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一些昏暗,茅真黄感觉就是一眨眼的时间,这方天地就像倒转了乾坤一般,换了一个世界!
飘散的鹅毛大雪半捧不见,只剩下天地之间雾蒙蒙之感充斥眼帘。
还是那座山!
但已经不是那些苍葱翠拔的古木,死树断根、蓬蒿野草夹杂着淅淅沥沥的湿雨,借着微弱的月光映衬出一片凄凉景色。
并且有了风!
凄厉厉的将牛毛细雨带的茅真黄满身都是,而带走的却是他身体上并不怎么高的体温。
“这是一处绝地!”
茅真黄冷的打了一个哆嗦,神情凝重的朝着两个光头道了一句。
破败之中带着一丝凄凉,眼前见的一幕也许才是荡芒山那本来面目,可见这座荡芒山的山魂是有多么的诡异妖邪。
“谁又知道呢,走吧!我没估计错的话,此山山门应该不远了。”
道生持着竹仗对着有点泥泞的荒地拄了拄,道了一声后低头朝着前方的迷雾踏了进去。
“先师!此时午夜正时,地阴之气最是重,在加上是一座绝地,来山凝结,则其气积而不散,会成冲阴不阳之局,你我这等走正法的修士,于此地十成本事发挥不出来七成,你看,咱们去山下从长再议可好?”
茅真黄看着两个不要命的光头这等情况居然还往上走就有点急,对着他二人就是一声大吼。
“生路在山门,王道友,你身后并没有下山的路。”
迷雾之中的道生似乎根本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传来一句有点略微沧桑的话语。
“入他娘的!先师呀,同行,同行!”
茅真黄听着道生的话,忍不住的回头就瞄了一眼,这不看还好,看了差点没被吓死。
别说什么下山的路了,全是累累的白骨暴露于荒野,看着那月色之中的星星点点惨白冷光,足可见铺的满地都是,堪比一座乱坟场。
“贪生怕死之辈!”
玄显看着跟上来抖的跟塞糠似的茅真黄,忍不住嘴对其就是一句鄙视。
“瓜娃子懂个球,死人不可怕,但关键是看都死在什么地方,这等一看就不是善善之地的地方,怨妄之气重着呢,保不齐什么魑魅魍魉小鬼的一堆。”
茅真黄顶了一句玄显之时,感觉还是不放心,顺手从怀里掏出几张华阳天宗的黄符咒就贴在了身上,那颗直突突的心才算得了一点安慰。
“还是贪生怕死!”
玄显鄙夷的看着茅真黄干的事,白眼一翻更加的看不起这个死胖子。
“不跟你一般见识,年轻人就是不知者无畏。”
茅真黄懒的搭理他个小屁孩,没在梁国西北地军营里待过的,永远不知道小命是有多贱、多不值钱。
也可能是这种阴森森的环境让茅胖子浑身都有点汗毛乍立,也乐得跟玄显拌拌嘴,起码这么干会分分他那颗紧张的心。
而这条泥泞的上山之路可是要比白天走的那条风雪之路难走的多,但却不长。
茅真黄感觉还没走过两炷香的时间,就已经透过层层迷雾,似见到了一点人间“光火”。
而这点光火,随着三人向前越走越亮!
甚至到了一座断桥边之时,茅真黄都感觉自己那双眯缝眼见的有点不真实。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似在重重迷雾之后忽真忽幻,灯火阑珊之中更似有人影绰绰把酒当歌。
耳朵之中更是时不时的传来似有似无的侬侬软音。
侧耳倾听!
“墨落宣张,
提趣÷阁书成颜色中勾勒莲红鹅黄;
折扇字两行,
是不会相思却道尽相思成伤。
那日秋千美人凝妆,
蛱蝶翩翩成双。
纸上漾漾,
画入思量~~~
.......”
“手中银针鸳鸯,
剪线穿成照影中青柳新杨;
团扇扑萤火舞,
邀明月伴奴这一场似水流光。
那日荫下青衫白裳,
花开点点成双。
梦里惶惶,
绣入思量~~~
.......”
这是一男一女的对唱!
琴音轻荡,余音瑟瑟之中婉转连绵,听在茅真黄耳朵里更是有股泉拨清韵之感。
人世间天音似乎也就如此了。
茅真黄看的真,听的也惬,但道生冷冷的眼神却没有对断桥之后的一切哪怕多看一眼,而是俯下身子在一处突起的乱草之中用那双干枯的大手一顿的扒拉。
有一枯石出现,半掩于土。
当全部真容被道生那双大手呈现眼前之时,枯石原来是座碑!
“山门了!”
