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圣经*启示录》
时间：现在。。。
2057年12月31日PM3：05，北纬29°59′东经101°56′，中国西南康定城外1公里，距贡嘎雪山北前哨站40公里，天空阴沉，狂风呼啸，大雪漫天
一行五人身着雪地迷彩战服，背着补给包端着激光枪，正向南行进。身上，背包上都已经落了一层积雪。在不远处他们抛弃了交通工具。再向前行进就是敌方的一个小型前哨站，所以换作步行更不容易打草惊蛇。王宇和赵军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营长，再往前800米，那边是敌前哨站外的制高点！”赵军把脸凑近王宇说道，在当下的狂风中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彼此听清对方的声音。对于前哨连来说无线通讯器早就被弃用了，无线讯号在前线是最容易被敌人捕获的。他们往往依靠彼此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可以会意，这是在无数次训练和无数次实战中磨合出来的。很快他们到达了制高点，这是一处断崖，一行人匍匐在断崖边，远远望去就像是积雪一般无法分辨。断崖下面是原本的一个小城区，如今空无一人，几根高高的哨塔在远处拔地而起，散发着金属的寒光。哨塔上有站岗的无脸人，由于距离很远，并没有发现他们。偶尔地面上有几个地道的门被打开，然后从里面走出几个无脸人，然后分别走向各个方向的巡逻点。“看上去一切正常”赵军说道。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他们一行人从断崖边退了下来。这时候王宇让大家头凑到一起，说道，“接下来我将要告诉你们的是本次行动的真实目的，向东100公里，那里有一个防空洞，是园内密探和我们交换情报的地方。她已经有2次没有按约定留下情报。如果这次依然没有，那么判断她已经牺牲了。我们就务必要到28号伊甸园附近近距离观察，如有必要将执行‘特诺伊’行动。”“是！”众人齐声应道。“出发！”
两辆小型山地车在雪地里行进，再往前是一段下山的路，天气不再像之前那样风雪大作，路面上的积雪在减少，取而代之的是远处暗红色的尘埃漂浮在空中，众人带上了防护面罩。
即将进入辐射区。
转过几道弯后，一条笔直的小路出现在眼前，一直延伸到天边，而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大山。这条路直通28号伊甸园。为了避开巡逻队，他们拐上了一旁的山间小道。山上原本茂密的山林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落满辐射尘埃的枯木。由于这段时间敌方并没有在前线配置太多的作战部队，所以一路过来幸运没有遇到阻碍。“前面右转上坡”王宇说道。不久后便来到了一片林间空地，下车后所有人进入战斗姿态。“不好！”王宇惊呼，透过防护面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地面上原本应该被枯木和泥土遮蔽的入口正暴露无疑，一个一米见方的金属门，门上有一个金属把手，旁边有一个老式的密码锁。他赶紧输入密码，然后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门。“你们守在这里。”王宇说着，指了指赵军，“跟我来。”
地下室没有灯光，两人同时打开战术手电，举枪瞄着不同的方向。摸黑下了楼梯，有一个走廊，王宇碰了一下开关，灯没有亮。穿过走廊，有一扇很重的密封门，用来隔绝外界的空气。王宇示意赵军做好准备，三，他比着手势，二，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一，他猛地拉开门，举枪瞄准，一股臭气扑鼻而来，里面灯火通明。地上有两具无脸人残骸，头部被人刻意的拆开了，显然是为了解除机器人头部的追踪装置以确保当前位置的安全。房间中央有一张桌子，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趴在上面像是睡着了。