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翻身下了床,盯着那新来的宫女看了一眼,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走了过去看,一边将手伸到了铜盆中,任由那新来的宫女给自己擦拭着手,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你是内务府分来的吗?叫什么名字啊?”
那宫女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跪了下去,缓缓开口道:“奴婢名叫知礼,是新拨来的梳洗宫女。”
那就是失败了。
王后垂眸停顿了片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缓缓道:“起来吧。”
那知礼一愣,随即站起身来,看了王后娘娘一眼,缓缓抬起头去,小心翼翼地看了对方一眼,心中微微有些紧张。
虽说做大宫女是她的愿望,这样一来,不止月钱翻了好几番,地位也更上了一层楼,可是……这合欢殿原本的大宫女格桑她也曾见过几面,今儿一早,内务府的公公去挑选宫女的时候,有人多嘴问了一句格桑姑娘是怎么死的,竟然就直接被赏了五十大板。那可是五十大板,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一切的表象底下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便是格桑姑娘所谓的急症猝死并不简单。
那么漂亮聪明的人都落得这样的下场,她不禁为自己的将来操起心来。
“好了,你先下去吧。”
王后梳洗完毕之后,看知礼还站在那里发愣,兴致缺缺地对着她摆了摆手,后者立刻如获大赦地退了下去。
待到知礼走出去关了门之后,王后脸上的表情这才猛然间垮了下来。
废物!竟然失败了!
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了一个品相皆佳的奴婢,就这样直接葬送了。
根本就不需要问格桑的下落,自从她失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是不可能继续活下去的。
只是……
既然任务失败了,那就意味着国师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要杀他的心思,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这样想着,王后不禁后背一阵冷汗溢出,抬头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看来有些事情,要早做准备才是。
这宫里头的是就好比河水,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暗流涌动,随即都可能会爆发。
而就在距这明则皇宫不远处的一处阴暗的牢房中,一股看不见的暗流已经默默爆发了。
柴倾城几人被关在这看不见天日的阴暗牢房中,四周迎面而来都是潮湿发霉的味道。
柴倾城蹙起眉头,抬头看了一眼周围人,只见那两个人一个靠在最里面一根较为干净的墙上,尽可能保持着一个优雅的姿势,闭起眼睛假寐。而另外一个则双手交叉,慵懒地躺在潮湿的柴草上睡得正踏实。
看到那两人截然不同的姿态,柴倾城不由得在心中摇了摇头,这两人还真是两个极端,一个太讲究,一个又太不讲究。
自从他们被关进来已经三天了,在这三日之内,除了史思齐来看过他们一次之外,再也没任何人来提审或是看过他们,就好像他们被遗忘了一般。
柴倾城自然是不知道这里面其实全是史思齐的功劳。这位二殿下自从上次来看他们了之后,便再三重申,不许任何人对他们动私刑。
“唉,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顺着自头顶上投射进来的那
几缕细长的光线朝着外面看了过去,柴倾城不禁有些惆怅,喃喃道。
“既来之则安之。耐心等待吧。”
一道冷淡的声音淡淡响起。
倾城蹙眉,低头朝着地上看了过去,那道声音正是来自于钱宁。
“你没睡着啊?”
柴倾城一愣,换换吧开口道。
随着一道稻草纷纷抖落的声音,钱宁索性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这地上到处都是虫子,根本没法睡。”
柴倾城蹙眉,钱宁这话说的确实没错,她从来不知道有一种虫子是可以在极其寒冷的条件下活动的。这两天晚上,每当他们快要在寒冷中勉强睡着的时候,总有一些好动的小虫子挥舞着自己闪着光的小钳子,不是夹住他们的手臂就是夹住他们的屁股,根本就没有办法睡觉。
“这里还真比不上咱们萧国的牢房。”
一直靠着墙假寐的萧卿师也缓缓开口。
柴倾城一愣,敢情这都没睡着啊。
“哎,几位是萧国人?”
就在这时,从隔壁的牢房里忽然伸过来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掌来,伴随着老人特有的沉重嘶哑的声音。成功将柴倾城三人吓了一激灵。
“啊啊啊啊!鬼啊!”
被正好抓着衣服的柴倾城尖叫着跳了起来。
“倾城,倾城……”
钱宁有些无奈地对着柴倾城使了个眼色,柴倾城这才壮着胆子缓缓回过头去。
只见就在自己背后,那只瘦骨嶙峋的手的主人缓缓站起身来,贴着牢边上的木桩,脸上皱纹横生,只那双眼睛,光溜溜的,看起来极为明亮,可惜被遍布的皱纹给夹在了其中,只露出两道余光出来,直勾勾地看着面前几人。
柴倾城一愣,抬头仔细端了一眼对面的老妇人,试探着开口道:“您也是……萧国人?”
