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圣德的空气里散发着潮湿的味道,有人在树下相拥,有人在湖边细语……一切都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可对安蕾来说,每一秒,她都在告别。
篮球场,他曾拿着篮球背对篮框跟她打赌:“如果我投得进,你就亲我一下。如果投不进,我亲你一下。”
跑道上,她被他拉出来跑步锻炼身体,却撒娇让他背着她走了两圈。
餐厅里,她把不喜欢吃的猪大肠悄悄放他的碗里,引来大头火焰频频摇头;
宿舍前的小花园,他在树下吻她,那一刻,连月光都是甜的;
……
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今晚之后,这里不再有他和她依偎的身影,不再有他们的甜言蜜语。
安蕾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哀悼着那些对未来美好的幻想即将逝去,不知不觉天色已晚。符千阳的号码在安蕾的手机屏幕上跳跃,安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这么久不接电话。”他带着几分撒娇几分不满意。
“放在包里没听到。”安蕾解释。
“什么时候过来看我?”他问萌宝宝:娘亲有怪兽。
安蕾支支吾吾,“今晚恐怕不行……”
“为什么?”
“因为……因为有个朋友今晚过生日,说好给她庆祝的。”为什么她总是迫不得已要欺骗他。
“男的女的?”
“女的。”
“就跟她说你男朋友身体不舒服,不去了。”
“盛情难却。”安蕾心里早乱成一团,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千阳停顿了一会,又问,“那……过完生日,再过来?”
“太晚了,宿舍会关门的。”
“翻墙钻洞的事情为你哥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到我这人就变老实了?”他虽有不满,却并没生气。思考了一下,他又说,“算了,这里离圣德也有段距离,太晚了过来也不安全,就饶了你这次,但是明早一定要过来!”
安蕾知道要尽快结束这次谈话,她支持不了多久。
“千阳,”她的语气有些怪,他却说不出怪在哪里,“即便我不在你身旁,即使我在很远的地方,也会为你祈祷,无论在哪你一样拥有我的祝福,永远,永远。”她以前从不用这样伤感的口吻说话,像是跟他在告别,但符千阳哪里会料到已经把心给了他的姑娘会在今晚默默离他而去,
凌晨2点,安蕾悄悄地拉着行李离开了圣德,她没有叫醒熟睡的小米,因为不知道要如何不告诉小米缘由又能顺利与她告别,所以她留了一张字条:“感谢上苍让我认识你这样一位朋友,与你相处的快乐日子将成为我珍藏的美好回忆,请原谅我必须得离开,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好,也不要试图寻找和联络我。对不起,小米,祝福你一切都好!安蕾。”
她将字条轻轻放在桌子上,用自己的手机压着,手机是她唯一留下的一件东西,为的是告诉小米不用打电话给她,她会断去所有的联系。安蕾不舍地看看带着恐龙睡帽轻轻打呼噜的小米,环顾一眼漆黑的房间,然后轻轻关上门。
安蕾走出宿舍楼,有辆黑色的轿车已经等在外面,她默默上了车。车子从山上一圈一圈绕下来,经过医院的时候安蕾抬头寻找符千阳住的病房窗口,可惜密密麻麻的窗子,每个都一样。
漆黑模糊的夜,稀疏的路灯,一盏一盏擦身而过,圣德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离她越来越远。
机场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安蕾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候机室里。
她并不是没有闪过念头要留下来,不管不顾地留在他的身边,说什么也赖着不走。可是这样又会有什么结果呢?假设符千阳跟母亲大吵一架,依然选择跟她在一起。不说别的,如果明天有人把她再绑走,甚至在大街上欺负她,符千阳现在躺在床上,还有谁会去救她?就算他们修成正果结婚了,她又怎么去讨好一个痛恨她的婆婆。
离开符千阳的痛苦是剧烈的,但留下来需要更大的勇气。
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很长时间,她还会想念他,想起这一天刻骨的心痛的,可是不管怎样,至少他们会安安稳稳地活着。
想着符千阳躺在床上肿着脸的笑容,安蕾心痛得在休息室里默默地哭了一宿,直到广播里催促旅客登机,她才擦干眼泪收拾行囊。
飞机将要起飞的时候,远处的天已经蒙蒙发亮。
太阳划过云端投来第一缕晨光,过去的一切将随风而逝,新的篇章即将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