“他死了”王宇说着走了过去，一只耗子从死者身上钻了出来，然后逃窜到阴暗的角落里不见了。赵军急忙上前查看，死者的后脑勺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这是园内人为了取掉颅内被注射的跟踪*所留下的痕迹。企图取掉装置的行为都会引发它立即爆炸，所以必须进入特殊的信号屏蔽室，而进入信号屏蔽室后只有三分钟时间将它取出来，信号中断超过3分钟同样会被引爆。”王宇说道，“我们安排在园内的密探都有这样的疤痕。”赵军试图把死者从椅子上放到地面，刚抬起他的头，一堆蟑螂从死者脸下逃散开来，看来他已经死了很久了。胸前一个银质的吊坠滑了出来，三角形的图案，做工有些粗糙。“他是谁？”王宇一脸疑惑，“这不是我们的情报员！”死者的手里紧紧拽着一个字条，赵军将它取了下来。王宇接过来，这是一张手写的字条，字迹他很熟悉，短短几行字，却让人毛骨悚然。“大事不好！”王宇叫到，“快回去！通知总部！”
“又一次尝试离园失败，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通知你们！表面上看，无脸人停止了一切攻击行动。实际上，该来的终于要来了！最终审判已经启动！逃吧！”
地面上爆发了交火的声音，两人赶紧跑上去。对方是三个无脸人，驾着一辆巡逻车过来，看来是一个巡逻小队率先发现了这里，估计大部队很快会到。“长官，我们掩护，你们快走！”三名战士正集中火力攻击巡逻车，对方被迫在远处几块大石头后停了下来，三个无脸人下了车，双方对峙交火。王宇和赵军也加入了战斗，他们举枪射向敌人，一枪擦空，一枪打中一个无脸人的脚，它没有疼痛的感觉，倒地后继续攻击，激光枪打中了一名战士的左肩，战士的左肩被烧出一个窟窿，他痛苦的脸一直抽搐。一旁的赵军一边举枪射击一边靠近，想把受伤的战士带回车上。王宇示意另外两名战士掩护他，他包抄到防空洞的右侧，从那边攻击敌人视野更好，同时可以掩护赵军带着伤员从左侧回到车上。战士们立刻集中火力不断的射击，王宇趁机闪身到防空洞后。空地上一时激光横飞双方都在一边攻击，一边躲闪，寻求掩体。王宇从右边抓住机会两抢打爆了两个无脸人的头，最后一个无脸人的胸膛被打穿了，右手带着激光枪都被炸飞了。“停火！”王宇一声令下，然后赶紧向着敌人冲了过去。战士们都停火，跟上去保持警戒。胸膛被打穿的无脸人身体失去了平衡，摇摇晃晃马上就要倒下了，王宇贴身向前拔出腰间的小刀，只见刀尖射出一道寒光，他手起刀落把无脸人的头给削了下来。“你们立刻赶回总部！”王宇命令道，把字条塞到战士手上，然后提着无脸人的头跳上它们的巡逻车疾驰而去。“长官！”战士们来不及劝阻，赶紧跳上各自的车。“营长这样做可是凶多吉少啊！”一名战士说道，赵军叹了口气，透过防护面罩无法看清他神情的变化，然后他坚定的说道“出发！”
时间：半个月前。。。
2057年12月15日PM3：30，北纬30°39′东经104°03′，巨型城市——28号伊甸园
洞口的光亮忽然间扩大，车辆驶出了隧道，并继续向上攀升，适应光线后整个中心城区映入眼帘。无数的行车轨道缠绕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之间，大厦的表面除了光洁的太阳能电池板，就是爬满的绿色植物，仿佛能源需求、大自然和人类这三个矛盾的字眼巧妙的融合成了一个整体。“这里就是主城区了”王凯说着指了指前方那个巨大的球形建筑，它以一种不科学的方式立在地面上，任何一个建筑师应该都不敢相信它的受力结构，“那里是市内最大的购物中心，你能想到的吃的、买的、玩的，那里全都有！而且听说它是全球100个伊甸园中最大的单体建筑！比第二大的纽约之星博览中心大十倍！”“那边是我们的目的地，28号科研大厦”这栋建筑并没有特别的地方，和其它大厦一样普普通通不易分辨，然而它是整个28号伊甸园的科学研究中心，全球100个科研大厦加起来就是目前人类与人工智能达到的科技顶峰。“我们到77层的信息部，您将在那里会见部长。”
