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掌柜哼了一声,冷厉的道:"这多灾多难的年头,经济不景气,小店也是惨淡经营,资不抵债,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那有那多的闲钱来打发你们这些无赖。"
一旁,暗中窥视的白霜鹰莫名其妙的觉得,店掌柜那僵木的表情,粗野的话语,蛮横的态度,生硬的举止,似乎与那些仪表堂堂,衣冠楚楚,人面兽心的土豪劣绅不太吻合。他的一举一动怎么看都给人有些做作的感觉。
那个体魄修为的仁兄哭丧着脸,苦苦央求道:"掌柜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求你老人家看在咱们都是年轻人的份上,高抬贵手拉我们哥儿几个一把!求你了。"
店掌柜根本不为所动,瞋目咧嘴的喝道:"少他妈用甜言密语来向老子套近乎,这年头像你们这样装疯傻,招摇撞骗的无赖老子见多了,小店的生意这般惨淡,那有闲钱剩米来打发你们,要是酒店关门大吉了,老板不把我吊死才怪。"
那个体魄修为的汉子怔愣了一下,又厚着脸皮纠缠道:"掌柜的,你就帮我们哥们几个一次,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来世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的。"
"掌柜的,帮帮我们!"
其余四条汉子齐齐围了上去苦口婆心的央求着,其中一人干脆就屈膝跪地,连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娘亲的千古遗训都抛之脑后不顾了。
"你们真想寻求帮助的话,就去找丐帮好了,老子没工夫来陪你们闲扯淡,若是再纠缠不休,没完没了的话,老子可要把你们轰出去了。"
店掌柜的态度依旧冷漠得不近人情,几乎是连惊雷都无法打动,着实叫涉世不久,外刚内柔的白霜鹰为之发指。
白霜鹰气得冷哼一声,暗骂道:"妈的,真是个仪表堂堂,狼心狗肺的畜牲,简直**不如。"以他那嫉恶如仇的脾气,真恨不得立马就上去海偏那店掌柜一顿。
这时,五人当中有个看上去有点刁钻的汉子恳切的道:"掌柜的,我看这样!让我们哥们几个留下来打杂,只要能赚到去外乡谋生的盘缠,就是再苦再累我们都毫无怨言"。
五个青年壮汉一齐向店掌柜投以无比祈求,无比希冀,无比恳切的目光,殷切的期望他能一口答应下来。
谁知,这店掌柜心如铁石,冷漠寡绝得异乎寻常,丝毫不为之所动摇。
五个青年的再三恳求反而令他雷霆震怒,大为失火,恶声恶气的道:"妈的,简直没完没了,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们是不肯罢体了。"
他怒气横生的冲身旁的一个店小二喝令道:"去把护卫队的卫兵给老子叫来。"
店小二应诺一声,飞快的朝酒楼后院奔去。
不大工夫,十个人高马大,头戴布盔,身着绿色军装,形色悍勇的汉子咄咄逼人的涌进了大堂上,不用说就知道,他们是东方世家护卫队的卫兵,是专门负责酒店保卫工作的。
店掌柜指着那五个行乞的青年壮汉冲刚刚赶来的这十名卫兵大声喝令道:"来呀!把这几个无事生非,招摇撞骗的下流瘪三给我轰出去,省得他们坏了客人们的雅兴,影响了本店的生意。"
驱逐令一下,十个剽悍勇武的卫兵轰诺一声,一哄而上,两人一个的拽着那五个行乞的青年的衣角就往店门外推搡。
十名卫兵都是高大威猛,训练有素的强者,他们一个个铁青着脸,骂咧着,叱喝着,粗暴的,蛮横的推搡着那五个青年。
五个行乞的青年亦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在这个时候竟然变得体衰力竭起来。毫无挣扎之力的被那些粗鲁的卫兵推搡得摇摇晃晃,踉踉跄跄的退向店门边。
尽管他们一再哀求,死活不肯放弃希望,但是店掌柜仍然是心如铁石,无动于衷。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英雄的心皆是水做而成。在这种场合下,白霜鹰内心中潜藏的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一触即发。
他长吁一口气,毫不犹豫的摸出几锭银子来,正寻思着该怎样上去叫这些人停下来。
这时候,一位热心肠的店小二凑到那掌柜的跟前,吞了吞唾液,清了清嗓门,恳请的道:"姚掌柜,小的有个提议不知道该不该讲?"
