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小五没有说谎的话,那么那个人就一定是在大家都去了后台准备的时候动的手脚,那么便应该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若他不是自己人,那么很有可能会有人见过他。而另一种……柴倾城眸子一沉,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希望他们之中没有内鬼。
“来人!”
沉默了片刻,柴倾城冲着门外喊了一声,立刻便有小厮推开门走了进来。
“柴小姐。”
柴倾城眸色恢复如常,声音淡淡地,听不出来情绪。
“去把戏班子里所有人都叫来。”
那小厮一愣,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五,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不消一刻钟,十来个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皆抬头看着柴倾城,目光中全是疑惑,不知道柴倾城为何叫他们过来。
“人都来齐了吗?”
柴倾城出口问道。
从那堆人中走出来一个看着十分稳当的中年男子,对着柴倾城行了个礼,开口说道:“除去被官府叫去问话的黑牡丹和齐班主还有已经辞了事务回老家的老张之外,剩下的人全都在这儿了。”
柴倾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面前这十几个人身上,开口问道:“那日小五受伤的时候,你们可曾见过什么奇怪的人进出后台吗?”
那十来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和你,皆是一副十分疑惑地样子,冲着柴倾城摇了摇头,齐刷刷地出声道:“没有。”
没有?
柴倾城眼神一沉,若是没有一个人看见,那这件事情就十分难办了。
“那……可曾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柴倾城又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众人皆是思索了一阵,然后摇了摇头,陆陆续续地答道:“没有……”
“咦?”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十分奇怪的声音。
柴倾城一愣,忙朝着那个声音走上前去,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想起那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柴倾城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那是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身形挺拔修长,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
只见他摇了摇头,伸手挠了挠脑袋,脸上有些稚气,转头看向了站子啊自己旁边的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说道:“柴小姐,有件事有些蹊跷,快开戏之前,我在走廊上碰到了他,跟他说了两句话,这人居然没理我,急匆匆就走了,现在仔细想想,似乎就在小五受伤的前头。”
旁边那人身子一震,转过头来直直地瞪着刚说完话的这个少年,脸上全是怒气,“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了!?”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的愤怒又转化成了委屈,转头静静盯着旁边的少年,声音有些颤抖,“该不会是为了这个,这两日都不跟我说话吧。”
那少年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不服气了,反驳道:“我明明叫你好几声,可你就是不理我!”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那日上班前我跟副班主去了后院搬道具,根本就没看见你!”
说着冷哼一声,“你可倒好,直接第二天就像是我挖了你们家祖坟一样,让我好一顿热脸贴上冷屁股!”
两人一来二去的聊天中,
柴倾城算是听出来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了,回头看了白展飞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看着先开口的那个少年问道:“那日你是在哪里看见的他?”
那少年老老实实回答道:“后台后面直通着的走廊上。”
“不对啊。”副班主走出来,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看着眼前争执不休的两人开口说道:“小黄没有撒谎,那日我的确是叫了他跟我一起去搬道具,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搬完道具就直接上台了,根本没时间去走廊那里被你遇到。”
柴倾城眼神一愣,在场所有人的眼光都直直落在了那最初说话的少年脸上,一个个目光中都带着些怀疑和审问,。
被重重视线所灼烧,那少年几乎要哭出来,直直对上了柴倾城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脸色因为焦急憋得涨红。“我真的没有撒谎!那日我千真万确在走廊处碰到了他!”
他说的这般斩钉截铁,柴倾城心中默默打起鼓来,抬眼问道:“你能确定就一定是他吗?”
那少年似乎顿了顿,愣了一下,忙开口说道:“那一场就只有他一个青衣,我不回去看错的。”
青衣?
柴倾城一愣,开口问道:“那就是说你没有看到他的正脸了。”
那少年听到柴倾城这样一说,显然愣了愣,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当时他脸上画满了油彩,根本看不出来真实样子,但只有一个青衣,这样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了。”
柴倾城回头看了一眼白展飞,两人皆是心中一沉,看样子,很有可能放钉子的人就是假扮了青衣混进去,然后把钉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小五的靴子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从屋内走了出去。
“这个凶手极为聪明,利用了后台上大家都画着油彩的优势,假扮其中一人进来,偷偷摸摸将钉子放进去,然后再从外面出去,脸上画着油彩,也不怕被人看见,反而没有人会怀疑,真是胆大心细。”
饶是白展飞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看起来十分聪明,而且恐怕也不会真的留下什么把柄,若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查案的难度将会很大。
现在时间又这么紧迫,若是三天之内破不了案,恐怕他们天字号戏院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白展飞默默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
“白大人,这就灰心了吗?”
