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丫懒,但不代表不会反抗,奴隶翻身把歌唱黎明太阳破天荒的没有被风沙遮盖住,阳光静谧,穿过树枝在地上打下一个个斑驳的光影,一切平静的像是一碗清水,看不到半点波澜。
只是暴风雨前的黎明最是平静普通的不能再平静。
五丫拄着下巴坐在窗前,默默的数着地上打下的斑点,心里乱成一团麻,忽然对面的雕花木门打开,二丫从房间走出来,眼睛还红红的,她的贴身丫鬟春桃追了出来,手中握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嘴一张一合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冬梅?”五丫叫道,外室发出冬梅小碎步的悉悉索索声音,冬梅挑了帘子,走到五丫身边“小姐什么吩咐?”
“去对面那屋瞧瞧,问问二姐眼睛怎的就红通通的,是不是受屈儿了。”
冬梅干笑两下,满脸不爽快,“二小姐那跟精儿般的人还能受了屈儿,小姐别让二小姐欺负了就谢天谢地了。”
五丫推着冬梅的后腰往外走“你再不去你们家小姐我就真的要受委屈了。”
冬梅扭了两下腰,满脸不情愿地一步三回头走出了屋,五丫趴在窗口看着对面屋的情况,只见冬梅满脸带笑,扭着小蛮腰就朝春桃去了,冬梅虽然一直伺候在抱厦,但一直很会做人,人缘不错,与好多丫鬟交好。
“春桃姐姐,”冬梅笑着叫道,随后露出满脸不解,轻声问道:“二小姐怎的哭着就出门了?姐姐不跟着?别让太太怪罪下来,小姐们各个都是宝儿,咱们就是草了。”
春桃叹了口气,诉苦道“听说是闯了祸,现在去请罪了,让我找来些辣椒末,一口倒进了嘴里,立马就红了眼,又吩咐我不让跟着。”
冬梅惊讶的捂住嘴,“春桃姐姐,你怎的给二小姐找来辣椒粉了,小姐们都金贵,回头吃坏了可怎的是好。”
春桃见冬梅为自己担心,嘴上安慰冬梅,心里安慰自己道:“主子让做什么,做奴婢的也不好违背,更不好问,若是真怪罪下来也只能扛着。”春桃是几个大丫鬟里年龄最大的,宋姨娘掌权时瞧中了她,送到二丫这里当大丫鬟,当大丫鬟本是好事,只是没人料想到一个庶女脾气也能大成那般样子,凡事跟嫡出的三丫较劲儿不说,私底下脾气架子更是比嫡女还嫡女,这一年多春桃也认了,二丫发脾气时她就不吭声的受着,等二丫多云转晴了,就好了。
“姐姐还是偷偷跟着下二小姐,别出了岔子。”冬梅建议道,春桃眼睛转了转,觉得有些道理微微颔首,道:“那我便不跟妹妹闲聊了,我现在就过去瞧瞧。”
“去吧,我也回屋给五小姐收拾下东西,姐姐也知道,五小姐淘得很。”冬梅轻笑,想用自己不妙的经历安慰春桃,不过说实话,自己的主子倒真是最好伺候的小姐。
春桃扬了扬手,示意春梅赶紧去,自己也快步走出的院子。
五丫见冬梅面上带笑,便晓得打探敌方情况十分顺利,“怎么回事?”
“说是做错了事儿,去请罪了,还吃了好多辣椒粉呢,小姐现在跟上春桃应该还跟得上,这么一会儿走不远,请罪的地方不是老爷那儿就是太太那儿。”冬梅话音刚落,五丫便挑了帘子追了出去,冬梅叹了口气也跟着出了屋。
计划总不如变化快,刚才五丫还想着怎么自首能死的干脆好看些,没想到这会儿子就有人捷足先登抢了先机,这回不想坦白也难了。
五丫安静的跟在春桃身后,还能看见前面不远处二丫的身影,心想着二丫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跟宋姨娘一样,有其母必有其女。
二丫来到前院姚老爷的书房门口,一下子便跪在了门前,只见管家上前,弓着腰请二丫起身,她坚定的摇了摇头就是不起。
五丫瞬间明白了二丫的用意,负荆请罪的戏码,苦肉计都用上了,真不是吃素的,吩咐道“冬梅,你现在马上回屋取来几条布条和冬天的棉呼子。”
冬梅满脸迟疑,但见五丫认真的样子也没多问,就快步往回走。
五丫想着是该打持久战的时候了,以前不明白梅姨娘为何接受管账,现在多多少少懂了,争或者不争都未必有你的一席之地,但是积极的去争总比消极的不争要多一分机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二丫这般处心积虑自己也不能一直糊糊涂涂了,你招惹别人我可以懒得去看,招惹到我头上了,我也不能跟馒头一样任人捏咬,坐以待毙。
五丫远远地瞧着二丫楚楚可怜的跪像心里很是痛快,虽然三丫张扬跋扈却没有二丫这般阴谋诡计来得让人厌恶。
不一会儿冬梅便跑了回来,气喘不匀,额头上也是星星点点的汗,“小姐,你要的东西。”
五丫接过来,手脚利落的撸起裤腿,用布条把棉呼子绑在膝盖上,她放下撸起的裤腿,腿来回抬了抬,若有所思的点头道“还不错。”
冬梅皱着眉,拿帕子一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问道“小姐这是干什么?”
