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朝歌城,笼罩在一片寒意之中。
昨夜,刚有一场细细白雪下过,洁白的雪花铺满了朝歌街道,不少清晨时分就走出家门,摆摊劳作的商贩,衣服上便残留着雪花融化后的液体,微微浸湿了衣衫。
朝歌的冬天不太冷,除了深夜略有隆冬的寒意,其余时辰裹着一件略厚的粗布衫就足矣了。
当年选址朝歌,定位大商新的都城,自然也把气候条件算在其中。
天下安定,没有天灾,看似忙碌的衙门,实则清闲至极。
除了中令府。
那天,帝辛亲临中令府,面见郎中令金武,一番叙谈后,金武便着手彻查内部。
私自扣押边关大将的奏疏,是何等大事?
幸好帝乙正在闭关,主事的乃是三公九卿,若把此事妥善的解决,金武的罪责便能降到最低。
金武不敢怠慢,一方面上书三公,自行请罪,另一方面则和绣衣门达成隐晦的合作,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起彻查。
彻查持续了半个月的时间,却依旧没有揪出那个罪魁祸首,便时常听见金武大发雷霆,怒骂废物、饭桶的声音,一时间弄得整座中令府都人心惶惶。
卢玮,武乙三十三年生人,已经年过半百的他,现在中令府担任侍郎一职。
官位在朝歌中虽不那么显赫,但放眼全国也是位列大官阶级,引人羡慕和敬仰。
卢玮出身于士族大家卢家,虽只是不太起眼的旁系子弟,可他在十一岁那年,就被特招入右学,在那里学习四年期满后,以同期第一的成绩,官拜中大夫,下派到地方,充任官吏。
因卢玮的个人能力,逐渐地受到朝廷的器重,而士族卢家也开始倾斜资源,大力培养他。
在地方上磨练十年后,卢玮被调到朝歌中,进入治粟内史府,担任令丞,后来因牵扯到贪污一案,而锒铛入狱。
八年后,帝乙重新彻查此案,还了卢玮的清白而被释放,重新担任令丞一职,但他却已经年近五十,青春已不在,再加上这几年来,士族卢家逐渐式微,年轻一代没有一个可堪重用,卢玮便在令丞一职上,一坐又是五年的时间。
随后,太微文社建立,卢玮暗中便投靠了子启,调到中令府,充任侍郎一职。
直到某一天,子启差人找到了卢玮,要他暗中扣下孔宣递交上来的一切奏疏,并就地焚毁,不留痕迹。
人到中年,已经没有了以前的胆魄和果决。卢玮打从内心里就不愿冒这份险,一旦被朝廷查出,不仅官途会走到终点,还会受到国法的严惩。
然而,子启却威胁说,如果卢玮不听从指令,便把他中饱私囊,暗收贿赂的证据,转交给三公。
没错,入狱之前的卢玮,不说秉公执法,但也是清清白白,可当他出狱之后,许是性情大变,也许是自甘堕落,担任侍郎短短两年的期间,就收受贿赂高达十万贝币,另外利用职务之便,把卢家子弟安排在朝歌各个衙门内,近乎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若不是有子启暗中给他兜着,他早就再次锒铛入狱了。
虽说侍郎一职,算不上油水官,但毕竟是九卿之一,郎中令的属官,即便没有太多的油水捞,但也能积攒下深厚的人脉,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许多士族眼热。
当初金武要彻查孔宣奏疏被扣一案时,卢玮并非是想象中的那般镇定。
他也怕,经历过一次牢狱之灾,卢玮便不想进去第二次。
随后,子启找上了他,要他务要急躁,若没有证据,谁也不敢随便处置一位侍郎的。
半个月后,果不其然,金武并没有查到任何的线索。
搜遍了中令府所有在职官员的家,也未找到那三封奏疏。
见此,卢玮也逐渐心安起来,大刺刺的趁着午休时,入了朝歌一家不错的饭馆,点了三冷三热,外加一壶烫酒,悠闲地小饮了起来。
“你可确认就是他吗?”旁边一张桌子旁,有三个人席地而坐,其中一人面色枯瘦,左手手背处留有一道伤疤,他端着青铜爵,递到唇边,轻抿了一口,问道。
“据他家的管家交代,威武伯第一封奏疏递交朝歌前天夜里,有一个神秘人入府拜见。两人叙谈半个时辰,那神秘人便从偏门离开,我又着手调查那神秘人的身份,通过我们在太微文社的内线告知,此人乃是大王子身边心腹,张子玄家族中一旁系子弟张东芝,于十天前失踪,并在郊外一处山林中,找到了他的一块残骨,通过秘法检测,经过那内线辨认,残骨所附着的气息,与张东芝的气息基本吻合,至于剩下的尸骸,早已化作了残渣。”说话的是一名笑容憨厚的青年,若非亲耳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很难想像,如此悚然的话语,竟是从这看上去,笑的如此质朴的青年嘴里发出的。
“可这并不能当成证据啊。”同桌的另一人,粗布少年蹙眉道。
枯瘦男子眼眸泛着几许冷冽,“绣衣门办案,只要有一丝嫌疑,便可以抓人。”
“但这是在朝歌,世子殿下并未登基!”粗布少年低声,说了一句有些犯忌讳的话。
枯瘦男子沉默少许,语气不容置疑道,“我是你们的上司,出了事由我承担,等卢玮出了这家饭馆,寻一个偏僻处,绑回咱们的据点。”
其余二人听后,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小醉一下,卢玮面色微红的起身,豪气的拍下一枚贝币,打了个饱嗝,负手离开了这里。
随即,三人跟上,尾随在卢玮身后。
“嗯?”约莫一刻钟,卢玮警惕地微侧过头,瞧了瞧身后,并未发现异常。
卢玮虽出身士族,但从小就学习剑术,时至今日,已有枷锁四重的修为,剑术小成。
虽说一连半个月的时间,金武并未查到他的头上,但出于谨慎,卢玮的佩剑一直未曾离身,甚至计划好,一旦东窗事发,就立即逃离朝歌,并把这些年贪污的贝币,成箱成箱的转移出了朝歌,在郊外一处茅屋院内,命亲信养了三匹快马,以备不时之需。
逃离计划详细而又周密,只要能顺利逃出朝歌,或许真的会让卢玮逃之夭夭,守着那十万贝币,富足的过完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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