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朵行来时,只看到一大圈的人聚焦在旋梯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也没心情去关注上面走下来了什么大人物,她拿着电话,举目眺望,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说得挺美,其实眼前都是高大背景和大脑勺儿,根本没看到男人,只是往大致的方向走。
也身后跟着的三个男人,看她冲得那么快,也以为她寻着人了。
可惜,大高个儿们通通不懂小矮人们的苦恼啊!
马森是第一个看到向凌睿的,接着两个保安也看到了。
不过,他们也看到了从旋梯上走下来的天使般的大美人儿,都知道安吉拉是向凌睿的前妻,才刚公布的离婚,但两人依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待在欧洲,常常可以在很多公开场合,看到两人共同出席。
因为太熟悉安吉拉和雷奥的关系了,过去两人八年的恋爱长跑,几乎成了时尚圈子里最浪漫的爱情和事业神话,谁也没想过这两个人会分手。
时尚暴君朝他们走了过来,也不确定他也许是走向安吉拉的。
马森看着那个男人穿过人群时,有一刻的莫名紧张,紧张自己要是这次押错了宝,暴君没有那么重视这个东方娃娃,而在看到自己前妻恢复如初,美丽更胜当年,会不会突然改变主义?
然而,事实上根本不容他们如此荒谬的猜测。
向凌睿毫不迟疑,连眼神儿都没有多给安吉拉半分地,穿过了人圈儿,来到了陶小朵面前。
他拔开人群,出现在眼前时,陶小朵还懵了一下。
“小朵……”
当他唤出声时,她突然觉得男人身后真的开出大片大片的花朵儿,迤逦而来,在耳边响起的是花开的声音。
所有的防备,紧张,不安,都在他怀中放下了。
向凌睿接住怀里的人儿,觉得从进场后就一直莫名悬着的心,落了地。
他抬起她的小脸,紧张地询问,“谁欺负你了?”
温柔的目光一抬起来时,就变得冷酷锐利,直指后面站着的三个男人。
马森首当其冲面对暴君的威压,后面两个体形壮硕的黑衣保安们也齐齐垂下头,开始解释。
向凌睿只是看了三人一眼,就没再理睬他们了。
他微微低下身,勾过她鬓的一缕发丝,问,“真的没人欺负你?”
她很“诚实”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是呀,这里那么多人,对她说了那么多话,可惜,大多数都有听没有懂的,就连他们辱骂她,她也是听不太明白的。
向凌睿不相信。
他比谁都清楚,在这种以皮象为主的行业里,时尚和影视,永远存在着各种复杂的歧视链。费尔南爵士喜欢提携新人,晚会上总不乏新秀。在这种新人的圈子里,捧高踩低就是日常,随处可见,非常残酷。
他直接问三个男人,“发生了什么事?”
保安谁不跟,就跟着他的女人,答案不言而喻。
两保安面对质问,也有些紧张地互看一眼,由其中一人解释,“雷奥先生,这个模特并没有受到邀请,他是非法混进来的,不仅扰乱秩序,刚才还将这位女士锁在了女士卫间里。”
马森一听这话,就急了,“不,事实不是这样的。雷奥先生,请您听我解释。佩琪,拜托你跟雷奥先生解释一下,我……”
“把他赶出去,我不想再看到这种人。”
向凌睿没有理睬太多,就直接下了命令。
两个保镖可期待了很久了,立即架起马森就要走。
“站住,不准走!”
陶小朵虽听不太懂那些黑衣保安们说了什么,马森对她还有用,她还要报刚才美食被破坏的仇,可不想让这些保安们借机抹掉刚才的事儿。
“向凌睿,他是我的证人。”
向凌睿眉心夹了一下,握住了抓住自己的小手,收回了命令。
两个保安一脸为难,又说提起了晚会的保安规定等等,那是雇主与保安公司签定的相关合约条例,大意就是如果不将可疑人物清除,之后发生什么事故的话,他们公司不负全责等等。
向凌睿脸色更沉,“不必跟我啰嗦,这些你们找费尔南爵士解释。”
他目光再次投入马森,“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锁着她?”