“这样跪着就没那么疼了,二姐都负荆请罪了,我也不能落后不是么?”此刻五丫大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像是一只精明的小老鼠一般。
“小姐也要去书房前跪着么?”冬梅略微有些担忧,虽说五丫从小就比别的姐妹淘气,身子骨好,但怎么也是小姐的身子,金贵的命,有个好歹的可怎么办?自己倒时候也得跟着受罪。
“今个儿要是不跪,以后怕是跪得更久。”说完五丫整装待发,跑到二丫身边,也跟着跪下。
二丫本是泪眼朦胧,见身边多了一个人着实吓了一跳,忽然变了脸,“你来这儿作甚?”
五丫满脸无辜,“自然是来陪二姐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砚台又不是三姐一个人打碎的。”
“呵。”二丫冷笑一声,被说中心思的感觉还真是不好,何况是被一个黄毛傻丫头说中了心思。
跪了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却没有半句交流,二丫还在进行她装可怜的事业,五丫则冥思苦想,自己膝盖上绑着东西都觉得凉,这二姐怎么就能跪得纹丝不动?就算是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狠心,可为了争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头顶传来一个讨好的男声,“老爷请两位小姐进书房。”
五丫本想起身,见二丫没动自己也没敢动,管家有些疑惑,问道“小姐怎么还不起?再跪怕是要出毛病了。”
二丫轻声抽泣,“跪得太久,自己起不来了。”此时此刻五丫心中赞叹,高,真是高,戏演的太逼真了。
管家赶紧伸手将二丫扶了起来,又让人将五丫扶了起来,“两位小姐,老奴带你们二位进书房。”
五丫一路低着头跟进书房,并不知道现在姚老爷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感觉周身都是冷气,气氛十分不妙。
只听姚老爷的声音响起,“犯了什么错,一大早就到这里自罚?”装蒜永远是这些老夫子最爱做得事情,心里明明是明镜儿一般,却非要你自己说出来缘由。
二丫轻声开口,抽抽搭搭道:“女儿是来认错的,前些日子先生没来教课,我觉得无聊便给妹妹们说见过父亲砚台的事儿,三妹听了央着我带她去看,女儿一时糊涂被三妹央得心软,便带她来了书房,三妹拿着砚台叫四妹五妹来看,五妹可能是左脚绊右脚,一个不小心推在三妹身上,三妹手一松,那砚台就碎了。”左脚绊右脚,二丫可真会瞎掰,情节编得完全符合每一个人的性格,三丫骄纵,五丫鲁莽,反倒是她最有觉悟。
见姚老爷不说话,二丫继续道“父亲不要怪罪妹妹们,是我的错,我没带好妹妹们,罚我一个人便可。”多么深明大义的形象,多么姐妹情深,那日说二丫像是戏子真是不为过。
五丫心里鄙视着,低着头的嘴不停学着二丫的口型,“那你来做什么?五丫?”
听到自己的名字,五丫猛地打了个颤,磕磕巴巴回答道“打碎砚台不是二姐一个人的错,五丫觉得不该让二姐一个人来罚跪,便跟着二姐一起,何况也是五丫不小心,身量未足,没走稳。”二丫已经先入为主了,五丫只能将计就计,就算自己的左脚绊到二丫的右脚上了也是百口莫辩,觉悟不是你一个人有的,五丫就是要表现的年龄小也很懂事,姚老爷最喜欢的不就是家庭和睦姐妹情深么。
姚老爷放下手中的笔,“幸好我检查了一下,否则把打破的砚台送去,你们知道后果是什么么?”他声音严肃,说完想了想,自己说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还盼望着深闺中的小丫头们懂得官场上的事么?
姚老爷见五丫身一抖倒不那么气了,这丫头倒是实诚,不像二丫在认错的过程中把自己的错摘得清,又懂得承认错误姐妹情深。
二丫哭哭啼啼的一直就没停止,姚老爷心烦,只好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罚是肯定要罚的,等我处理完公事,晚上去正房跟太太商量怎么罚你们四个。”
二丫五丫一同道“是,父亲。”然后五丫学着二丫的样子,缓慢的摇摇晃晃的走出书房。
五丫心里一块石头落下,好歹印象分留下了,晚上过关的把握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