店掌柜嗯了一声,道:"什么建议?"
店小二有点胆怯的瞥视了一眼姚掌柜的脸色,迟疑了一下,小声的道:"他们五个也该可怜的,他们不是说想在本店打杂挣外出务工的盘缠吗?小的看不如就把他们留下来,找点事给他们干。"
不料,店掌柜神色倏寒,生气的瞪了店小二一眼,寡绝的喝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店现在是惨淡经营,那养得这么多的闲人,你倒是会积德行善,同情他人,如果你真那么慷慨大方,助人为乐的话,不如把你的那份差事让给他们算了。"
店小二登时机伶伶的打了个哆嗦,脸儿一红,舌头一缩,灰头土脸的退到了一旁,他不敢再吭声了,生怕一不留神,惹恼了顶头上司炒了他的鱿鱼,这年头谋一份养家糊口的差事可不简单。
店小二的这个建议是可理有据,合情合理的。
是的,东方世家是赫赫有名的丝绸、酒业巨商,财源滚滚,富甲天下,旗下拥有上百家纺丝厂,绸缎厂,酿酒厂,其丝绸产驰名宇内,誉满神州,更通过丝绸之路广销异域番邦,好评如潮。此外,东方世家还拥有数下家规模可观的酒楼、茶馆、**、货仓、码头、农场,遍及全国各地,可谓声势浩大,风光无限。
纵然这些年南方灾荒连绵,经济萧条,但东方世家那巧夺天工,别具一格的丝绸产仍是供不应求,销路不断,经久不衰,其它的生意买也是淡季不淡**不减。东方世家贵为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豪门望族,不但广散家财,大施善举,而且充分利用旗下的各种产业尽可能的吸纳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破产农民,贫困饥民,切实的解决了一部分贫民百姓的温饱问题。
这时候,一个看上去憨厚的卫兵大概是听到了那个热心肠的店小二所提的建议,也可能是出于同命相怜,他率先把手从人家的衣襟上松开,又示意着其余同伴先停下手来。
而后,他凑到姚掌柜跟前,立正,躬身,拱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用请示的语气道:"姚掌柜,依小的愚见,他们五人的身体都很强壮,不如把他们安排到护卫队当兵?"
姚掌柜一听这话,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奇异神色,不过一闪即没,旋即便恢复如初。
包厮里,白霜鹰不善察颜观色,只是出于满腔义愤,暗骂姚掌柜是个冷漠寡情的衣冠**,根本无暇去留意他脸上的诡异神情。
这当儿,姚掌柜的脸色还真有些阴晴不定,他怔愣了半晌,揉了揉鼻子,摇头晃脑的道:"不行,不行,现在是大萧条时期,上面削减和压缩军费开支,用不着那么多的闲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招摇撞闯的小瘪三。"
"那就投奔到我这里来好了。"
随着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一位长发披肩,黑色华服,脚踏锃亮皮靴的中年大汉迈着坚实的步履,雄纠纠,气昂昂的走进大堂来。
中年大汉牛逼哄哄,气势汹汹,一副傲慢自大,不可一世的熊样。
姚掌柜立马朝那十名执行驱逐令的卫兵使了个眼色。
于是,十名卫兵拱手施了一礼后就规规矩矩的退出了大堂。
姚掌柜一扫适才那蛮横粗鲁的态度,和颜悦色的恭迎上去,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卢爷"的恭请那中年大汉到一张擦得纤尘不染的雅座旁坐下,并亲自奉上茶水,递来菜谱,态度热情得无以复加。
叫卢爷的大汉点完酒菜后,姚掌柜一面满脸堆笑,打躬作揖的招呼这位贵客稍等,一面催促店小二赶紧去杀鸡宰羊,准备酒席。
