午夜,车队终于到了帕尔灵阁峡谷。诺德人在这里为他们的商队设置了一个固定的露营地。一片斜插在地面的剑岩成为了商队的天然屋顶,是一个绝佳的休整地。
即使已经走了一天,诺德人依旧保存着充沛的体力,他们点燃篝火,一边烤狼肉一边用松油烤制狼皮。奥玛从货物中取出一小桶红檫根汁[1]分给众人分享。阿尔忒弥斯静静地坐在篝火旁,在诺德人的故事和笑声中进入了梦乡。
她又梦到了那个反复出现在梦中的战场,惨叫声此起彼伏。她的四周都是鲜血,几乎要把她淹没。就在这时,她感到自己被一个强大的力量托起,仿佛飞一般离开了怒吼和尖叫,飞入雾中。一切都安静下来,迷雾涌动,但她却感到那么温柔安逸,似乎雾气能把一切恐惧都阻挡在外。但好景不长,她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影子在雾中穿梭,然后突然加快速度,向她扑了过来。
她从梦中惊醒。风停了,夜空变得晴朗起来,星月灿烂。诺德人都睡着了,甚至连守夜人也歪在了一遍打着呼噜。
阿尔忒弥斯觉得这情况不太寻常,她环顾四周,借着月光看到一个人影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囚笼。“抓到你了……”阿尔忒弥斯轻声召唤出一团幽灵火向影子飞去,她自己也拔出长剑冲向囚笼。可是,当她靠近囚笼时,那个影子却并没有还击。幽灵火被影子召唤出的凋零之火吸收,蓝色的光芒转瞬即逝。
“喔喔,请放下你的剑,我可不想和自己的同胞作对。说实话,我完全没想到诺德人竟然会用黑骑士保护商队。但不得不说,作为一个黑骑士,你的魔法技巧还真是不同寻常的高超。我真心很钦佩。”影子低声说。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黑袍巫师。他戴着兜帽,用黑色面巾遮着口鼻,在夜色中完全看不到他的相貌。
“我只学会了亡灵系的咒语,但对我来说足够了。”阿尔忒弥斯说。她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来自黑塔的黑袍巫师。眼前这个黑袍巫师看起来比凯博和埃文成熟稳重的多,仅仅是他从容的态度就能够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这让她确定黑塔授予的黑袍才更有价值。“你在这里干什么?”阿尔忒弥斯举起长剑指着黑袍巫师说。
“但请别这么急躁……”他说着看了看囚笼,奴隶都在沉睡,“我只是来释放这些奴隶的。”他说,“我想,作为一名骑士,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动机。”
“但为什么我感到你的目的并不那么高尚?我猜,那些冰原狼也是你的杰作,对吗?”
“没错。可你是怎么发现的?我的魔法应该很隐蔽的。”黑袍巫师用自嘲般的语气问。
“野兽不会轻易靠近幽灵火。更何况它们在遇到我之后竟然懂得绕开我,一致向囚车发起攻击,说明它们一定被魔法控制了。”阿尔忒弥斯回答,“很抱歉,我不能随随便便就就让你放他们出来,他们会死在这片冰原的。”
“如果我们让他们穿上诺德人的衣服和鞋,驾着他们的牛车,他们就有机会离开这里,以自由人的身份活下去。”黑袍巫师说,“他们是不会对绑架自己的人贩子手下留情的。”
“机会?你也知道这片冰原有多危险。那又为什么要用诺德人的命来换这些人类渺茫的生存几率?他们也是族人的父亲、丈夫和儿子。”阿尔忒弥斯用冰冷的语气质问道。
“说实话,我宁愿这些奴隶死在这里,也不希望他们去特里尼亚。要知道辛姆随众……”黑袍巫师说了一半,这时,囚车附近的一个诺德人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
“该死,他要醒了。”黑袍巫师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指挥凋零之火把自己隐藏在夜色之中,用极低的声音说,“很遗憾,我非常希望能够阻止这些奴隶去往特里尼亚。但我又不想和自己的同胞正面冲突。如果你想知道这些奴隶的命运,可以到下层特里尼亚的奴隶市场找我,我叫狄马斯。”
说完,黑袍巫师狄马斯完全没入了夜色,消失了。
阿尔忒弥斯收起长剑,但无法停止思考。黑袍巫师应该是她最值得依赖的朋友。她的老师菲勒西斯甚至建议她与合适的黑袍巫师签订契约,成为他的黯魂[2]。可她却莫名其妙地站在了黑袍巫师的对立面上。狄马斯的态度让她对奴隶的命运感到担心,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囚笼中熟睡着的小女孩,决心做点什么。
她快步跑到奥玛的身边,喊着他的名字摇醒了他。
“圣、灵、啊……这是…干什么?天…亮…了吗?”奥玛用朦胧的眼神看着阿尔忒弥斯喃喃道。显然受到了魔法的影响。
“奥玛,醒一醒,约尔登还说你们的圣山赐予了你们钢铁般的意志,现在是时候展现出来了。”阿尔忒弥斯拍打着奥玛的脸说。
“啊…什么…影、影族人?”奥玛揉了揉眼睛,恢复了神智,突然跳了起来,“影族人!圣灵啊!你在干什么?”
