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撞上房门,快步向船舱的出口走去。正要走出船舱,忽然就见人影一晃,一个人从我的身旁擦过,我回头一看,正巧那个人也回头看了我一眼,抱歉地点了个头儿,便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唉,这船上的人素质就是高……嗯?这……那个人好像……
“走呀,怎么了梁哥,看什么哪?”
“那个人好像……”
“就刚才那个人呀,”我们两个人同时回头又看了一眼,可刚才那个人却不见了,“刚才那个人怎么了?”小五问。
“也没什么……好像……好像他的额前有一绺白头发……”
“嗨,我还以为什么哪,原来是白头发,白头发的人多啦,等到咱们七老八十也会有白头发的。”
“好像……”
“梁哥,我真的发现你想问题想得太多了,这样下去神经会有毛病的!”
“我总觉得……”
“走吧,梁哥!”小五拽着我的胳膊,把我从船舱里拉了出来。
“难道我看错了?……”
也许真的是我想得太多。我们来到甲板上,带着一丝咸味的海风拂面而过,让我的心一下子放松了很多。此时放眼望去,周围已经看不到岸边,头顶上那灰白色的穹庐笼罩着一切,远处只有几只海鸥在无忧无虑地飞翔。
“请问,”我看到有一个船员向这里走来,便向他招了招手,“请问,您这里的食堂怎么走呀?”
“食堂?”
“噢,就是吃饭的地方。”
“噢,是这样,”那个船员似乎恍然大悟,“两位先生,请沿着甲板一直往后走,船尾的大厅就是‘cafeteria’”
靠!中国话里夹着洋文,这是我最腻味的。千百年来形成的汉语韵律的魅力,就让这帮假洋鬼子瞬间给糟蹋了。再说了,我……我他妈也听不懂呀!
“开……开什么?”小五在一旁追问。
“哦,抱歉,抱歉,”那个船员似乎也感到自己的话有“闪失”,“两位先生一直往那边走,船尾的大厅就是自助用餐。”
嗯,原来是这样,早说“自助”不就结了嘛。我冲那个船员点了一下头,迈步向船尾的大厅走去。
突然我一回头,试探地问了那船员一句:“吃一顿多少钱?”
“您随便用,是不收钱的。”船员规规矩矩地回答。
靠!太好了!就等着这句话呢。自助,哎呀,一个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地方!
大厅的门自动打开了,我放下正打算寻找门把手的手,和小五慢慢地走了进去。这里面宽敞明亮,吃饭的人也并不多,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们的注意力全被放在长桌子上的各式各样鲜美的菜点吸引住了。
学着别人的样子,我们拿着盘子,凑到长桌子旁,正对面就是我最爱吃的扬州炒饭。这扬州炒饭的内容比我平时见到的要丰富许多,除了鸡蛋、豌豆和胡萝卜,一个个酒杯口大的干贝和小拇指粗细的虾仁就那么赤身裸体地横沉在明亮而金黄的米饭上,猛烈地挑逗着我的食欲。这个时候可顾不了自己还是个文人,我绰起放在一旁的勺子,悄悄地将干贝和虾仁拨拉成一小堆,随后使劲儿朝下面一挖,将它们盛到了盘子里,正当我还要挖第二勺时,小五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我一下。我扭头看了看小五,就见他向一旁一努嘴。我顺着努嘴的方向看了过去,我操!——传说中两尺的龙虾!……
我和小五这一通划拉,也顾不上别人对我们的侧目,兴奋地将几个盛得满满的大盘子放到了靠在窗子的一张桌子上,紧接着掂开后槽牙,甩开腮帮子,忘记对明天的期待,风卷残云般地招呼起来,那事态酷似今天凌晨的风暴。
我嘬完了盘子中最后一个牡蛎,看着服务员还在长桌子上添加丰富的东西,实在是没有欲望再去摄取了,刚才的战斗不知道消灭了多少自然界的生灵,此时它们好像叠摞在一起,随时都有从我喉咙里蹦出的可能。我拿起一杯新扎的鲜果汁,一点一点地喝着,打算把肚子里仅有的一点缝隙给填平。
“实在不行了!”小五挺着个肚子,斜倚在椅子上,看他的样子仿佛从来没有这么爽过。我也略有同感地笑了笑,仰靠在椅子上,手里端着果汁杯,跟旧社会的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环视着四周。
看着看着,我忽然感到有一点儿不对劲,“兄弟,你有没有什么感觉?”我略微将身子向前探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