包厢里,白霜鹰很不齿于姚掌柜那种见风使舵,趋炎赴势的变色龙行径。他生气的呸了一声,就准备回到酒席上继续把酒尽欢,忽然心念一转,觉得那个中年大汉看起来很高傲,必定大有来头,决定不动声色,继续窥探下来,期望着有所发现。
被唤作卢爷的大汉是个浓眉大眼,络腮胡,手脚粗实,看上去很剽悍的家伙。
他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粗长的黑须,撇了撇嘴,轻蔑的瞅了瞅那五个险些被驱逐出店的青年壮汉后,不屑的冲他们喊了声:"喂!你们五个到我这边来。"
五个青年壮汉闻声之后,脸上纷纷显出怔愕之色,相互投了木然一瞥,愣头愣脑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看得出这是几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子。
"叫你们几个过来,听见没有?"卢爷不耐烦了,生气的又喝了一声,如同在发号施令一般。五个青年壮汉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窒了窒,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萎萎缩缩的走向卢爷的落座之处。
卢爷见这五个青年壮汉愕然的站在面前,片言不发,似乎很胆怯。他眉梢子一扬,面色一沉,冷厉道:"真没出息,堂堂的须眉男儿,还向人家奴颜卑膝,摇尾乞怜,简直不知廉耻。"
卢爷一出口就是冷语冰人,尖酸刻薄,五个四肢发达的青年还别说出言顶撞,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低垂的脑袋,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
卢爷用手捋着下巴上的黑须,横眉瞪眼的盯着眼前的这五个垂头丧气的青年,沉声道:"你们那里人?"
五个青年壮汉仍然低垂着脸,一声不吭。
卢爷眉头一皱,瞋目咧嘴的怒道:"都聋了吗?都哑了吗?老子在问你们话。"
为首的那个体魄修为的汉子抬起头来,轻言细语的道:"我们五个是城北安阳镇人。"卢爷嗯了一声,板着面孔问道:"为什么要来这里行乞?"
那汉子吞了吞唾液,神色黯然,语调低沉的道:"两个多月前,安阳镇遭了水灾,我们家的田地、房产、牲畜全毁于一旦,一家老小衣食无靠,朝廷拨下来救灾粮款全都给假公济私,贪赃枉法的官老爷侵吞霸占了,我哥儿几个无依无靠,外出逃荒又没有盘缠,借又借不到,听说东方世家乐善好施,无可奈何之下我们就只来这家酒楼救助,没想到……"言语一阵哽咽,伤心得说不下去了。
"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是不是?"卢爷嘿嘿一笑,皱了皱眉,疾言厉色的道:"所以你们就不顾男子汉的尊严,卑躬屈膝,沿街行乞,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卢爷怔忡了一下,右手托腮,正色的道:"我是听说前不久,安阳镇遭了灾,不少人流离失所,东方世家是声名远播的慈善商贾,这家酒楼的生意一向红火,应该不会连五个人的一点盘缠都舍不起?"
卢爷的脸面上浮现出惶惑的神色,似乎有些疑虑。
跟他搭话的那汉子怔了怔,赶紧低下头去。
这时,五人中有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凑近一步,怯生生的,期期艾艾的道:"卢…卢爷…您老人家…能…给…给哥儿们几个…一碗饭…吃吗?"
其余四人也一齐抬起头来,用祈求,恳请,希冀的眼光看着卢爷,翘首以待他能拿个主意来。
卢爷稍许沉思一下,捋了捋黑须,庄重的问道:"你们听过帮的大名吗?"
"什么?帮。"五个青年一济惊叫出声,一脸惊容的盯着卢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