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他们在一处有水的小河边落了脚。阿不都下马,在胡杨上系好家驼,稍后把沈秋楠与木笼移下驼背,就在原地开始搭起毡房。
在野外,阿不都是个极其老道的牧民,西北民族的生活习性、文化传统在他举手投足间都得以完美体现,他这年龄,又最富表现和创造力,周遭一切,似乎都在他控制与掌握之中。
阿不都很快就将毡房搭好,并把两只大牛皮袋扛进来,那里面盛满食物和水,足有两三百斤重。他又打了些干柴回,点着后,开始做晚礼拜。自歇息下来,他始终不看沈秋楠一眼,而只管不停地做着事,若无旁人,一丝不苟地进行着自己的节奏。虔诚的晚礼拜完毕,他在火堆旁坐下,用莫合烟卷了根大喇叭抽起来。
毡房外有半轮明月升起,小河边的芦苇,轻轻摇曳,淡淡泛着青幽的光。清凉的夜风,悄悄吹进,将不高的火苗压弯了腰。阿不都抽完烟,把烟蒂摁进沙地,他起身从牛皮袋里拿出两块馕,踱到木笼前,弯下肥胖的腰,把一块馕塞进木笼。
“拿着,不要浪费,不然,就没得你吃。”
沈秋楠犹豫了一下,他抬头睃了阿不都一眼,终究还是接过干馕。他没吃,把馕放在脚边,双手抱膝,枕着下腭,一副极其困倦的模样。昨晚,沈秋楠整整一夜没合上眼,他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室内奇臭无比,至今他还没弄懂那是什么地方。
就在沈秋楠睡意来袭之际,忽被一阵乐曲声惊醒。他睁开眼,见阿不都在毡门外盘腿而坐,怀里抱着冬不拉,右手轻轻地撩着弦。伴着乐曲,他哼唱着,时而低沉,时而高亢,一曲而终,又生一曲。对维吾尔语,沈秋楠已精进许多,然而此时,他却无法听懂阿不都所哼唱的歌词,看他神智,一定是漫游在久远的年代里。
吃了些干馕,沈秋楠把腿伸出木笼,刚想躺下睡上一觉,阿不都抱着冬不拉钻进毡房,他把冬不拉挂在毡壁,脱了外套,在火堆旁坐下后,又卷起莫合烟。
“听我讲个故事!”阿不都并不看沈秋楠,他开始点手中的莫合烟。那烟纸由报章裁剪而成,长条形,比粮票略大,据说抽起来劲道十足。
“很久以前,西域有个强大的汗国——喀喇汗王朝。开始时,汗国采用双王制,分东西两支,东支都府设在八拉沙衮,西支都府在怛逻斯,后来迁移喀什格尔。西支的始祖为沙图克·布各拉汗,是他信仰了******教,并在绿洲进行了广泛的推广,我就是这个被称之‘阿西拉夫家族’的后裔```````````”
阿不都把家族史娓娓道来,从第一代汗王到第二代汗王,‘阿西拉夫家族’年年岁岁之要事他都亲身经历过似的,如数家珍。他不急不燥,不紧不慢地叙述,却因过于恭敬而彰显严肃。看得出,家族巨史,就是他心头背负的淘江瀚海,一旦找到能释放的闸口,便一泻千里。
接下来几天,两人在白昼无言行进,夜晚就在阿不都讲叙的漫长家庭族史中度过。第七夜,阿不都做完礼拜,弹奏了几曲古老的民歌后,进到毡房,又接昨夜开始讲叙家族的一段历史。
“回历五二九年,西辽耶律大石灭喀喇汗朝西支。次年三月,率七万余骑摧毁了塔里木盆地******势力。信仰佛教的西辽主体民族契丹人,完全禁止******教在这一地区的活动,并大肆筑建佛塔,企图使臣服于他的民族佛教化。汗朝被灭后,我的先祖带着部分臣民和宝藏迁居塔克拉玛干沙漠中一些绿洲上,将文籍珍宝分地埋葬,以防被入侵者吞没。后来,干戈又起,汗朝被异族同化,喀喇汗朝的后裔们却一代代把先辈们的遗令继承下来,并立志要找回阿西拉夫家族昔日的风采。不仅我,我儿子塔西,自幼就要接受各种家族知识、古西域各种语言训练,如同永恒不变的自然法则。”
阿不都讲完阿西拉夫家族的前段历史,手中的一支莫合烟也快燃尽。他扔掉烟蒂,站起身,走到木笼前,打开笼锁:“既已听完,你也可以出来了。我们进大漠有数百里,回头的念想就打消吧。”
沈秋楠抱坐在木笼,陷入沉思。他想起小罗布淖尔旁,雅丹群中被废弃的城址、埋藏大量古文书的古墓,那难道是喀喇汗朝最后的见证?还有那些残断的佛塔,也难道是契丹人入侵塔里木的见证?可历史就是历史,谁也扭转不了它。而眼前这个自称要找回阿西拉夫家族昔日风采的人,当他真正面对那片断垣残壁、荒芜凄凉的遗迹时,他该作何种感想,是沉默、悲伤、还是绝望?他心中流淌的先祖训誓是膨胀,还是将泯灭?
沈秋楠无力靠在笼柱上,他不忍多看阿不都一眼,也不愿再思索下去,日后那一幕,似乎隐约飘忽在眼前,只希望,历史云烟里的那道伤疤,被撕裂的时间,迟一天到来。沈秋楠抱着胳膊,闭上眼,明天会怎样,他不清楚,此刻也不想深思。--------------------------------------------------几乎以纯文学方式在进行着《大漠湖岛》,每天的正餐过后,送您一碟小菜,一个拼盘,合不合乎您胃口,尝尝?
老板变岳父
饭店厨房里,徒弟在拿师傅打趣。
师傅,你跟老板女儿恋爱三年,过几天都要结婚了,咋从没听你叫老板一声爸爸。
叫不得,师傅苦笑说,我手里有张股票,一喊爸爸就不值钱了。
啥股票,徒弟不解地问
八万元的工资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