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弄了一下,无非是两套草绿色的衣裤,两根皮制武装带,两条腰带,两件淡黄色短袖,四双绿色布面胶鞋。
白霜鹰无趣的摇了摇头,用手摸了摸剃光了的头颅,一咬牙,索性就当他一回帮弟子看看。他脱下身上那件粗布衣裳,脚上那双破了洞的布鞋,披上了这身帮弟子的衣皮。他对着门边的正衣镜照了照,立时就傻了眼,扪心自问,镜子里的那个他还是从前那个白衣胜雪,冷面如玉,英姿勃发的白霜鹰吗?还是那个虎胆雄心,独闯虎穴,歼敌无算的小煞星吗?
光秃秃的脑壳,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只是那两只炯炯有神的眸子在告诉他,他还是他自己。
他尴尬的瞧了瞧了这身行头,长袖军衣的臂章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白色的,令他望而生怒,真恨不能将这身邪恶爪牙的衣皮付之一炬,以泄心头之愤。
他游目四扫,那些新进帮的弟子如获至宝的拿着这套帮的军装,简直爱不释手。也难怪,这些灾荒流民出身的弟子过怕了那衣不遮体的苦日子,这套军装在他们眼里就好比绸络锦缎一般珍贵。
他们一个个笑颜逐开,喜不自胜,有说有笑的,迫不及待的穿着军装,争着跑到镜子前面来摆弄造型,高兴得不亦乐乎,好像到这祸害武林的邪恶帮派里当弟子是一件至高无上的光荣使命。
白霜鹰看到这些,是既同情他们,又怨恨他们,怨恨这些没有信仰,没有目标,愚昧无知,黑白不分,为混得一口饭吃,为多活上一天,而心甘情愿的沦为战争炮灰的可怜虫。
白霜鹰惨然一笑,抚摸着光头,无可奈何的躺在了**上。
深夜里,四面鼾声如雷,白霜鹰的心思更如潮水涌动,翻来覆去的不能入睡。
心忖:自己混进帮益阳堂当弟子是实施斩首行动,暗杀其堂主——金刚掌刘羽,一来快意恩仇,二来刺探敌情,协助影子军队攻破益阳堂。可这项计划该怎样着手实行呢?且不说传闻中金刚掌刘羽那开碑碎石,力劈华岳的独门掌法享誉武林,自己有无把握能轻松搞定,恼火的是连他人的面都没有照过一下,鬼知道他生得什么熊样?鬼知道他的饮食起居规律?
自己目前的身份仅仅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普通弟子,帮里那些有权有势的大头们一个都难以接近,金刚掌刘羽地位显贵,恐怕就更难靠近了。
白霜鹰想了很久,始终拿不出一个具体的措施,转念一想,既来之,则安之,先安安分分的在益阳堂当几天帮弟子,来个以逸待劳,见机行事。
心里一宽松,放眼窗外,东方天际亮起了一丝曙光,白霜鹰是彻夜未眠。一阵紧促而悠长的号声清晰的传来,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起**了…起**了…"室外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吆,凌乱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
同室的那些帮弟子酣梦初醒,揉了揉迷糊的睡眼,赶忙翻爬起身,拿起衣裳就往身上披,抓起鞋子就慌忙往脚上套,有的笨手笨脚的伙计甚至连鞋带都还不会串。顿时,寝室里登时忙碌得热火朝天。
白霜鹰岂是泛泛之辈,身手敏捷得无法言喻,远非那些凡夫俗子所能望其项背。可是这种场合格下,为防惊世骇俗,提前暴露行迹,他必须韬光隐晦,深藏不露。
他紧跟大家一道,以平常人的速度穿衣扣钮,扎武装带,绑系鞋带,一板一眼都跟大伙儿一样,没有半点张扬炫耀的意思。
哦!以前起**,他常常要花工夫去梳理他心爱头发,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件内务,也是相当的麻烦,如今好了,光头大仙一个,倒落得简便起来了。是的,铁血男儿,枕戈待旦,利落的光头更适合战场厮杀。
洗漱完毕后,白霜鹰随大家在五名蓝衣大汉的率领下,到楼前的教练场上集结。教练场极其宽阔,能同时容纳千余人操练武技。不问便知,这块教练场就是益阳堂专用操练新兵的。
一伙小头目忙得汗流浃背,口吐青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五百多人的队伍排列整齐。
白霜鹰置身在这些乌合之众中间,昂首挺胸,双目炯然,精神抖擞,就好比是一只九天仙鹤猝然降落到一群野鸡当中。
就在这时,一位黑色华服,体壮如牛,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威风八面走入场中,至队列的正前方停了下来。
白霜鹰定睛看去,心头一惊,咦!这不是昨日"好口福"酒楼中现身的那个被称为"卢爷"的帮爪牙吗?
只见这位卢爷眉宇紧皱,目芒威凌,面色威严的扫视着队伍,半晌没有开一句腔。
—个蓝衣汉子走到队伍前面,面朝大家,用手指了指卢爷,面色肃穆,声音洪亮的介绍道:"弟兄们,这位是卢志民,卢总教头。"
原来这个卢爷的名字叫卢志民,身份是益阳堂的总教头,地位很不一般,难怪一副傲慢睥睨的模样。他撇了撇嘴,挥了挥左手,示意蓝衣大汉退下。
蓝衣大汉退至一旁,卢志民大马金刀的跨前两步,清了清嗓子,栗声道:"都给我听清楚了,从现在起,由我卢某人负责训练你们这群菜鸟,都给我放规矩点,帮规不容情,谁要是在训练当中投机取巧,躲奸把猾,吊儿郎当的话,小心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五百名菜鸟一听他这些威慑力十足的话,脸上纷纷浮现出了惊愕的神色。
白霜鹰全当是耳边风,眼前雾,听都懒得听上一句,暗骂着:"呸!神气什么,那天落到了小爷手里,叫你尝尝什么才叫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