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望远方,似是陷入遥远的回忆之中。“我刚记事儿的时候,也曾经以为他是我姐姐。他会和我一样穿花裙子。我小时穿的很多衣服,其实是他穿过的。但我很快就知道他其实与我不一样。他穿女装只是在家里。一上学他就会立刻变成一个男孩子。我爸我妈肯定是都喜欢女孩。所以在六岁之前,一直都是把他当成女孩来养的。后来也许是因为有了我,也许是因为他到了上学的年纪。这个游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必需做回男孩。可是他却不这么想。他认为是我抢了他的女孩身份,一度对我十分记恨。”
“后来,爸爸把他送到一所寄宿初中,希望彻底断绝他穿女装的条件。但他每周回来的时候,却更加变本加厉,甚至偷拿我的小衣服。弄得后来爸爸干脆连我的裙子都不给买了。只给我买中性的衣服。爸爸希望他多去参加一些球类运动,以培养一些阳刚之气。他却更愿意参加舞蹈体操一类的兴趣班。为此他和爸爸妈妈吵得不可开交。他的性子很烈,动不动以死相胁。”
“后来,上高中时,爸爸干脆把他送到一所没有女生的男校。我也到另一所寄宿学校去读初中。我们之间相差五岁,年级却没有差那么多。他从学校回家的时候,已经显得很有男子气。带我出去的时候,也很有做哥哥的样子。这让爸爸妈妈感到欣慰,以为他终于走上正轨。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那回事。”
“我上初二那年,他上高二。有一次,他来找我,说是他们学校活动,可以带家里的弟弟妹妹。我自然愿意去。开始时候一切都好。他的同学都对我非常友好,给我送吃送喝。可是等节目开始的时候,他却突然不见了。我左顾右盼,问他的同学,我哥哪去了?他们都笑了,你哥?我们都叫他萍姐萍妹呢!舞台上正在领舞的那个,不就是么!”
“真的。我当时竟然忘了,男校是没有女生的。他当时穿着紧身衣和白纱裙,在跳天鹅舞。下一个节目中,他扯掉纱裙,套上一件红色的流苏上衣,和几个同样装束的男孩来了一场韩流。台下一片口哨之声。我起初还没觉得什么。毕竟那只是一场反串表演。可是后来他们都跳上台去,抱住他一阵亲吻,他又还了他们一个吻,在每个人脸上留下了一个红唇印。”
“那天晚上他一定玩得很嗨!但对我却犹如噩梦一般。要知道那一年我只有十二岁。幸亏他一个同学的女朋友及时将我带离了现场。”她停下来,眼里衔满泪水。“其实,我并不在意他做什么,怎么想的。关键是他的那帮同学,那些充满阳刚之气的正常的男人,他们是怎么想的。在他们眼里,女人究竟是什么?是不是仅仅是个性感的符号。哪怕是由一个男人来扮演。所以,在以后的许多年中,只要有一个男人在场,我都不愿意穿太露的服装。我不想成为这样一种符号。而且我看不起这种男人。”
我当时的脸色一定不会好看。她所看不起的那种男人,其实不就是说我吗?我不仅像她的哥哥那样穿过女装,而且同样好色,只不过没有那么过份罢了。香凝却丝毫没有察觉我的反应。她根本就不关注我这个观众,而是沉浸在自己的独角戏中。
她走到那个古色古香的酒柜旁边,取下两个酒杯。“拉菲?还是木桐?”
“拉菲,木桐都是什么?”我问。
她笑了,“你装傻的时候真可爱。”
我不是装傻,是真不知道。
她从柜中取出一瓶红酒,斟满两个杯子。“来,喝一杯吧!”
我们重新在阳台上坐下来。我喝了一口酒,不禁皱眉。这什么拉菲还是木桐,真难喝。
“那后来呢?”我问。
她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告诉父母。如果我当时告诉他们,也只不过是让后来的冲突提前爆发而已。高考的时候,爸爸想让他学金融方面的专业,而他想学的是艺术设计。为此,爸爸找他做了一次长谈。说我们这么大的家业需要有人继承,家族的希望都在他身上等等。结果他脱口而出,不是还有妹妹吗?我可以在她手下当一名设计师啊!”
“爸爸并没有说他重男轻女,只说你妹妹在数学和计算机方面有天赋,放弃了有些可惜一类的话。他立刻反唇相讥,妹妹的爱好不能放弃,我的爱好就要牺牲吗?最后,他妥协了,去上了财经大学。爸爸那时已没有太高的奢望,只求他能够安分地读完大学就好。可是还没到一年,他便退学了。后来才发现,他不仅在学校里公开穿着女装,还在偷偷服用激素。妈妈当时十分伤心,后悔在他小时候把他当成女孩来带,然而一切都晚了。在被爸爸暴打一顿之后,他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
她再次斟满了酒,泪水夺眶而出。
“等我再看到他,已经是出国前夕。他已经在国外做了变性手术,变成了纯粹的女人。我问爸爸,我该叫她什么?爸爸只说,你哥哥已经死了。这个人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我头有些发沉。说实在的,对于香凝的如泣如诉,我没有多少共鸣。我不知道香凝究竟有什么好忧伤的。要是她的妈妈还差不多。
“香凝,”我说,“香菱有权利选择她的生活。你有什么好忧伤的呢?是因为她的逃避,使你承受了你本不想承受的压力?其实你也可以选择你所喜欢的道路,不一定非得要掌控家族生意啊!”
“说得也对。”她破涕为笑。
我喝醉了,手脚开始不听使唤,但头脑感觉依然清醒。
“我们进屋吧!”她说,“我怕你从这里栽下去。”
“不会的。”我说,但仍然被她牵着手走进卧室。
“在石栏镇的时候,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说的是什么?”我迷迷糊糊地问。
“你的忘性真大。要不要我来提醒你一下。”她转身背对着我,“帮我解一下扣子好么?”
我解开她长裙后面的挂钩。当她再次转身的时候,红色的长裙已然滑落,亮出了她完美的胴体。她里面没穿任何衣服。
我呆住了。她仰头看着我,眼神清澈而单纯。第一次有女人从这个角度这样近地看着我。我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她解开了我的领带,又解开我衬衫的扣子……她搂住我的脖子,将我推倒在她柔软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