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为难,就见老张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算了算了,五十就五十吧。再耽误时间肯定赶不到县城了。”说完示意我走。
我刚一转身,就见那司机一下子冲到我们前面,拦住了我们。“还有什么事儿呀?”我奇怪地问。
“两位大哥,”那人笑着对我们说,“俺跑了这么多年车,一向没有多要过客人的钱,你们多给了二十五块钱,让我咋办?”
我差点儿乐了出来,心想这人确实有点儿缺心眼儿,给他五十块钱,还嫌多了。“要不您把这五十块钱退给我们?”我半开玩笑地说。
那人一下子没话说了,慢慢地把头低下,看着手里捏着的那五十块钱,默默地用手指在上面缓缓地搓来搓去。
看他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不想退钱,刚想提着行李走,那人又拦住我们,说:“两位大哥,要不这样,你们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等我把车修好了开到县城,换完零钱后我再把多的钱退给你们,行不?”
现在看这人不是缺心眼儿的问题,而是傻的问题,我心里琢磨着,刚想再挖苦挖苦他,老张在一旁说话了:“算了吧,就二十五块钱,就当交个朋友吧。”
我忽然心里犯了一阵嘀咕:老张平时没这么大方过呀?今天怎么……
这时就见那人有些着急了,对着老张说道:“大哥呀,俺在火车站干了这么多年,逃税漏税的事儿没少干,可就是没有欠过客人的钱,我……”
“好好好,”老张也不想再拖延时间了,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支笔,紧接着又东找西找,最后从裤兜里翻出一个空烟盒,抽出里面的锡纸,压在汽车的玻璃窗子上,在白色的一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递给了司机。
那司机这才踏实下来,笑着将钱放进瘪瘪的钱包里,揣进裤兜,又将那张锡纸折了两折,塞进了上衣的兜里,并系上扣子,又用手在上面拍了拍。“行了,两位大哥,等我把车修好了就去找你俩,到时候咱们再见。”说着又客客气气地给我们再次指了一遍路,“就一直走,没错。”
我们向司机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转身朝司机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回头已经看不见那个司机了,我这才问起老张:“张哥,您刚才为什么多给他二十五呀?我正想借这个没有零钱的借口,把钱要回来,一分钱都不给他。跟您说吧,张哥,这二十五块钱,您就别打算再要回来了。向他那种人我可见得多了。”其实我刚才也是犯难,之所以这么说,是想套出老张刚才为什么那么大方。
“嗨!”老张笑着对我说:“现在都这么晚了,还跟他掰扯什么,如果不给钱,他肯定不让我们走。这次出来,用的是社里‘小金库’的钱,到时候咱哥儿俩找点儿票根儿,开个花账,然后这么一报销,钱不就回来了。嘿嘿……”说完得意地哼起了小曲儿。
我说呢,原来他有这么一手儿,怪不得这么大方,老张呀老张,你可真是个“老油条”,看来我以后还真的得防着你点儿。
我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不如趁着这个节骨眼赶紧拉近关系。于是我一拍老张的肩膀,笑着说:“张哥,兄弟我又一次认识了您,简直是情感上的佩服外加内心深处的五体投地。我一直在琢磨,为什么您张哥就混得比我好?靠!现在我才知道,那就是思想上的深度联系行为上的境界。跟您这一路上,兄弟我真长学问。”
听了这话,老张简直是异常的得意,脸上浮动出粘合着谦虚的笑容,嘴上自然也就没有个把门儿的,一边走一边儿跟我神侃,由出版社目前的状况一直谈到世界军事力量划分问题。我也跟他一起满嘴跑起了火车,东一榔头西一笤帚地闲扯了起来,也不知道往前走了多远。
可走着走着,天渐渐暗了下来,这时我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头,低头看了看手表,怎么我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可还没有看到县城的影子?
老张也意识到了,便停住了脚步,向周环望。可周围除了茂密的树林和半身高的杂草,什么都没有,给人的感觉仿佛比一路上看到的寸草不生的荒山更加荒凉。
“是不是咱们走错了?”我对老张说,心里不免也有一些发虚,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而且又在荒郊野外,夹杂着傍晚的凉风拂身而过,似乎侵入到了骨头里,不免有些瘆人。
老张看着周围,自言自语地说道:“也许是刚才谈到中东局势时过于投入,走错路口儿了?不对呀,这一路走过来没见到有岔路呀。”
我跟老张停了一会儿,看了看周围的地势,眼前这条路蜿蜒着铺向山腰,似乎没有尽头。回想起刚才走的路,确实没有发现有什么岔口,这真是奇怪了,难道是那个司机给我们指错路了?
我不由得起了疑虑,看着染红天边的余晖,心里头开始翻腾:眼看太阳要下山了,要是再走不到县城,也许要在这山里过夜,我们带的东西太少,要撑一个晚上恐怕会有困难。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向周围看了看,只要能用眼睛看到的地方,别说旅店了,就连个人影都没有,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老张的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可以看出此时他的心里也在着急。就见他背着个手,走路的速度有些放慢,眼睛不停地向远方探视着,似乎在寻找着目的地。
“张哥,从现在的形势看,估计天黑前是到不了县城了,晚上走夜路更不安全,咱们可得做好在这里过夜的准备。”我试探性地跟老张说,生怕他做惯了办公室,一下子接受不了目前的事实。
可没想到老张深沉地点了点头,扭过头对我轻声说道:“国梁呀,你说,在这夕阳之下,迂回于荒野之间,一没有法律的准绳,二没有道德的约束。嘿嘿,我刚才琢磨半天,这个时候要是突然冒出一大群半裸酥胸的美女拦住我们的去路,争先恐后地要找咱哥们儿献身,那简直是……啊?嘿嘿嘿……”说着,老张那一副焦黄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淫笑。
一听这话,我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心想:老张呀老张,这都什么节骨眼上了,你还有闲心想这个,真他娘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还没等我吭声,老张又笑着说:“要是到了那时候,兄弟,你先调头逃跑,千万不要管我,哥哥我给你垫后,绝不能让那些女流氓玷污了兄弟你的清白。唉,哥哥岁数大了,浮沉半世,已经无所谓了……”说着,一背手,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我心想:靠!别来这一套,你也只比我大几岁,还浮沉半世?还在我面前充大辈儿!
“张哥,感谢您照顾,其他的我倒是不担心,可就担心您这副身板儿,能抵挡得住吗?”我想借机取笑他。
“不行也得行呀!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我都想好了,只要她们敢冲上来,我第一招就来个抓奶龙爪手,直取对方胸前双峰,嘿嘿,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