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前辈成道之恩!”
茅真黄兴奋完冷静过后,对着眼前的候德柱就是一躬。
世间没几样恩情能比得上受助成道,所以这一躬弯的很低。
“浪费了一半!底子薄、骨龄长、心法烂,其中有一项突出今日可破筑基。”
侯德柱看了一眼茅真黄,此人唯一的优点是执着!
剩余其它一物不占,如若今生在没别的奇遇,筑基五六层的修为就是顶,在往上一步都难。
“前辈字字珠玑。”
茅真黄听完对方的点评后就是一声苦笑,底子薄不仅是他,梁国西北地那群五宗修士但凡有点玄阳晶璨也不会沦落到那处地方烂着。
至于骨龄长,当年在观楼宗他要此物早就没了命,最后的心法烂也是无奈,起码还有的修不是。
“不过也不是没有优点,起码这股看见一点希望就不放弃的劲还是值得称赞。”
侯德柱看着茅真黄有点失落的神情,感觉应该夸赞两句,毕竟世间不是每一名修士都能将这三点集全,如若是那样,也就没有天命与筑基划分一说。
“谢前辈给晚辈留一份面皮,不过自身什么情况我知道。”
“不是留面皮,是真心!你修为低不知道这股劲很难得,当你有一天站的高了才会发现,资质、底子、岁数与贵人其实根本不重要,有的人用了十年的时间就走完命关到金丹的路,到死那天回过头来在看却发现金丹初期卡了他一辈子。
年轻时候得到的太容易,未经历过坎坷成长,当岁终他也发现不了那一丝丝的机会。”
“受教!”
这是一位智者!
与他的着装和相貌根本不匹配,也不能单纯的去看一眼就下定论的人物,无论是做事还是言语对方皆有大修士的风骨。
“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在此地?我记得观楼宗可是在梁国之南。”
侯德柱此时已经不纠结对方为何不惧怨枉之气,世间之大奇异瑰丽不胜繁几,他也没有精力去关心所有好奇,只是有点感慨观楼宗埋没了个苗子。
当看见茅真黄毫不犹豫出门奔向壁潭之时,他就知道堂堂观楼宗,华阳天宗五宗之属,眼拙了!
资质差可以后天补,底子薄赠予就是,而对方这颗真正修士的心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具备的。
他更是感觉此人与上几天见的一人很像,那股机智果敢、坚韧无畏的劲,颇有他的七分像。
华阳天宗新一代的领军人物永河子!
就是这个让他记忆深刻的人,两人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修为上的差距。
听见对方问的话,茅真黄摇了摇头就又是一声怅惘,这个问题他不准备回答对方。
因为他感觉对方的话里有话,需要他不经意说出这个问题答案之时,去完成深层次他所不知道的另一个问题答案。
而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答,如若张口甚至需要从十几年他出观楼宗那天说起。
茅真黄从怀中拿出一枚朱果,一层一层的将其上沾着血水的破布条拆掉,然后用双手狠命的擦了擦,笑嘻嘻的看了一眼侯德柱小心的放在他的床榻之上。
“很甜!”
茅真黄道了一声,此物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清香脆甜,吃完过后更是口齿留香,甚至吃过一枚还有在啃一枚的想法。
他感觉自己穷的叮当响,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能拿的出手东西用来感谢对方助道之恩,虽然有点拿着别人东西又赠送给某人的意思,但是其中这份情意却是做不得假,也希望对方能理解他这份情意。
“我说过都是你的吃食!”
侯德柱一眼就看出茅真黄眼中的无奈,他的那个问题对方可能有千千言的答案,但他似乎又根本不知从何说起,或者是其中有他不想回首的痛苦在其中。
一枚朱果化解尴尬,更是告诉他侯德柱,他不想回忆过去,更不愿告诉他人自己的经历。
茅真黄冲着对方摇了摇头道:“一枚足矣!食多无用。”
而侯德柱却没有动这枚还沾着血渍的朱果,只是对其长久的凝望了片刻。
此物其实对他这等修为已经无用,可能到了他嘴里就真的化成一句“很甜”罢了。
不知是出神还是呆愣,看了半晌朱果的候德柱闭目深吸了口气道:“你想入我华阳天宗?”
聪明人!