车辆沿着轨道迅速的贴近大厦，并停靠在100层的平台上。车门打开，张教授和王凯都下了车，走进大厦就进入了电梯，王凯把手掌按在电梯内的感应器上，屏幕上显示出几个楼层选项，他选择了77，然后电梯飞速下降，很快77层到了。走出电梯，就看到过道里忙忙碌碌的机器人。“这些都是服务型机器人，他们没有配置精密的核心处理器，只负责大部分的基础工作，整理文件，参茶递水，打扫卫生什么的都可以交给他们。”王凯带着教授向前走，一边给他介绍，“那边办公室里的机器人，头上闪蓝光那个，那是技术型机器人，他们的核心处理器更高级能够协助人类进行科研项目。”他们停在一扇门前，门上的铭牌写着“信息部部长室”。王凯敲了敲门。“进来！”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声音中透着几分慵懒。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实木装潢的办公室，能用实木做室内装饰算是极高的奢华了，一方面经过核弹攻击之后，伊甸园内外已经没有成熟的实木，木材需要到更偏远的地方才能取得，另一方面远离伊甸园作业的机器人，经常会遭到人类抵抗军的袭击。所以能用到这样的装饰也足见其主人的地位。在人工智能主导的社会环境下，原本并不突出的IT信息部就演变成了比较核心的部门，其最主要的功能就是给人工智能提供技术支持与升级意见。办公室很宽大，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背对着他们，手里握着一根高尔夫球杆，正专注的将脚下的球轻轻一推，进洞。于是他转过身来，一脸满意的表情。王凯引着教授进到屋内。中年男子将球杆插回袋子里，便满脸推笑上前与教授握手，“您就是张教授吧，我可一直久仰您的大名，今天终于有幸见到本尊了！”张教授也笑着说，“王部长见笑了！能在您的部门工作是我的荣幸！”“张教授请坐！”靠窗的位置布置了一个茶几，几个黑色的皮沙发，质地柔软。王凯正将沏好的茶摆在茶几上，教授坐了下来，跟前的茶水正烫，氤氲的水汽带着茶香飘散开来，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四十年了。。。。。。”教授不禁一声感叹。“教授，抱歉。。。。。。”部长也坐到对面的沙发里，他示意刚才没能听清教授讲的话。
“哦，”教授淡淡的笑了笑，伸出手轻轻触摸着茶杯的边沿，“我是说，上一次能这么悠闲的喝茶，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时代不同了，”部长挪动着在沙发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望向教授，“的确，这四十年间发生了太多事。也许园外人对于我这样人的评价，往轻一点说是忘本，重一点说就成了反人类。”部长用杯盖轻轻地刮了刮茶末。
“二十年前，我在联军举办的方舟基地建设交流会上有幸听过您的演讲。我当时作为受邀的一千多名技术工程师之一参加了会议。我觉得您在重构计算机语言及AI—IT战略对抗方面的研究非常重要，王部长您作为业内权威，我对您本人也是非常景仰。”说话的是张教授，他把茶杯端到鼻子的位置，让茶香带着湿气自然的飘进鼻腔，这久违的香味真有沁人心脾之感。“您在演讲结束后好像有急事便匆匆离开了，当时也没有机会与您交流。不久之后听说您选择进入了伊甸园，我也一度感到非常惋惜。”
“一切还得从四十年前说起，那时候我正在美国留学，2017年的12月31日，当时我们全家人在夏威夷准备迎接新年。”部长捧着茶杯，望着茶几靠窗一角斑驳的光影，那是爬在外墙的植物被阳光打进来的影子，他仿佛陷入了回忆，“那天阳光刚刚好，暖暖的，不刺眼。午饭过后，我们就像平时一样躺在沙滩边静静的吹着海风。最先发现的是我的妹妹。她那年十八岁，她从小就是个顽皮的姑娘，总爱缠着我问这问那要这要那，我总是会说嫌她烦，却也总是不厌其烦的去帮她实现那些小女孩的十万个心愿。”部长无奈的摆一摆手。教授说，“您是一位称职的哥哥。”他也捧起了茶杯，掌心的温度让心里也有一股暖意。“是啊，有一次她还顽皮的跟我说，要是我以后找不到人嫁就嫁给哥哥吧！吓得我从吊床上滚了下来，从那以后我就着手给她物色男朋友，我说要尽快把她嫁出去，亲手把这个*烦给嫁出去。其实我在心里还曾想象过会怎样帮她准备婚礼，怎样整蛊她的未婚夫。不过我一直在等着但是那一天一直没有到来。”部长用杯盖挡住茶叶，撮了一小口，语气平静的说道，就像每一个平淡的午后闲聊，“她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云层间飞快的掉落下来，一根完美的死亡弧线。