道生对着碑上的字扫了一眼后,起身就是一句喃呢。
四顾的眼神,沧桑的话语,不知是对茅胖子与玄显说,还是对着迷雾之中的楼阁说的。
“这就到了?”.
茅真黄挤了挤自己的眯缝眼对着道生老光头就是一句疑问。
比前方那虚幻阁楼还不真实的,估计就是这一路走来,似乎连点生命危险都没有的感觉。
很平静,除了白攀一顿山路。
“杖摆云挥白骨山,血洗碧池心尚闲。
流水桃花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八百年一座辉煌的山门,于今已经破落的什么闲杂都敢在此长袖舞衫。”
只顾着听曲的茅真黄看了眼自言自语的道生,此时才注意到他脚下露出的那块碑,仔细看去,上面几句诗就是道生老光头刚刚念的那几句。
熟悉!
这是一首山门号。
思量了片刻,茅真黄看着道生表情认真的道:“当年镇压六宫的非人间?”
这是一个辉煌的宗门!
在茅真黄的记忆当中,此宗门法出阐幽薇,属上宗,此宗门强盛之时,华阳天宗还如观楼宗一般,在中洲角落里活泥巴,而至今让阐幽薇、混元剑宗、华阳天宗需要联手抗衡的六宫,当年在非人间手下亦不过是小角色,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道生听着茅真黄的话语,就是一声长叹道:“镇压没镇压六宫我不知道,却是非人间没错。”
“师祖!还要往前走么?”
玄显到没有关注那块碑,他倒是对断桥之后传来的琴瑟和鸣有点感兴趣。
“咱们绕路!”“道生先师!可否告诉晚辈,前面是......”
茅真黄对着道生老光头就是一个稽首,态度很是诚恳。
他刚刚越过断桥朝着后面迷雾之中瞥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刚才被道生挖出的那块碑,嘴角就有点泛抽抽。
能逼着老光头绕路的东西,可以想象!
况且此处还是山门,这俩光头不待要进里面作死,他茅真黄可是不想与其同行。
“要不了你的命!愿意进就进,不愿意进在此处断桥口坐等天明晨昏交际的那一刻,地浊之气沉降,怨枉之气受晨阳照射会被压制那么片刻的时间,那时你自可见下山之路。”
“哈?先师,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茅真黄本还忐忑的心,当听到道生居然是这般的说时,那双滴溜乱转的小眼睛就不由的朝“灯火阑珊处”瞟了一眼,立时就来了兴趣。
“栀子湖畔栀子情,楼外楼中雨霖铃。
不求独避天地外,只笑桃源非梦婷。”
“道生先师你说什么,这个地方?怎么可能!”
听着老光头张嘴道了首山门号,茅真黄被惊的目瞪口呆,更是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听错了山门诗。
这首诗天下无人不知!
更确切的说是,天下男修无人不知。
“少天司!所以你愿意进就进去躲一晚,如若是恪守本心之人,此处断桥就最是安全之地。”
“道生先师!少天司怎么会出现此地?”
茅真黄在此在老光头处得到了确认,惊愣的神情还有点没缓过来。
少天司!
一个只有女人的宗门,宗门传承不溯,有传是承第一代纣绝阴天宫天魔上宫九华的一个真妃,长陵杜夫人的道,此宗名传修仙界的时间可以追溯到一千五百年前,更有传言,此宗在中洲大地之上有分门一百零八处之多。
但该宗门轻不显世,也根本没有一处固定山门,只有一首山门诗在天下修士的口中流传。
这是一个做事高调,行事却是相当低调的宗门。
一点不矛盾!
因为茅真黄对这个宗门非常非常的“了解”。
不仅他了解,翟老六和王道宁这样的甚至比他知道的还多。
无他,少天司又被俗称为修仙界的窑子!
可见当茅真黄听道生老光头说那处地方是少天司时,他为何这般的表情。
“荡芒是一处绝地,但亦是一处福地!仙道艰辛,这里出现任何人都在正常不过,王小道友就此别过吧,而我祖师孙二人接下的行程生死莫测,亦不能与你一同下此荡芒,阿难!”
道生老光头最后对着茅真黄双手合十道了一声后,在玄显的搀扶下转身朝着断桥侧处走去。
“小辈在此敢问先师,何不顾生命之危闯这荡芒腹地?”
不是稽首,对方的告别动作弄的茅真黄有点呆愣,不过反应过来之后,茅胖子对着道生就问了一句早就想问的话。
“找人!”
道生没有回头,回话的是抿着笑容的玄显。
“找人?道生先师,既然是找人,为何不去断桥后少天司先找找?要是没有,在进那绝境腹地亦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