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哈,佩雷尔的府邸,傍晚。
“托莉雅小姐,大人让我把佩剑和新作的衣裳交给你。”女佣说完后,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后,便欠身退了出去。
休息了整整一个礼拜,托莉雅感觉全身关节仿佛已经生出缕缕锈斑,虽然肋骨处用力时还会隐隐作痛,但早已无甚大碍。
托莉雅翻身下床,尝试性地伸展了一下身体后,一个马步猛然向前,迅速击出三拳,拳劲划破空气,隐隐传来破空之声。
“还好,看来已经基本恢复了。”托莉雅感受着身体每一部分的发力情况,满意地得出结论。
托莉雅拿起佩雷尔送过来的新衣裳,不禁心头一动。
衣服不同于一般的马服和格斗服,更像是二者和戎装的结合体,特地将上身的裁剪改得更为贴身和舒适,放弃了传统的纱和丝,改用了更为吸汗和韧性的棉布。更为难得的是,整套衣服的主色调秉承了斯瓦迪亚的传统,红底黑边,在右胸前面匠心独具地金线绣上了一朵绽放的蔷薇。
托莉雅迫不及待地换上新衣,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贴身的剪裁不但更好地衬托出身材的曲线,更比往日多上几份战士的英武。
真是别出心裁的设计啊。
镜中少女的脸颊,不禁多了几分嫣红。
少倾,托莉雅才从陶醉中想起,自己还没好好检查一下送还的佩剑,便连忙拿起桌上的长剑,轻轻地拔出剑刃,细细端详。
剑体细长,刃薄胜纸,比一般的手半剑更要长上两寸有余,两边刃口皆有着独特的纹路,在光线的照射下泛起淡淡的银光,护手雕饰成鹰翅模样,手柄则以黑色麻布缠裹,柄端刻有一个小小的“T”字,整把剑给人一种轻灵盈捷之感,仿佛随时迎风而动。
没错,是“削尘”。
托莉雅长长地出了口气。
要是弄丢了,会被师傅骂死的吧。
这把剑可是师傅亲手打造的饯别礼物呢。
那个充满温暖笑容的男人,又出现在她的脑海。
师傅,你现在又在哪呢?是不是还是那么喜欢喝酒呢?
“嘭——啪!”
窗外烟火发出的巨大响声和火光打断了托莉雅的思绪。
她这才注意到,桌面上还有一张小小的字条。冈定海峡,罕见地没有任何狂波恶浪,水面如银镜般平静,连天上圆润的满月和闪烁的星辰都倒影得一清二楚,海天连为一色,形成瑰丽的幻觉,教人分不出那个是天空,那个是海洋。
四艘大船在海面上无声无息地前行,划破了那完美的镜子,那瑰丽的景象犹如裂镜般化作粉碎。
反正船上的人也没有任何欣赏美景地心思吧。
“亚伯兰克中尉,求求你穿回军装吧。”传令官苦笑不得地说道:“上次我们可被艾斯少将罚得不轻啊。”
“才不要,那身衣服穿起来超难受的。”桅杆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回答道,原来那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农民耕作时的破旧麻衣,正在横杆上悠悠地荡着脚丫。
“那可别怪我们得罪了,一、二队队长,上去伺候中尉大人更衣。”
“是!”
两名粗壮大汉应声爬上桅杆,往少年攀去。
“哈,你们能抓到的话就来吧。”亚伯兰克明显觉得这样会比较有趣,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眼看一队队长就要抓上他的脚踝,他却纵身向前,头下脚上直落下去,却又在千钧一发之间抓住下面一根杆子,一个荡起,又稳立在杆上。
二队队长小心翼翼地跟上,想要从后面将其抱住,亚伯兰克却不慌不忙,在窄小的杆上一个后翻,绕上旁边的缆绳,荡到另一头去。
翻滚、荡起、攀住、飞奔。
亚伯兰克在桅杆上就像一只灵活的猿猴,像杂耍般上蹿下跳,如履平地,月光洒满了他褐色的短发和那诺德人少有的清秀面容。
两个队长每次都只能堪堪抓住他逃离的影子。
像脆弱的鸡蛋般落下,落下,却又总能在众人期待着壳碎蛋裂的那一瞬间高高荡起。
每一下都紧紧地揪住下面兵士的心跳。
“咦,你们怎么不追了啊?”亚伯兰克带着讥嘲的语气对两位气喘吁吁的队长问道。
一队队长,擦了擦满脸的汗水,指了指传令官,连呼带喘地说:“大。。。大人。。。。扔。。。。扔他!”
“!!”传令官突然想起什么,一锤手大喊一句:“恕属下得罪,大伙儿,把中尉大人砸下来!”
一阵如浪的欢呼声立刻从士兵们传来。
水桶、军靴、尿壶,可以扔的东西第一时间都往桅杆上飞去。
诺德人最引以自豪的投掷技术,这个时候可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可是杆上的亚伯兰克依然在杆上像玩耍一般东躲西闪,竟是无一命中。
将士们逐渐扔红了眼,见物事都扔得七七八八,竟打开腰包,把飞斧和标枪也往上招呼。
“让你不穿军服!”
“让你害我们跑圈!”
“让你把队长当猴耍!”