柴倾城转头看到白展飞脸上的表情,淡淡开口道。
“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要放弃,要不然白大人真甘心看到那个罪大恶极的凶手逍遥法外?”
白展飞点了点头,眸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确是这样,若是他们现在就灰心了,那岂不是让那幕后黑手得意了。
“我们再去看看物证吧,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柴倾城转过头去,对着白展飞安慰一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白展飞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外面空空如也,这么晚了,大部分人应该已经睡觉了。
“柴小姐!柴小姐!”
身后似乎有人急匆匆地追出来。
柴倾城二人一愣,纷纷停在原地,转过身后,看着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追到自己面前来。
“副班主?
您怎么出来了?”
柴倾城看着面前之人,开口问道。
那人却是摇了摇头,看着柴倾城十分坚定地开口说道:“刚才那两个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
副班主脸上有些凝重之色,顿了顿,继续说道:“柴小姐您有所不知,除了黑牡丹之外,这些人都跟着我和齐班主五六年了。尤其是那两个孩子,从六七岁的时候就进了戏班子,我了解他们的人品,他们是不会说谎的。”
柴倾城眉头一皱,面色奇怪地看着面前的副班主,然后恍然大悟道:原来他是怕自己怀疑那两个孩子说谎。
顿时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副班主,您不用再说了,我知道那两个孩子没有撒谎。那日应该是有人扮成了青衣混进了后台趁机给小五的靴子里放上了钉子。”
“那就好,那就好。”
副班主听到柴倾城没有怀疑那两个孩子顿时放下心来,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人老了真是不行了,没走两步就发虚汗,真是……”然后顿了顿,抬眼看了柴倾城二人一眼,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耽误二位的时间了,就先回去了。”
说完,便对着两人点了点头,转头走了回去。
白展飞看了那副班主的背影一眼,若有所思道:“你们这位副班主似乎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啊。”
?
柴倾城一愣,转头看着白展飞,开口问道:“怎么讲?”
“你看他那一身的绫罗绸缎,若是真心疼那两个孩子,也该给孩子们买几身好衣裳才是。”
白展飞挑了挑眉。
“他是副班主,一身绫罗绸缎是正常的。哪个戏班子的班主不是一身的绫罗绸缎。”柴倾城感叹道。然后转头过去,若有所思地看着副班主的背影。
刚才似乎在副班主抬袖擦汗的时候,一抹熟悉的翠光闪过,那种又润又不是很显然的光彩似乎很是熟悉。
猛地,似乎有一道亮光从柴倾城脑海中闪过,柴倾城一愣,随即忽然转过头去,拔腿便朝着里面跑了进去。
白展飞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追了进去,拐过走廊后,便看到柴倾城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男人的手臂。
那个男人便是刚刚的那位副班主,只不过此刻他脸上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了,脸色蹙成一团,伸手扒拉着柴倾城紧紧攥住的手,口中一叠声地叫唤着。
“疼疼疼……哎……轻点……”
那副班主见柴倾城一脸惊异地抓着自己的手臂,力气之大几乎要把自己的手臂扼断。忙叫苦不啻,猛地一抬手看见白展飞进来,也不管自己跟他熟不熟,立刻捏着嗓子冲着白展飞叫道。
“哎!我说大人,您赶紧过来帮忙啊!”
说着,胡乱挥舞着仅剩的一只没有被禁锢的手掌,冲着白展飞死命地挥舞着。
副班主的求救声立刻惊醒了白展飞,他忙大步走上前去,伸手将两人分开。
“柴小姐,怎么了?!”
白展飞隐约知道这里的人中有许多并不知道柴倾城的真实身份,因此将郡主改成了“柴小姐”。
然而柴倾城却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转过头去直直地看着那副班主,眼神十分奇怪,开口问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