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晓容一口气将那罐啤酒喝完,这才发现贾鑫在幽幽盯着她。
她垂下眼放下空酒罐,敛起眼底所有的苦涩。
她这副样子将酒当水往肚子里罐,想必他以为她这些年堕落极了吧。
如果她说,她会变成这副样子,是因为失去他的日子里她每个夜晚都彻夜难眠,都需要用酒精这种东西来麻痹自己才能睡着,他会不会又觉得她在欺骗他?
心底的苦涩和自嘲再度浓浓地蔓延上来,他不会相信她的。
于是,最终她什么话也没说,坐下之后默默拿起筷子来吃菜。
贾鑫坐在她对面继续开口:“还有啤酒吗?”
宁晓容怕他继续要喝,本能地就选择了摇头:“没有了。”
她这样说完之后贾鑫抿唇看了她半晌,忽而勾唇极其讽刺地笑了一声。
然后是他起身,几步走到了她的冰箱面前。
一把拉开冰箱门之后,入眼的是一排又一排塞得满满的啤酒。
贾鑫扶着冰箱门冲她冷笑着:“这是没有了?”
宁晓容抿唇不说话,手脚冰凉地看着浑身都散发着狠厉气息的他。
“宁晓容,你在我面前是不是没有一句真话?”他近乎咆哮地说完之后重重甩上了她的冰箱门,转身回了卧室。
没一会儿他就穿戴整齐地出来,看都没看她一眼地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
宁晓容怔怔坐在餐椅上,脸色惨白如纸。
半晌之后,她的眼泪就那样无声地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她就知道,他再也不相信她了。
她因为他刚刚说还有下次的话而欣喜雀跃的一颗心,再次一片死寂。
可是,死寂中还带着钻心的疼。
她宁肯他今晚没有来过,没有跟她那样亲密过,那样她就不会对他有什么期待了。
这样希望之后又失望,可不是钻心的疼吗?
满桌的饭菜她再也没了胃口,从冰箱里抱了一堆酒去客厅,边喝边流泪。
那晚之后贾鑫再没出现过,宁晓容平淡无奇地过完了一周五天的工作日。
她在公司里很是默默无名,但是人缘挺好的,因为她总是愿意帮别人做一些苦和累的事,比如加班到大晚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工作日的时候她气色还不错,因为出于礼节会画淡妆。
可到了周末回到家,她每每看着镜子了的自己,总觉得不像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
她明明才这么年轻啊,却好似将一辈子都过完了似的。
周五晚上她下班回家,还在楼下超市搬了一箱啤酒,因为之前家里的都被她喝光了。
上到自己所在的楼层的时候,又看到贾鑫站在了她门外。
她看着那个冷漠却又让她异常心悸的男人,忽而勾起唇角冲他灿然笑了起来。
她的性格其实并不是那种能让别人将自己的自尊踩在脚底下的人,可现在因为那个人是贾鑫,因为那个男人是自己心爱的,所以她心甘情愿纵容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欠他的啊。
拎着啤酒上楼,贾鑫跟着她进门。
不出意外的他又将她按在了门上,她依旧没有任何反抗,依旧在事后问他有没有吃东西,依旧起身去厨房做饭。
不同的是,这次两人没有因为喝酒的事情而起争执。
贾鑫没要酒喝,倒是宁晓容自己需要喝,所以无视他反对的视线径自给自己开了一罐。
看得出来他很不喜欢她喝酒,但这次没有发火地吼她或者愤然摔门离去。
他好像克制了一下他的火气,宁晓容心里有些自嘲。
他在她面前有什么好克制的啊,想发火就发火啊,反正她也不会拿他怎样。
两个人吃饭的过程很安静,其实也可以说是他们之间无话可说。
宁晓容选择不说话,省得说一句错一句。
贾鑫处于高高在上的一方,更不会主动说什么。
宁晓容其实吃的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喝酒了。
在喝了两罐之后,她起身还想再去拿。
经过贾鑫的时候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伴随着他隐隐带着火气的声音:“够了。”
宁晓容原本想说她没喝够的,可是看到他不悦的表情,最终笑了一下转身回了座位。
饭菜却是一口都没再吃,总觉得没有酒这些饭菜完全没味道,也没胃口。
贾鑫咬牙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宁晓容单手撑着半边脸,想了想之后随意说道:“记不清了。”
贾鑫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周冰箱里还有满满一冰箱的,宁晓容,你的酒瘾这么重?”
