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接待”我的是两位年轻的警察,刚直不阿的脸上沉静得如麻将牌里的白板一样,当然这是工作上的需要。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儿,看来深夜在这里值班的同志们都很辛苦,需要将疲劳的身体暂时麻醉一下。文件柜上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打儿扑克牌,厚厚的,像是两副牌合成一起的,还有两张掉在了地上,分别是小猫儿和黑桃。
“坐,坐。”一个同志低声而客气地伸手,向桌前的一个破沙发上让了我一下,我知道,这是“审讯”前的第一个工作流程。
我轻轻地坐在沙发上,伴随着“咯吱”一声,我的身子陷进了沙发里。
一个警察从文件柜上拿出了一个本子,上面是一个表格。他将本子摊在了桌子上,拿出了一杆签字笔,便抬头问道:“姓名?”
“何国梁。”
“住址和身份证号?”
我从兜里掏出了身份证递给了他。他看了看身份证,又看了看我,低着头,用笔在表格里填写着。
“到福州有什么事情?”
“参加武术比赛。”我将身份证收了起来。
“武术比赛?”那警察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我一下。
“噢,我是负责队里伙食的,呵呵。”我立刻又补充了一句。
“那你住在哪?”
我把兜里的钥匙牌拿给了警察看,那钥匙牌上有公寓的地址和电话。旁边另一个警察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拿起钥匙牌,起身走出屋外,站在避雨的回廊下和一个协管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又转头回来。我此时除了听见雨点砸在地上泛起的密密麻麻的“哗哗”声,便什么也没有听到。外面昏暗的灯光映衬着夜色更加的黑暗,一股雨水湿润泥土的味道飘了进来,驱散了一下屋里浓浓的烟味儿。
“因为什么事和那些人打起来了?”那警察将钥匙牌又递还给我,随后问话开始走向了正轨。
回答这些话是要有技巧的,“噢,是这么一回事……”我把刚才遇到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不过有些细节加了一点儿作料,“我们听到有人喊抓贼,心想肯定有人被偷了,于是我们就想拦住那些偷东西的,可没成想他们这些人有好几个……”这时一定要突出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良民。
“对方有几个人?”
“好像……好像有六七,啊不!好像有来个,他们好像还……”这时要突出对方的破坏力量,间接反衬出我们确实是在见义勇为。
“好像什么?”
“他们好像还带着刀,腰里面……他们腰里面好像还藏着枪,当然,我只是说好像,是不是真的我不敢肯定。”要用模糊的语言突出对方的恶劣程度,让警察视线转移,至于是不是真的,留给他们以后调查吧。
“他们攻击你们了吗?”
“打了打了,我胸口这儿都肿了,还有这腰……”这确实是真的。
“你打他们了吗?”
“我们是被迫自卫,至于当时怎么自卫的,嗯——情况紧急,我确实记不清楚了。”这个不能说得太详细,要是万一那个胖白薯不肯给我们作证,警察又没抓住那伙儿蟊贼,到最后认定我们一个街头滋事打架,扰乱社会治安,再来个治安处罚,那可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