“你们被永眠之火[3]击中了。”阿尔忒弥斯说,“有人打算放走你的奴隶。之前我们遇到的冰原狼也是受到魔法控制的。”
“永眠之火?该死,影族人干的?他在哪里?”奥玛急忙环顾四周,但被阿尔忒弥斯扯着领口拉了回来。
“奥玛!我已经把他赶走了。集中你的注意力!”阿尔忒弥斯严厉地说。
“好……好的……我知道了,先把你手放开。”奥玛冷静下来,尴尬地咳了一声说。
“你必须告诉辛姆随众为什么需要中洲人类的奴隶?这太不寻常了,乌瑟克雷中部有很多部族和流亡者,为什么他们要从中洲购买奴隶?”阿尔忒弥斯问。
“我不知道,姑娘,最初我们只是把那些流浪的中洲人类送到北方,时间久了,奴隶就变成了我们商队的固定商品。但我向你保证,艾尔辛达部落不是劫掠者,那些奴隶不是我们抢来的。”奥玛说,“一年以前,辛姆随众的黑袍巫师找到了我,他希望我可以把所有的人类奴隶交给他,他非常慷慨,慷慨到我无法拒绝。”
“辛姆随众之中也有黑袍巫师?”阿尔忒弥斯睁大了眼睛,“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姑娘。辛姆随众总能够保持他们的秘密,没人知道他们在特里尼亚干什么。”奥玛说,“那个黑袍巫师学识渊博,很有风度。任何人对他都会产生好感,我敢肯定你也不例外。更何况他们拥有着巨大的财富,作为商队首领,我没有任何拒绝他的理由。我保证,关于这个新兴教派和它首领,我只知道这些。”
“如果我卷入了黑袍巫师之间的争斗,那这一切都不再简单了……”阿尔忒弥斯轻声呢喃道,“奥玛,看在我把你们从永眠之火中叫醒的份上,到了特里尼亚之后,我希望可以参与你们的交易,我想知道辛姆随众到底想要干什么。”
“嗯,这是个很公平的提议。既然如此,我建议你最好先叫醒我的人。我们会按照承诺把你送到特里尼亚的。只有在那里你才能找到你的答案。”奥玛说,“马上就要天亮了,正好启程。”
阿尔忒弥斯整理心情,帮助奥玛叫醒了诺德人。狄马斯很显然并没有想杀死这些诺德人,他根据诺德人的意志力调整了咒语的强度,让他们都陷入了短暂的昏睡。否则,他完全有能力把他们永远困在噩梦之中。
商队熄灭了篝火,把多余的一些水放在木桶之中,留给后面的商队,然后重新启程。阿尔忒弥斯依旧坐在她的“老地方”凝视着凯博和埃文的徽章。虽然她知道此行并不轻松,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没进入极圈就卷入了一个汹涌的漩涡之中。
[1]红檫根汁(Sasaphras.Ale):贝洛斯的故事线要到第三部《锁链书》才有“酒”这东西,是矮人大帝莫洛克发明的。在酿酒技术普及之前,诺德人就开始酿造这种口感强烈、泡沫丰富的饮料,在北境大受欢迎。它的味道和现实中的“根啤”或“沙士”差不多,只不过没什么甜味。
[2]黯魂(Dark.Horned):又称作黑角骑士。是黑骑士与黑袍巫师或者巫妖签订契约之后,死而复生的亡灵骑士。黯魂不畏惧刀剑,对魔法也有极强的抵抗力,几乎是无敌的战士。
[3]永眠之火(Repose.fire):亡灵系的魔法火焰都是由最基本的幽灵火(Ghost.fire)变化而来的。其他的咒语还包括:亡灵火(Wraith.fire)、凋零之火(Wither.fire)、永眠之火(Repose.fire)、沉默之火(Silent.fire)等等,这些咒语有些只起到照明作用,其他的则只能对目标造成精神影响。有强大的意志力就可以抵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