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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晚餐(1 / 1)

我必须得打断韩东林的叙述了,他在王建胜和赵小英的关系的幻想中下了太大的工夫了,这种虚无缥缈的幻想,很容易让我相信那个静止的一秒钟也源于韩东林的幻想。

韩东林依旧坐在黑暗之中,他细长得让我几乎只能看到他的轮廓,但就连那个轮廓也是细长的。在他讲述的过程中,他时不时把自己的脸露在灯光里,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能看到一双因热情而变得热气熏天的眼睛;韩东林似乎很享受这种幻想,而且,他不准备停下来。

我只好让他停下来。

“王建胜接到了赵小英,然后,赵小英诱惑了王建胜,这就是在后来赵小英的内裤出现在王建胜的身上的原因了吧。我是这样猜想的。”

韩东林在黑暗中摇了摇头,我看到了黑暗在他的脖颈旁边的波动。

“我们不能肯定是赵小英诱惑了王建胜,你也听到了,王建胜其实从看到赵小英的一刹那,他的心里就已经产生了某种向往。”韩东林的语气像是在评论一个既定的事实,而不单单只是一个故事,“赵小英穿上了王建胜的浴袍,这也不能证明什么,或者,她真的是无意穿上了王建胜的浴袍。你知道,粉红色和白色都是女孩的最爱,赵小英当时的想法,或许是认为这两件浴袍都是她堂姐赵梅的。”

我用手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状,心里却如火在焚烧;假如让韩东林继续讲下去的话,也许在我离开之前,他都不会讲到王琳琳的事情,而是一直停留在对于王建胜、赵小英和赵梅之间的幻想上,而假如我打断了他,他或许会闭口不谈接下来的事情,那么,我更不可能知道王琳琳的真相了。我说上面的那些话,其实是想给韩东林一个暗示,让他不知不觉中跳到王建胜三人静止的画面,好让韩东林在静止的世界里继续前进下去。可是,韩东林表现得就像是他绝没有在讲述自己的猜想,而是在讲述一个真实的故事。

“可是,后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你从王建胜的身上找到了赵小英的内裤,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了。”

韩东林应该会上钩,他会费力地解释这件事,然后不知不觉中,王建胜和赵小英的故事就划上了句点。但韩东林没有这样做,他说,他在静止的那一秒中所看到的事情,其实并不是结局,要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能耐心地听下去。我绝望了,只好顺着韩东林的思路,继续听了下去,但结果却打出我的意料,我以为,韩东林对于王建胜和赵小英幻想出来的故事和王琳琳没有一点关系,但我错了,它们之间,其实存在着巨大的联系。后来,我才庆幸自己终于耐着性子听完了韩东林的猜想。

韩东林的猜想依旧在继续。在这个猜想里,赵小英穿着王建胜的浴袍出现在了客厅里,而王建胜正坐在沙发上考虑赵梅为什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反应,然后,他就看到了赵小英身上的浴袍,对于这件浴袍,王建胜当时也展开了联想。这种联想让王建胜的血液流速开始加速,他感到自己的呼吸慢慢变粗,但不足以夺取他的理智,他只看了一眼,就慌忙把眼睛给拿开了。

赵小英坐在了沙发上,王建胜家里的沙发并不大,而且赵小英坐下的沙发和王建胜屁股底下的沙发是同一张沙发,所以,王建胜几乎能闻到赵小英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香气。赵小英拿起了遥控,打开了电视,看了起来。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电影,是布鲁斯威利斯主演的《十六街区》,在王建胜的猜测中,赵小英应该会看青春偶像剧,像她这种女孩,喜欢硬派电影的似乎不多。

