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人间苍茫。
天地间风雨飘摇,如九天之水倾灌向人间,湖面之战,岸边众人此刻也难以看清,但一个个仍然伫立不动,穷极目力的瞧去,想要看个分明。
“遭了。”
思汉飞负手立于华盖之下,他境界不俗,隐隐瞧见八师巴与姬神秀同坠湖中,当下神情一紧,本以为三者敌一战局会即刻见分晓,不想那人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刚说完,不等他解释。
天地间忽的多出一声轻叹。
“唉!”
这声音于众人脑海中惊起,玄之又玄,浩瀚博大。
顷刻,一层无形涟漪已在湖底悄然荡开。
“不好,退!”
思汉飞正自凝神,却见远处湖面上的风雨霎时凭空消散,初见时就如雨幕空出来一块,而后,以难以形容的速度碾向四面八方。
无论湖面还是湖中,无论风雨还是湖水,俱是被那股惊世气机碾碎,水里鱼虾便似春雪便点点消融。
那气机所成涟漪还未到身前,众人衣衫发丝便已被吹拂向脑后。
思汉飞二话不说,飞身便退,周遭众人更是各施各法,生怕跑的慢了。而那些退之不及,避之不过的,只被气机临身,便一个个溃散成漫天血雾,场面骇人到了极点。
正这时。
“啊!”
一声爆吼冲破水面,一道披头散发的身影提刀而立,高高跃起,眼中满是震撼。不光是他,就连一旁的蒙赤行与厉工亦是惊疑的看着那湖面中生生空出来的一块,那里,正悬着一道令人悚然的虚影,浮于虚空不坠,周遭风雨湖水难以近身,被挡在七尺之外。
肉身已毁,可此人魂魄精神之强竟还能存于天地,凝而不散,怕不是要破碎虚空了吧?
蓦然,姬神秀心头一突,就见虚影双眼一睁,直直朝他瞧来,霎时间,遍体生寒,非是怕,而是肉身警醒,他双臂上赫见无数个密密麻麻的细小凸起冒出,全是鸡皮疙瘩。
好恐怖的杀机。
一擦嘴角的血迹,看到这超出俗世范畴的一幕,姬神秀眼中震撼一收,化作森然冷意,如今他外功已作内功,若说八师巴精神乃当世最强,那他肉身亦属当世绝巅,一刹那,他浑身气血极力催发,肉身好似化作一尊烘炉,内里心跳蓬勃有声,简直非人。
“好!”
沉声一语,姬神秀手中一把染血的飞刀瞬间离手而出,虽不知对方如今是何境界,且先一探虚实。
“静!”
但见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八师巴双唇一起,道了一声“静”。
一瞬间,周遭十丈内,风消雨散,碧浪平波,飞刀还未到其身前只在半空便齐齐自空中坠落,从夺人性命的凶器变成了凡铁。
而这一声落下,姬神秀就觉自己体内本是澎湃汹涌的气机陡然一滞,极动与极静间的变化令他措手不及,浑身发麻,胸口如遭重击,体内劲力似要破体而出。
他现在人还在空中,尚不及平复,那虚影一晃,竟刹那跨过了二人间的距离,一根手指已风轻云淡的点向了他的眉心。
见手指近在眼前,姬神秀双目陡然圆睁,他身子受制,可心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紧抿的唇猛的一张,一口舌尖热血已被他吐出,飙射如箭,内凝刀意,好似飞刀直直打向虚影眉心。
一瞬。
姬神秀就觉眉心一痛,头颅几欲炸开,身子已在湖面上向后砸飞了出去。
可他同时就听到一声痛哼。
好似热水浇冰雪,那舌尖血落在虚影眉心竟然发出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响,本是凝实的虚影瞬间像是黯淡了几分,变得更加缥缈难见,似随时会散去。
有用?刀意?
姬神秀现在可真是惨不忍睹,眉心滴血,口鼻流血,但他眼中精光却前所未有的胜。
他身形坠入湖中的一瞬,这左手再一抖,三点寒星瞬间陡现,像是各有生命,只在雨幕中倏忽一闪,便已直直点向那虚影泥丸、檀中、气海。
虽不知这八师巴修炼的功夫是否与道家类同,但他却当机立断,攻其三丹田,既是所修为精气神三昧,那此三处大穴必然为要害处。
“啊!”
一声惨呼,只见虚影已被飞刀临身,刀意灌注仿佛扎在血肉之上,三把飞刀如三颗钉子,将他钉在了空中,像是一条扭动挣扎的长虫。
只见他挣扎着居然向着虚空而去,分明是没了战心,这是要逃?还是要破碎而去?
一旁的蒙赤行与厉工早已没了厮杀的心思,看着八师巴这般惊世变化一个个凝目紧盯,如同想要看清他如走出这一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
如果说之前“静”字一落一切不过是在平复,那现在,就见风雨降下的过程陡然一滞,就好似瞬间变慢,时间像是在凝滞,甚至还能看到跃出水面的鱼儿居然短暂的停在了空中,虽然在落,但是这落下的过程却是寻常时候的千百倍。
以至于蒙赤行与厉工看上去就似变成两尊石塑,定在了那里。
而同时。
虚空中,正在挣扎的八师巴脸上忽然显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一双眼睛瞪的滚圆,似要夺眶而出,看的地方,正是虚空深处,然后居然像是舍了破碎之机,他的身子在退。
只是,苍穹下,忽然多出一缕晶莹,这晶莹为七彩之色,像是贯通了天地,细如发丝,甫一现世,便朝着八师巴直追了过来,像是没有尽头。
那晶莹细丝一端自虚空延伸而出,而另一端,则是闪烁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尖钩。
“不~”
只在八师巴的凄厉嘶吼中。
尖钩没入了他的体内,而后细丝飞快回缩,惨叫戛然而止,只见细丝带着一团虚影已消失在了天地间。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风雨依旧,鱼儿入水溅开一朵水花,湖面碧波荡漾。
可八师巴已经不见了。
蒙赤行与厉工紧皱眉头,似是没看见之前发生了什么,眼中神情懊恼。
但湖水底下,一双眼睛正骇然的看着先前细丝消失的地方,别人如何他不知道,但先前一幕,姬神秀却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那玩意不就是根鱼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