马森正要说明时,被陶小朵盯了一眼,到嘴的“小三事件”,一下子倒了个拐,变成了,“先生,之前您的中国娃娃在自助区就餐,突然有人推攘正准备上煎牛排的侍者,差点就烫到她。当时我正好在场,就……拉了佩琪一把,躲了过去。”
陶小朵点头,心说,这小伙子还算儒子可教也!
向凌睿一听这事儿,浑身的气势瞬间都变了,“有人想害你?”
他拉起她的手,目光紧张地在她身上逡巡,一丝都不敢遗漏的样子,让周围的吃瓜群众们看得窃窃私语。
这时候,费尔南爵士也过来,刚好听到向凌睿说这句话,心头咯噔一下,直觉“不好了”。
陶小朵仍是一脸无辜地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发生得太快了。”
她眨眨眼,看看马森,又看看保安,最后又回头看着男人,用手包住了男人骤然变紧的大手,“阿睿,当时我只看到那些牛排,打在桌子上,落在冰鲜鱼片上,都冒烟了,还鼓着油泡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抚抚无端冒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语气中都是后怕,“幸好马森拉了我一把,不然,要是那些东西拍在身上,你专门给我挑的这条裙子可能就废了。”
“裙子不重要。”
向凌睿想到那画面,一字一句如钉,简直不能忍。
无法想像要是那东西落在女子娇嫩的皮肤上,烫伤会有多严重,他曾亲身尝过,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恐惧的滋味儿,让他怎么能容忍在自己眼皮子下,有人竟敢如此伤害他的宝贝。
当男人直起身时,周围低声的议论都变小了。
费尔南爵士可吓到了,他的晚会竟然出现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他这个主人家的最大失职啊!
“雷奥,这件事情我一定严肃处理,一定给你和佩琪一个公道。你放心,我不会放任这样的客人再出现在米兰的晚会上。”
此话一出,议论声再起。
安吉拉不甘被忽视,还是走了过来。
便开口问道,“爵士,这位女士语言不通,会不会这事件里有什么误会?当时在场的还有什么人,那个服务生,可以找出来问问情况,别错怪了好人。”
陶小朵先听到声音,遁声看去时,人群纷纷让道,走来的金发美女比她之前看到的任何一张平面海报、杂志、网络图片,真人更要美上三分,都不止。
那精致到极点的五官,白皙柔润的肌肤,尤其是那双仿佛宝石一般的蓝眼睛,似乎连瞳仁里扩散变幻的眼纹,就像宇宙中神秘奇幻的星云。
安吉拉,不愧天使之名,拥有世间难得一寻的完美皮囊。
眼下,谁也不能自欺欺人,她就是全场的最吸引眼球的女神、女王。
为她帖上多少完美的标签,都不足为奇。
糟糕了!
刚才花开,这一瞬间花败了。
还想百花杀呢,她真是不自量力啊!
现在她脚下踏的,是别人家的主场。
她一个大饼脸、塌鼻子、先天缺陷的东方妞儿,还有啥看头?
彻底地自惭形秽了。
颜值即正义,她现在是深刻体会到了。
狗屁——
“向凌睿。”
陶小朵垂下头,声音里多了一丝嗡气。
向凌睿心头一揪,攥紧她的手,道,“小朵,别怕。”
“我,没怕。”她还是垂着头,用另一只手将耳朵上挂着精致眼镜取了下来,口气闷闷的,是他已经听惯的落寞,“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不。你没有。”
向凌睿已经恼恨极了自己的宝贝被人欺负,哪听得宝贝明显自惭形秽的话,对于安吉拉突然出场拢局的言行,射去两道绝对冷戾的眼光。
安吉拉还想开口说什么,假装打圆场蹊落那个东方女人,一点儿都不难,现场可都是他们自己人,不怕白的说不成黑的。
“刚才保安不是说了吗?这个叫马森的小子根本不在受邀名单里,他突然出现,怕是就想借着雷奥先生故意来扰局的?”