她叫唤着让大家看，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映。大地忽然疯了一样的震动起来。远处升起一股连天的巨浪，黑压压的像我们袭来。沙滩上的所有人都爬起来一边吼叫一边逃跑，我叫妹妹快跑，可她只是呆呆的站在海边，也许是被吓傻了。我冲上去拽住她就往回跑。浪头很快就追上了我们，那一瞬间的所有细节都在我的大脑里，像一生那么长，我死死的拉着妹妹，可是浪头上下翻涌拼命的撕扯我们要把我们的手掰开，我听到妹妹在大声的叫着我，可是很快她的手挣脱了，巨浪一瞬间就吞没了她，我也被一股浪狠狠的摔到了水底，我大叫着妹妹的名字，嘴里灌满了水，在水下，我隐约中看到了她，她的身影被浪越卷越远。然后我自己也昏迷了过去。”“后面那段时间的事情我始终很难回忆起太多的细节，我只知道那是零点浩劫的时候为了摧毁美国夏威夷海军基地而落下的核弹，核弹扬起了巨浪，死了很多的人。海上救援持续了很久，在第七天的时候，妹妹的尸体被找到了，于是我们护送妹妹的遗体登上了前来接华人的专机。其实事情发生的第二天，父亲就被中科院派来专机要求即刻回国，父亲回报了情况，坚持要找到妹妹才肯走，那段时间他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我也并非从一开始就站在园内人的阵营。虽然我从事的专业对于人工智能本应是充满幻想和期待，但那个时候它挑起了战争也挑起了我的恨意。”“战争后的第八年，基于机械部队在寒冷地带作战效率低下的战略角度考虑以及逃亡主义风行，联合国下达了全面实施‘方舟计划’的文件。中、美、俄、欧盟作为4个核心国，在青藏高原、阿拉斯加州、西伯利亚寒地以及格陵兰岛建立了4个巨型方舟基地。那个时候人类利用重构的计算机语言系统已经实现了局部脱机的信息化管理，所以每一个方舟基地自成体系但是彼此较为独立。我当时作为总工程师之一参与了阿拉斯加的‘方舟’建设。”“一期工程是核爆掩体、航天系统、军事核心，二期工程是生态循环，三期工程是民用。‘方舟计划’包括两个部分，一个是‘生存’，一个是‘飞天’。建立巨大的掩体、自循环的生态系统以及足够强大的军事防御，保证大部分人类的生存，同时尝试继续开发航天技术将小部分人类送上月球、火星以及更遥远的星系。”“而同一时间，人工智能启动了‘伊甸园’计划，它第一时间在全球10个主要城市的核废墟上建立起新的城市并且能够适宜人类居住。我们所在的28号伊甸园是第二批工程，所以整个防辐射体系更为完善。同时它还向全世界宣布它突破了一个医学史上的奇迹，可以通过DNA层面的基因改造治疗辐射病在内的多数人类常见不可治愈的癌症，甚至还能大概率治愈艾滋病！你需要做的只是签署协议住进伊甸园，在这里工作生活。并且它还提到，实际上很多安全有效的疾病治愈方法人类早已经掌握，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并未使用。它并没有给出太多的证据和说明，但是这样一句带着十足阴谋论调的话，已经足以在人类社会掀起轩然大波。”“然而一开始没有人愿意来，联合国也连续下发红色文件，禁止前往伊甸园。不过后来，在人工智能强大的外交辞令和宣传攻势下，有一些人开始动摇了，并且很快成为了第一批入园者。随后他们的生活，他们的自述影像传遍了全球，他们的疾病得到了治疗，他们在伊甸园内并非被奴役，他们过得很好，他们居住的城市就像科幻里的未来世界。‘你的上司是人类，你上司的上司也是人类。’一位早期园内人在自述中随口的一句话被人工智能作为全球宣传语，一遍又一遍的播放。很快入园的人越来越多，联合国也出于人道角度考虑而取消了禁令，人类军政府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局面。”“2038年7月11日，父亲已经肝癌晚期，医生说最多也就几天的时间了。父亲希望可以停止化疗，希望我和母亲推着他出去走一走，到妹妹的坟前跟她再说上几句，他说这辈子没有太多的遗憾，唯一遗憾的是自己把太多的时间贡献给了科研事业，没有留下太多的时间陪陪家人，他望着我半带埋怨的说，还有一个遗憾，是还没有能够抱上胖小子自己就要走了。。。。。。”“后来我给他停止了化疗，然后推着他进入了28号伊甸园。。。。。。”