“没错。”
那老妇人抬头看着他们,缓缓点了点头,随即颤颤巍巍地上一步,原本搭在柴倾城肩上的手也缓缓放了下去,转而紧紧扶住了面前有些发霉的木栏杆,皮包骨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木栏杆的缝隙中伸了出来,细细端详着对面几人,缓缓开口道:“年轻人,你们是犯了什么事被抓进来的?”
柴倾城蹙眉,转头对着萧卿师和钱宁的递了个眼神,转过头去,死死盯着对面的老妇人,目光中带着一丝警戒。他们现在身份特殊。
思及至此,柴倾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看着那老妇人,缓缓开口道:“没什么,一点小事。”
那老妇人闻言,却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柴倾城一眼,轻笑一声。那个眼神让柴倾城没来由觉得他们被看穿了。
可对方也并不戳穿他们,只是淡淡地转过头去,背靠着他们缓缓坐了下去。
三人皆是一愣,随即低下头去,有些诧异地盯着那个处处透着古怪的老妇人。
最终还是柴倾城上前一步,对着那老妇人缓缓开口问道:“敢问老人家您又是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那老妇人却并未回头,正当柴倾城以为对方没有听见,正想再开口大声问一遍的时候,那边传过来一道十分平静的声音。
“莫须有。”
柴倾城:???
萧卿师:???
钱宁:???
这是什么说法?
据柴倾城所知,关押他们的牢房关押的都是一些犯了重罪的死刑犯。眼前这个颤颤巍巍,看起来一推就倒的老妇人不知道能犯什么重罪呢?
还是……柴倾城蹙起眉头,难道对方跟他们一样也是被冤枉进来的?
柴倾城这样想着,也这样说出口了。
“老人家,您也是被冤枉进来的吗?”
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动了动,随即缓缓动了起来,转过头来,缓缓站了起来,长叹一声缓缓道:“老妇我本是住在城北的一个寡妇,前日里不知怎么就会被人抓来了,一直关在了现在。”
说着,那老人家深深叹了口气,随即抬起头去,小心翼翼地看了对方三人一眼,缓缓道:“老妇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到出狱的那一天,你们三位看着非富即贵,必定能洗刷冤屈,成功出去。”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老妇人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刚说完一整句话之后,便不得不停下来,咳嗽两声。
“到时候,可别忘了老婆子我还在牢里啊。”
最终老妇人还是挣扎着说完了这句话,只不过说完了之后,便沉重地喘息起来,低下头去,靠在木栏杆上歇息着,恢复恢复体力。
柴倾城蹙眉,看向那老妇人的背影,心想:您老人家可真是太乐观了,或许我们几个会走到您老人家的前面也不一定啊。
然而,她只是这样想,却没有这样说,看着眼前这个老人风烛残年的背影,柴倾城实在不忍心说出这种剥夺他人希望的话来,因此她只是微微低低头,随即便抬了起来,看向对面的老妇人的背影,缓缓开口问道:“敢问老人家姓甚名谁,又是以什么样的名义被抓进来的呢?”
“老妇我姓崔,人称崔寡妇,至于那名义嘛……老妇我也不清楚,大约不就是通敌叛国之类的吗?”
“好,我知道了。”
倾城点了点头,随即细细记在了心底,随即抬起头去,看了那老妇人的背影一眼,说道:“只要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帮您的。”
那边人点了点头,随即便没有了声音,自背后看,更像是一尊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钱宁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那老妇人的背影,又转过头去,走到柴倾城身边,贴着她的耳朵低声开口道:“倾城……这次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还很难说。”
柴倾城一愣,随即抬头看了身旁的钱宁一眼,成功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满来。显然她也并不赞同柴倾城的这种做法。
“你也看到了……”
柴倾城耸了耸肩,对着钱宁指了指那个佝偻的背影吗,脸色有些沉重,压低了声音缓缓道:“就当是给老人家一个希望吧。”
钱宁闻言,也就不再说话了。
“倾城说的没错。”
萧卿师的声音忽然响起。柴倾城一愣,随即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对面那人,见萧卿师正对着自己点了点头,眼神中似是包含着一股鼓励。
柴倾城没再说话,只是报以微笑。
正在这时,似乎响起了一道诡异的声音。
有些像是蹑手蹑脚踩在稻草上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