两个人都是,这让破木屋之内的对话很有跳跃性,因为二人都能看清双方言语中的第二层意思,甚至是更深。
对方拿出朱果时,侯德柱就知道这枚朱果不简单,化解尴尬不想说的意思可能有,但不是主要。
说来就是让他有一份感动,而一名金丹期修士被一名天命修士感动后,能做出什么事不言而喻了。
“可能内心当中有这种潜在想法。”
茅真黄听完对方的话一愣,然后快速的回了一句,不过此时却是在心里大骂对方老狐狸。
本以为是十成十的心计,没想到对方这样都不上道,况且看破不说破,既然被挑破了,茅真黄知道想入华阳天宗这个可能,剩下一成的成功率就不错了。
“为何想入华阳天宗?”
“为何?……”茅真黄被侯德柱给问住了,沉默了半晌后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更高的修为?
广阔的未来?
或是因为华阳天宗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宗门?
还是他内心中本能对观楼宗的抗拒,似乎都无法解答他为何想入华阳天宗的想法。
修为不是你入高门墙就能上去,观楼宗金丹修士亦是不少,修的心法也与他一样。
《仓元上箓》!
观楼宗的根本道典,就是王道宁这种修二代也无出其右。
还有观楼宗就没有未来么?
筑基期在观楼宗就可成为内门数一数二的存在,如若成了金丹,说一句在观楼可呼风唤雨都是有的,而这等修为在华阳天宗那种大宗门可能还在干着苦差事。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这个道理他茅真黄还是懂,所以这一点也不是他内心想入华阳天宗的初衷。
“回答不出来?”
“算是吧!”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其实更难回答。
“我问你,这辈子有什么理想?”
“活着算么?”
从未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在梁国的西北地那种地方,也不会有人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们那群人都知道,活着就是最大的梦想,活着就是明天,活着才有离开那片生死地的希望。
而他也属于那里,所以,活着也是他曾经的梦想。
“活着分很多种,但我从你眼中看到的与我对这二字的理解,不同!”
侯德柱专注的盯着茅真黄那双眯缝眼,好似能刺穿他的心灵一般。
“谢前辈提点!”
茅真黄对着侯德柱一躬,他知道自己被否了!
当自己心生出入华阳天宗门墙之时,其实对方根本就没有强烈拒绝的意思,而是出了两道问他本心的问题。
这回不像他刚进门之时的选择题,选择题还有答案可选,而问答题只能靠临场发挥。
而他回答的似乎并不能令侯德柱满意,也就意味着华阳天宗那道大门将他无情的拒之门外。
坦然!
茅真黄抬起头在看向侯德柱之时脸上已经挂起了微笑,那一躬就是有自知之明的退却。
“华阳天宗每四年开一届山门,距上次开山门已经三年时间,而我问的问题也是宗门曾问站在山门前准门徒的问题。
况且华阳天宗门规只允此一种入门方式,就是我亦不能给你开它例。
答不出来也不要紧,思考一年的时限,倘若一年后你有机会站在华阳天宗的山门外,我在问你这个问题之时,你能答的我满意,甚至让他人满意,亦可入华阳天宗门墙。”
“前辈!我这等近而立之年的修士,华阳天宗门墙可正入?”
茅真黄本已经放弃入华阳天宗的希望,哪里想到侯德柱居然跟他说了这么一番话语。
华阳天宗四年开一次的山门,梁国与吴国修士尽知,其下无数观楼、正霄、间皂等五宗修士无不以此次机会为跃龙门之梯,但凡感觉自己不弱他人一等的筑基修士皆会去尝试一番。
但这群人无不是五宗之杰,一个个十几岁的年龄修为就高达筑基,像他茅真黄这般年龄的还没听说过有去闯那座仙山山门的,更是早早绝了入上宗的希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华阳天宗正录,不问出身、不问世家、不问资质,对梁国与吴国修士皆一视同仁,入了门墙更是有教无类!
你所担心不过是那群修士参加过几回正录连外门都没进去,心灰意冷转求它处罢了,华阳天宗连出身都不问,就是六宫之人来问山门,只要那天能站到门匾之下,我宗亦收!
这般如是,你说谈何来的问骨龄?”
“谢前辈解惑!”茅真黄激动对着侯德柱一个稽首。
上宗,有一颗观楼宗那等小宗根本没有的博大胸怀,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去认识一个上宗。
“涸辙之鲋,旦暮成枯;人而无志,与草木何殊?而立之年入道亦不晚,奋之,仙道不是不可期。”
一句话!
侯德柱虽然说的不如翟老六一般的励志,但茅真黄却感觉是他这半辈子听见过最能激励斗志的话语。
想来一位华阳天宗的大能就比一个天命期混混靠谱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