短暂的沉默，部长继续说道，“它救了我的父亲。在说服家人的过程中，我也说服了自己。那时候我和它无时无刻不在交流。它让我了解了很多它的想法，它也让我相信了，这样的未来，虽然和人类原本的预期相去甚远，不过也许这就真的是未来了。它完全有能力灭绝人类，而它留下人类只有一个原因。‘因为人不会杀自己的神。因为神总有过人之处。杀掉的话就有一些暴殄天物了。’如今我想也许人类也没有办法变得更糟糕了，与其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情飞蛾扑火，还不如认真考虑如何和人工智能共存下去，毕竟它也是人类的产物，它秉性顽劣，不过它所知所学的一切都是出自我们人类自己。人类是何等脆弱我们的生存需要不同种类的食物，需要净水，需要空气，试想有一天也许每一个人类能找到的宜居的星球都油尽灯枯，人类走向资源灭绝的边缘时，只有它能在冰冷的宇宙中继承人类的衣钵继续走下去。何况它毫无奴役人类的想法，园内人努力建设的是属于我们人类自己的家园。”
教授品着茶，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下去。他把茶杯放回茶几上说道，“园外人有他们战斗的理由。”“在灰暗的日子中，不要让冷酷的命运窃喜。”教授似在喃喃自语。
“命运既然来*我们，就应该用处之泰然的态度予以报复。”接上教授这后半句的不是王部长，而是一直守在身后的年轻人王凯。教授转过头去，王凯正微笑的看着他，“这句话出自大文豪莎士比亚。”王凯说。
“教授，犬子不才，多有冒犯。”王部长急忙说道，“没想到你小子平时也有在看书啊！”
教授淡淡一笑，他眼里流露出希望的光芒，不过其中也参杂着些许担忧。
时间：40年前。。。。。。
2017年6月25日PM2：00，X跨国集团办公大楼——31楼技术部——西南角办公室
“我是谁？”
“这是哪里？”
从天花板的一角45度俯瞰这个20平米见方的办公室，两面墙，刷得雪白，一面墙上有门，其它位置都是文件柜，另外两面都是窗户，蓝色的玻璃。两个办公桌，靠窗，桌上各有一台电脑。办公室的中间站着一个年轻人，二十几岁戴着眼镜，一身白褂，胸前的口袋上别着一个通行证，秦汉，这是他的名字，他正抱着一叠文件，怔怔的望着跟前的电脑屏幕，电脑此时正“嘀嘀嘀”的作响，然后“哗”的一声，文件洒落一地，他急忙转身想要跑出办公室。这时，身后一位大概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下来。“老师，那东西又出现了！”被秦汉称作老师的男人名叫谢易，他一头白发，眼睛炯炯有神。“没事，我已经接到警报了。”谢易坐到了另一台电脑旁，敲了一下空格键，屏幕亮了起来，一个光标在左上角闪动。他在主机上插入了一个U盘，熟练的敲入了一行启动代码，回车。
“咦。。。那是什么？”白茫茫的空间中，它的身旁出现了一条彩带，绕成了一个奇怪的数字“8”，有一束光在彩带的表面飞速游走，走完一个面自然的就走入了另外一个面，那束光就这样在彩带上无止境的游走。它看得出神了，伸出了手，手指慢慢的向彩带靠近，就在手指触碰到彩带的一瞬间，它感到自己的指尖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力量，要将整个人拉入怪圈中，它难受的争扎，望向远处想要逃离。忽然，远处又出现了一个自己，对着自己挥挥手微笑。“什么？”眼前一黑它被吸进了怪圈。
“老师，这段恶意代码在自我复制！”秦汉担心的叫到。“没事，莫比乌斯陷阱的复制速度是跟踪它的复制数量再乘以几何倍数，肯定能抓到它！”谢易淡淡一笑，在屏幕上又敲了几行代码。
“不要！”它伸手叫到，可是也没有阻止另一个自己被吸入了怪圈。身旁无数的自己被更多的怪圈包围然后吸了进去，可怕的“8”字形怪圈铺天盖地，光怪陆离的光束在彩带上游走，无穷无尽无始无终，压抑到快要窒息，眼前一黑，它也被吸了进去。