“这是有多恨啊!”传令官冷汗直冒,转身举起一个还没洗的马桶,狠狠地往上扔去:“让你不听话!”
这么多凶器的围攻之下,亚伯兰克也渐渐吃不消,一个闪身躲到桅杆背面,顺着绳子滑了下来。
“今晚将举行一年一度的收获晚会,希望能有您的参与。——佩雷尔·法斯特敬上”这么多凶器的围攻之下,亚伯兰克也渐渐吃不消,一个闪身躲到桅杆背面,顺着绳子滑了下来。
“哼,我就不——”
“一群废物!”之间一个扁窄事物在黑暗中伴着一声娇喝疾飞而来,狠狠地抽在亚伯兰克脸上,把他剩下的话也抽将回去。
皎洁的银色长发,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简直能和月华相媲美,盛怒的脸上不但没有丝毫扭曲,却平添几分霸道的美艳,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亚伯兰克。
“艾斯大人!”传令官惊惶地唤道:“我们只是。。。。。”
“一群废物!连个小鬼都抓不住!你们就不能让我省下心么?”艾斯已经捡起刚才飞出的草织凉鞋,一把揪住亚伯兰克把他按倒在地,“啪~”的一声,亚伯兰克脸上有多了一个红肿的鞋印。
“我才不是小鬼!”“你就是!”“啪~”
“我就不是!”“你就是!”“啪~”
“死老太婆,你打死我我也不穿那衣服!”“那我就打死你!”“啪!”
“啊!疼!”“不疼抽你干嘛!”“啪~”
“救~救命!”“啪~”
“啪~”
“啪~”
军士们都口瞪目呆地看着他们的指挥官,诺德王国的少将,居然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的副官压在身下,拿着凉鞋左右开弓地抽着耳光。
但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艾斯心中的彷徨和忧虑。
前几日收到希尔大人的飞鸽传书,得知古瑞德的死讯,她拍桌而起,眼泪夺眶而出。
古瑞德,怎么会是你?
如此善良如同天使般的你。
居然要遭受这样的灾难!
一群畜生!
她恨不得立马飞到叛军门前把每个叛军的头颅都活生生拧下来,祭奠自己多年的玩伴、姐妹。
但是军人的天性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谈何容易!?
诺德皇家舰队原本是整个卡拉迪亚最强的海军编制,但是几近一半的舰队长期驻守在提哈港口,跟随着迪里刚领主一起倒戈,现在国王军现存的就只剩下自己的无畏号和拉多尔的冰海号两艘主舰和六艘护卫舰。
多日前接到的军令,拉多尔进攻提哈,自己则负责切尔贝克。
仅凭这点军力,要完成希尔大人交代的任务还是可以的,但是要想登陆攻城,一举歼灭敌军,却远远未够。
仇恨的烈焰和理智的冰霜在她脑海里不停地翻滚,本来就已经让急性子的她暴躁不已,这班家伙居然还在甲板上嬉戏玩闹,怎能不让她无名火起?
啪。。。啪。。。啪。。啪”
凉鞋的抽击还在继续,亚伯兰克的脸已经肿的像胖子一样,只能含含糊糊地吐出几个音节。
“艾斯大人,在这么下去,亚伯兰克中尉会被抽死的。”传令官小声说。
“艾斯大人,这。。。”
“艾斯大人?”
“住嘴!再吵我连你一起抽!”艾斯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传令官。
“艾斯大人,报告。。。。啊!”瞭望台上的士兵的汇报被准确无比的凉鞋所中断,但是良好的军事素质使他迅速捂着脸继续汇报:“报。。告。。。。后方出现十余艘龙首战船!应该是海寇在靠近!”
艾斯终于放开已经像猪头一样的亚伯兰克,嘴角微微扬起:“好!终于可以好好下下火了!”
艾斯一挥手:“传令下去,全部舰艇,将破天弩装备调试完毕,拿这群海寇做试验靶!”
“但。。。但那是希尔大人亲自研究的新型武器啊,军令上说明要在切尔贝克才解封使用的。啊~”
又是一记凉鞋准准地印在传令官脸上“少废话!不在这里好好实验下,临场怎么发挥!”
“是。。。。是。。。。”传令官捂着脸退下了。
不一会,船上十台弩炮就已装备完毕,这种新式的弩炮每台一次可以同时发射三枚大型弩枪,经过改良后弩枪的头部已挖空,中间填上了火药和燃物,据说击中目标将会造成巨大的爆炸伤害。
艾斯蓝色的双眸如寒冰般清澈,轻轻扫过远处的海寇船队,轻蔑一笑,一举手:“放!”
鲁克在船头上把玩着自己的斧子,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大船。
“首领,真的没事吗?那可是军方的船啊!”一个海寇低声道。
“你懂个屁!这样才有意思!”鲁克大笑:“那些商船都太弱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手中的利斧划过空气,仿佛已经能感受到血肉撕裂的快感。
等等,声音有点不对!
鲁克睁开双眼,用力望向前方的黑暗。
天啊~这是什么!?
连鲁克这样的疯子都第一次从内心感到恐惧!
巨大的弩枪铺天盖地地轰袭而来。
如雨、如蝗、如群鸦!
毫无退路,无处可躲!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