贾鑫没忘记上周他看到的那满满一冰箱的酒,更没忘记刚刚她上楼的时候拎了一箱新的。
她做饭的时候他打开她的冰箱看了一眼,整个冰箱都是空的,那满满一冰箱的啤酒都没有了。
他也看过了,她这个住处没有任何男人生活的痕迹,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自己全都喝光了。
贾鑫震惊到不可置信。
这么一冰箱的啤酒,哪怕是他一个大男人都不至于短短几天的功夫喝个精光。
她这是有多大的酒瘾?
宁晓容别开眼淡淡解释:“晚上没事的时候就看着电影随便喝点。”
贾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后面的吃饭过程,贾鑫在看到宁晓容的眼神第n次瞥向冰箱之后,震惊之余咬牙警告着她:“以后我不想看到你的冰箱里有酒。”
她这是一会儿不喝就不行了?
这并不是一种好现象。
哪怕应酬众多如他,哪怕他也酗酒,但他并没有到她这种地步。
“好啊。”宁晓容想都没想地就应了下来。
不准她喝酒了,继续失眠的话大不了靠药物维持,反正她以后也不是
她回得痛快了,贾鑫心里又恼了。
他总觉得她也变了,根本不是以前那个温软羞涩的宁晓容了。
以前的那个她,是鲜活的。
可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宁晓容,像是行尸走肉似的。
虽然她的人是活着的,可她的心了无生气。
虽然她也对着他笑,虽然她也给他做饭,虽然她也像以前那样跟他相处,可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很遥远。
这次贾鑫没摔门离去,两人一起度过了一个周末。
当然,大部分时间是在家。
宁晓容被他折腾得狠了的时候也想问问他,这些年是缺女人吗,怎么这么不知节制。
后来,每个周末贾鑫都会飞来安城找她。
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话可以说,更多的交流是在身体上。
因为贾鑫不准她家里有酒,所以宁晓容偷偷去给自己买了助眠的药物。
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就被贾鑫给从床头柜里翻出来了,他阴沉着脸将那些药摔在她面前:“这是什么?安眠药?”
宁晓容如实解释:“是,因为我晚上入睡困难——”
只是,她的话刚说到这里,人就被贾鑫从沙发上给粗鲁地拎了起来。
他英俊的面容狰狞极了,可以感受出来他喷薄的火气。
他瞪着她怒不可遏地吼:“跟我在一起晚上睡不着是吗?你表面上对我唯命是从,实际上心里厌恶极了我是吗?所以才要用这种东西来入睡,是吗?”
宁晓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副咆哮愤怒的样子,她有心想要摇摇头解释说不是他想的这样,她的失眠已经很多年了。
可贾鑫却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他整个人已经被愤怒烧掉了理智。
拎着她将她丢进了卧室,面容邪肆而又森然:“入睡困难你早说啊,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很快就睡着。”
宁晓容被他按在身下狠狠索取了一通,然后她知道了他所谓的入睡很快的法子是什么。
那就是让她筋疲力尽,眼睛一闭困意就袭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床上度过的原因,她用安眠药助睡这件事,狠狠伤害了贾鑫的男性自尊心,所以他在床事上对她越来越粗鲁。
宁晓容从最初的试图解释,到后来的不想解释。
一次次的事件之后,他对她的定位已经深入到了他的骨髓里。
她就是个骗子,就是个瞧不上他这个二世祖的女人,就是个跟他在一起只是敷衍的女人。
她解释他根本不会信,说不定还会以为她别有用心。
就这样吧。
随他怎么想好了。
宁晓容一直都知道贾鑫重新跟她在一起是为了报复她,可等他真的当着她同事的面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的时候,她还是痛到一颗心差点抽搐。
也不知道是为了配合他的戏份,还是真的就痛到掉眼泪,总之她在泪眼婆娑中看着他那副地狱撒旦一样的面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不是难过在同事面前颜面尽失,她难过的是……他真的恨她到了这样的地步。
真的恨她恨到时隔这么多年之后还要报复。
这样也好,他们两清了吧。
她在倒下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他的脸,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要见面了,也不要再牵扯不清了。
她累了。
很累很累。
这些年她一直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在生活,他报复完了她,就放了她吧。
从今以后,她宁晓容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贾鑫这个人了。
毕竟,没有谁能让她痛苦到晕了一回又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