菲尔立即护在了安吉拉身边,扬声怼上了向凌睿,气场上丝毫不退让。
四目相接的瞬间,火花似乎在空中兹兹地跳。
他继续说,“我觉得安吉拉说的没错,这位佩琪小姐语言都不通,也许都是误会呢?”
陶小朵气啊气,这语言不通的雷,自己埋就罢了,但接二连三被对手暴出来,心塞死了。
马森当即愤愤反驳两人说辞,可惜他一人难敌多张嘴,还有两个保安也一直强调马森将陶小朵锁在女性卫生间里的事情,让所有人都以为这变成了马森一个人的阴谋。
菲尔由助理提醒,又扔出一条消息,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了,这个马森的身份我们已经查出来了。他之前在网上散播雷奥先生的隐私,诬蔑雷奥先生,还有佩琪小姐的个人清白,实在是太可恶了。”
周人立即附合起来,“真的吗?之前那照片,是这人拍的呀?”
“我也看到了,都说那个东方娃娃是小三呢!”
“这……这也太恶劣了吧!”
“听说那时候,雷奥已经跟安吉拉离婚了。”
“以向家的家教,是不允许这种婚内出轨的。”
菲尔借着众人的议论,继续大声道,“因为他胡乱散播有害雷奥先生的谣言,被经济公司开除了,现在没有哪家公司愿意聘请这样品行不端、危害时尚圈的人,他怀恨在心,还好几次跑到公司里闹腾,跟人打架,砸坏公务。真是相当的恶劣,糟糕,这种人根本就不该让他继续留在这里,破坏大家的兴致。”
“雷奥,你的小女朋友语言不通,八成被他胡言乱语给糊弄了。”
安吉拉也趁机添油加醋,“是呀,雷奥,你别被这种卑鄙小人给骗了。佩琪刚才差点受伤,应该是受了惊,被这个人趁虚而入给哄骗了。”
“佩琪,你可千万别相信那种卑劣的人。他们这些小模特,为了爬上去,什么糟糕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
最后这一句,安吉拉竟然是用有点儿洋腔、字句还算准确的中文说出来的,语气肯切,仿佛真的站在他们这边,替她着想为她急。
呵呵,这纯洁的天使模样,真心感人啊!
难怪之前陈子墨说什么“天使婊”。
马森看着菲尔和安吉拉一搭一唱地抹黑自己,气得大叫,“不不,我没有,我没有造谣。那根本不是事实,不是——”他要上前,却被两个保安牢牢架住,动弹不得。
他恨恨地瞪着那对男女,“菲尔。塞马斯帝安,你这个伪君子!”
“照片是被人偷走的,根本不是我传出去的。我去公司找偷照片的人说理,他们不让我找,要把我扔出来,我才不得不动了手。”
“我才刚起步,我不想这样被封杀,难道这也错了吗?”
“我没有造谣,我没有,我没有——”
青年漂亮的脸色一片苍白,眼眶刺红,却奋力挣扎着,全是倔傲不屈。
“快把这个骗子扔出去,别再坏了大家的雅性。”、
菲尔趁机发号师令。
费尔南爵士还来不及开口,他现在最挂心的还是向凌睿的反应。
而向凌睿只关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
陶小朵看着马森的挣扎,有些感同身受。
刚才,那些年轻模特围着她指手划脚、肆意侮辱的嘴脸,愈发鲜明,仿佛再现。
她的目光上移,看到了一双调侃的眼神,直朝她眨个不停。
她心下一笑,抿了下唇,扔去一个眼神儿,大意是:别光看好戏了,赶紧上高潮吧!
“哎哎哎,别着急别着急啊,现在这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礼,光凭一张嘴怎么能评断是非。不如,咱们调一下会场里的监控,自助餐区那里有三个摄像头,不怕看不明白。”
“除了人证,还得要物证,才能公平断案,不是吗?”
那挤眉弄眼的家伙,正是纨绔大少陈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