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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一秒之前(1 / 1)

那一秒开始的时间,是在一个傍晚。那天之前的一个傍晚来得特别晚,韩东林从出租屋走出来,走在大街上,现在正是夏天,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韩东林走进一家小吃店,要了一份蛋炒饭。

小店里摆着五张桌子,最里面的桌子对坐着一对情侣,男生正喂女生吃馄饨,而女生摇着头,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似乎是在看小说,又似乎在聊qq,具体在干什么,恐怕只要她和自己的男朋友才知道了。

现在的年轻人,实在太有耐心了,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对着那女孩发火的。韩东林当时这样想,不过,他瞄了一眼那女孩的背影,从背影看来,她应该有着一副好的身材,牛仔短裤似乎包不住她丰满的臀部,露出了那么一点白生生,韩东林马上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假如他也有这样一个女朋友,那就好了,不要说会产生良好的耐性,就算是为她端洗脚水,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韩东林为自己心理的转变不好意思了一会儿,把注意力移向了挂在墙上的平板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韩国的偶像剧,不是韩东林喜欢的类型,他无聊地看了一会儿。哗,厨房响起了炒饭的声音,只一会儿,身材臃肿的老板娘就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蛋炒饭来到了韩东林的面前。

依旧炙热的阳光从门口洒进来,刚好洒在韩东林的背上,韩东林只觉得背部一阵细微的刺痛感,他站起来,调了调挂在墙壁上的电扇,让电扇瞄准了自己,然后,他重新坐下,撕开了一次性筷子。

就在这时,老板娘看了韩东林一眼。事实上,她不止看了他一眼,从他一进门,她就注意到了韩东林,韩东林那瘦小的扎眼的身材,很难让人注意不到,她奇怪的是,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瘦的人。她或许在想,这么一个人,是不是吃得下一整盘的蛋炒饭呢。

韩东林已经习惯了,他装作没有看到老板娘的眼神,低下头,只顾着吃东西。很快吃完了饭,付过钱之后,韩东林又扫了一眼那对情侣,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在喂饭了,而是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韩东林转移自己的视线,走进了外面的人群中。

很平凡的一段描述,却是韩东林每个星期天的写照。他会在星期天完成平面广告提案,然后睡上整个白天,当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才会出来吃点东西,然后在大街上逛一逛。走进人群中的好处,就是就算你是一个外星人,也不会有人多看你一眼,更没有人注意到你瘦得就像一根竹竿,每个大街上的人,好像只关心自己。

在公司里就不同了,韩东林在同事眼里算是一朵奇葩。其实,他已经很有分寸地保持低调了,但他的身材让他一点也低调不起来,两年前去公司面试的时候,人事部经理从许多求职者中一眼就看到了他,看到了,也就注意了,注意了,接着就来了兴趣。

那不是因为韩东林有着过人的外表,只因为,他瘦得像是一朵奇葩。

人才与奇葩,谁都需要。自我介绍,资历,面试,考核过后,韩东林就成为了这家广告公司的奇葩,不到一个月时间,韩东林就有了一个外号,叫韩胖胖。

韩东林惊讶地发现,大家的共识性惊人的相识,因为,韩胖胖这个名字,已经伴随着他度过了初中、高中直至大学,走出大学,他本以为摆脱了这个外号,现在,就像《终结者》里阿诺施瓦辛格经典台词:我会回来的。它回来了,韩东林离开了,韩胖胖成为了他的终极代号。

只有进入人群,他才是韩东林,货真价实的韩东林。

韩东林随着人群走了一会儿,前面的人开始变得稀疏。这是一条小小的商业街,大多都是买衣服的门店,偶尔会出现便利店,店前挤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都在用冰冻的饮料消暑,而商业街的尽头,是一家叫小野猫的理发店,闪着灯光的店牌就立在理发店的门口,店牌上是一只走姿妖娆的小猫,在夜里,它是会亮起来的,不过,现在,它是暗着的。

小野猫理发店白天似乎并没有什么生意,到了晚上,就会热闹起来。韩东林一直搞不明白,后来,一位同事告诉他,理发店有时候不止理发的,韩东林才恍然大悟。

穿过商业街,再往前的区域,韩东林就很少去过了。这一带是城中村的样式,高楼大厦包围着古老的民房,韩东林就住在破旧的民房里,这也算是城市的一部分,每一个变迁,总是会有过渡,这种过渡中的城中村,在盛夏时分,总是蒸腾着一股腐臭的气味,不知道来自何处。

韩东林回头,向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实在没有什么好逛的,自己很少买衣服,单身一人住在民房里,很多事情都能凑合。

经过刚才的那家小吃店的时候,老板娘又抽空看了韩东林一眼。韩东林这就有点不习惯了,一般情况下,他不看别人,是不知道别人在看他的,但当一个人时常被别人注意,他感受到的目光是有重量的,这种重量,就像是一根刺,刺在他的心上。

还好,这点可以慢慢去习惯,却永远也不可能习惯。

韩东林离开人群,走进小巷。小巷是老鼠的世界,里面充满了老鼠身上毛发的气味,用钥匙打开一扇吱吱作响的木门,韩东林就走到了自己的家里。

扑面而来的,依旧是一股老鼠的气味,这是晚上老鼠肆虐留下的痕迹。进入大门,依旧要打开一扇木门,木门里是剥落的墙体,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电影海报,海报上的欧美女郎在搔首弄姿,这张海报是韩东林挂上去的,他并不欣赏欧美美女,只因为海报如果被摘下来的话,墙体严重的坑坑点点就会露出来,那些坑点让韩东林头皮发麻。

房间里摆着一张折叠桌子,靠墙的一张桌子上,摆放着锅灶。房间里并没有电视,因为卧室里有一台电脑,对于韩东林来说,有一台电脑就已经足够了。

光线很暗,即使打开日光灯,也得让眼睛适应一会儿才能恢复视线,这民房里有一种古怪的吸光效果,韩东林始终无法习惯。他揉了揉眼睛,走进卧室,打开了电脑,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电影,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平淡得几乎没有故事。

没有故事,是韩东林从小到大的写照。

第二天的故事,韩东林自己就能想得到。他会一早去赶公交车,半个小时的车程来到公司,对着电脑,然后去会议室开会,然后继续对着电脑,直到第二个星期天的到来。

其间,公司或许会聚餐,ktv,但这些韩东林一定也不感兴趣,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对什么感兴趣。

就这样,在那一秒到来之前,一切都这样重复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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