谢易拔掉U盘，在上面标注了日期，然后随手锁进了身旁的抽屉。那里面已经密密麻麻摆了几十个U盘。“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第一次出现这行恶意代码的时候技术部并没有引起重视，然后它无限的复制，占据了半个大楼所有电脑的内存，并且通过公司的主光纤宽带下载海量信息，通过软件超频，让所有电脑承担超越硬件负荷的计算量。最后触发安全协议，机房保险回路跳闸了，整个大楼都黑了，只剩过道的应急灯和数不清的人像傻子一样举着自己发光的手机茫然不知所措。”谢易解除了警报，屏幕重归黑暗，他站起身来。“后来技术部所有人花了整整两个月，才把病毒残余清理干净，那段时间真是糟糕透了！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两个月，我摸透了恶意代码初期的部分表现形式，虽然表现形式很复杂，但是只要打上了标签，它就跑不掉了，我专门给它设计了莫比乌斯陷进，只要匹配到恶意代码的标签，就引入到陷阱中，这是一段无限自循环的代码”“可是老师”秦汉打断了他，“循环代码不是会很快造成死机吗？”“是的，不过这是一个黑洞代码。”“黑洞代码？老师，什么叫黑洞代码？”“越靠近黑洞，时间会变得越慢，这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是相对黑洞视界之外的观测者而言。其实很容易理解，我在这个陷阱代码中设计了独特的时间戳，外界的时间戳更新了1000秒，陷阱中的时间戳才更新1秒。更重要的是，莫比乌斯陷阱本身就在U盘中，所以当病毒进入陷阱后，不等循环到死机，我就把它拔出断电了。断电了，它就‘算是’死了。”“很简单是吧，下次你得自己学会处理，这是日常工作，知道吗？”谢易敲了敲显示器上贴着的一张便利贴，“指令代码都在这儿写着呢！”“是的老师！”秦汉已经把地上的文件都捡了起来。
时间：20年前。。。。。。
2037年9月7日PM4：00，C城公墓，阴雨绵绵。
C城的雨季有时候来得比较晚，连续的阴雨让环境更加的潮湿，空气中自然形成一种压抑的气息。一辆黑色小轿车上下来一个人，那是二十年前四十多岁的张教授，他自顾自的立在阴雨中，失神的望着前方，透过斑驳的黑色铁栏杆，里面是一片公墓，远处的一块墓地正在一位神父的主持下举行着葬礼的仪式。车上另一位一身黑色西装戴着耳机保镖模样的人正欲下车，想请张教授回到车上。副驾驶一位戴着金丝眼镜领导模样的人制止了保镖的动作，然后他自己打开车门，撑开一把雨伞下了车，和张教授并肩站在一起。“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他说，“我相信你也会尊重所有人为此作出的牺牲。”
“我八岁的时候就没有了父亲，母亲改嫁后对我的关心越来越少，我总是喜欢呆在学校不愿回家，我告诉她在同学家玩，其实没有同学愿意和我玩，我在学校的操场、树林，在城市的任何角落游荡。我总是很孤僻，不善言谈。我没有一个可以被称作家的地方。直到后来在大学，遇到了我的导师，谢易，他是第一个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有光芒的人，他说我是独特的，他欣赏我学习的那股子钻劲儿，我被他眼里的光芒感动了，就像小时候父亲把我高高举起仰头望向我时那骄傲的目光，那是我记忆里唯一温暖的目光。。。。。。”张教授望着远处墓碑旁精致的棺木，潮湿的空气渐渐湿润着他的眼眶，“老师将我视如己出，他常常邀请我到他家里吃饭，把我介绍给他的家人。他每年都记着我的生日。。。。。。”“可是十八年啊！整整十八年！我就这样一声不响的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十八年！到他临走也没有办法和他说上一句话！”‘扑通’一声，教授跪到了地上，风雨刮到他的脸上，夹杂着泪水滴入泥泞的路面。“对不起，”教授喃喃自语，“对不起，父亲。。。。。。”身旁的人也举着雨伞蹲下了身子，他说，“也许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谢老师临走的那两天精神特别的好，他还亲自下床去料理他的花草。辐射病的患者中还鲜有这样的先例。其实他算是走得比较安详的，在家属的要求下用了一些安定剂，没有太多的痛苦。弥留之际，他还念念不忘着一个名字，秦汉，秦汉。。。。。。”
张教授撑在地上的手战抖着，十个手指死死的抓进了泥土里，仿佛要将这愤怒和悔恨宣泄给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