赵小英像是无意地和王建胜聊起了电影。王建胜心不在焉,他很害怕,又很期待赵小英其实是为了和他说话。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留在客厅里了,于是,他告诉赵小英,他要出去应酬一下,应该会很晚才回来。临走的时候,王建胜给了赵小英一套钥匙,留了几百块钱。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王建胜漫无目的地驾着车子在市里穿梭,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什么地方,当然也没有什么应酬。他只是觉得,和赵小英同处一室,连空气都变得有些粘稠,这种感觉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让王建胜不敢继续和赵小英单独待下去。

夏日的阳光从铺满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到终于低调下来,底下高傲的脑袋,再到它终于隐藏在地平线之下,这段时间里,王建胜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没有目的地,唯一的目的就是不要停下自己的脚步。在这个过程中,他想要去赵梅的酒吧看看,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最后消失在了他的心底,他突然发觉,自己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想念赵梅了;终于,阳光消失后的时间,赵梅会回到家中准备晚饭,吃过晚饭之后,赵梅的酒吧才会真正忙碌起来。王建胜似乎找到了回家的理由。

不想,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饭菜的香气。看来王建胜猜想的没有错,赵梅的确回家做饭了,这种习惯当然不可能因为赵小英的到来而改变,但紧接着,王建胜就看到厨房的玻璃上映着一个忙碌的身影,那个身影端着盘子走出厨房,王建胜就看到了一盘精致的西红柿炒蛋,和赵小英脸上的笑容。

“姐夫,你忙完啦?”赵小英快乐地冲王建胜说。

有那么一刹那,一种幸福的感觉涌进了王建胜的心头。王建胜在饭桌前做了下来:“你姐还没有回来吗?”

“哦,她刚才打了电话,说是酒吧里有很多事要忙,就不回来吃晚饭了。让我们两个先吃。”

“幸好,你也是半个厨师。看起来很好吃。”王建胜努力让自己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不止是看起来好吃啊,吃起来更好吃,你常常这道西红柿炒蛋。”赵小英的热情让她看起来反而更像是这家的女主人,她夹起一块炒蛋放在了王建胜面前的盘子里。

嗯,真的很好吃,西红柿和鸡蛋的融合度很恰当,既不显得水分多,也不显得干干巴巴,看来赵小英是做饭的能手。

“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很会做饭?”

赵小英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啊,不过,做饭最好吃的,还是我。”她骄傲地扬起头,露出了洁白的脖颈,它的颜色看起来像是美味的米饭。

“有空多教教你堂姐,她的厨艺跟你比起来,就有待提高了。”

赵小英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目光黯淡了下来:“我三叔最喜欢吃我做的饭了,如果一个月后,他来找我的话,我一定做最好吃的饭给他吃。”

王建胜吃了一惊,不是因为她又提到了三叔,而是因为三叔竟然会来找赵小英。从赵小英的只言片语中,王建胜就已经知道三叔是一个多么怪的人了,这样的怪人,王建胜很难有欢迎他的心情。

“我听你说,三叔不是被抓了吗?”王建胜试探着问。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三叔一个月后就能出来了,他出来之后,一定会先来找我的。”赵小英说,“放心吧姐夫,我是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王建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赵小英竟然又看穿了他的想法,他只好这样说来补救:“三叔也是我的亲人啊,他来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他。”

“你真好。”赵小英的目光重燃起来,王建胜不用去看她的眼神,都能感觉到那股扑在脸上的热量。

门开了,赵梅走了进来,当看到两人在吃饭的时候,赵梅先是呆了一下,然后脸色一下就下来了。她没有多说一句话,来到厨房,拿出一副碗筷,这次,她是为自己拿的。

王建胜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赵梅的反应,就像是看到王建胜和赵小英在客厅里光着身子,她的眼神,几乎就是这个意思,这也太奇怪了。而且,赵梅不是说她不回来吃晚饭的吗?想到这里,王建胜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赵梅很可能没有说过她不回来吃完饭,而是赵小英故意这样说的。王建胜询问的目光转向了赵小英,赵小英此时就像是一个非常乖的孩子,安安静静地坐着,王建胜的目光移向她的时候,她偷偷朝王建胜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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