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四个帮汉子躺在踩烂的菜花上,双手紧紧捂住肚腹,猩红的血水滴滴的从十根指缝里渗漏出来,草绿色的衣襟马上绽开朵朵熠熠的血红大花,四张虎气的脸孔顿时变成青灰,嘴巴一阵抽蠕,濒死前的痛苦**也那么的有气无力,渐渐的,黯黑无光的眼珠泛出了死灰只翻了两翻,双脚微微一伸,就寂然不动了。
还有两条汉子那光滑滑的头颅被锋利的剑刃劈得脑盖骨碎裂,白乳乳的脑浆,红殷殷的血液溜溜的淌出,两颗活人的脑瓜马上就成了血葫芦。
更有一个年幼而瘦削的少年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肚腹被刨开一道深长的血口,白花花的肠子哗哗的流出一大截来,他一手捧着带血的肠子,一手慌乱的往裂口里塞,稚气的脸孔充满了无边的悲痛和绝望,嘴里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妈呀,妈呀……"那惨痛悲嚎的叫声简直不忍卒听。
此时此刻,白霜鹰的人性和理性早就被浓烟滚滚的杀气冲刷得一干而净,原始的兽性已取代了他那单纯率直的个性。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就是神挡杀神,佛拦杀佛。但见,白霜鹰那俊逸冷峭的面孔收缩得老紧,一双星目瞪得血红,瞳孔里充斥着无边的怒愤,两片嘴唇紧紧的闭合着,长剑乱砍猛劈,一只肉掌左轰右拍,如野兽般的嗜血如狂。
帮的汉子倒下一波又冲上一波,前仆后继,慷慨赴死,情形犹如殉道。
天昏地暗,日色无光。
杀气有如狂风吹,大海啸。
兵刃交击,刀折剑断的金铁碰鸣声,热血迸溅的呼呼风声,碎骨裂肉的咔嚓声,呼轰如雷的喊杀声,重伤垂死者那痛不欲生的狼啸鬼号……谱写出一曲恐怖,摧心,凄惨,哀怨的乐章。白霜鹰全神贯注,近乎疯魔般斩杀屠戮,长剑在无情的痛饮着新鲜的血汁,啖着娘胎里生出的人肉。
那些帮弟子歇斯底的疯癫了,大脑里仿佛被灌注了仙药神水似的没有了心志,对死亡已无所畏惧,战至一兵一卒也不后退。
被践踏的油菜地里,尸骨累垒,血流成河。
斩得离体的残肢断臂,五颜六色的肝肠肚肺,敷裹着泥草的碎骨烂肉,毫不值钱的抛洒遍地。
天煞的,这分明就是个人间的修罗场。
庄稼地正敞开胸怀海阔天空的享受着人类鲜血的浇灌,滋养。
渐渐的,渐渐的,那些本该生龙活虎的年轻小伙子尽数的被白霜鹰那台凶残的杀戮机器所吞噬。帮百余号弟子死得干干净净,场内只剩下了白霜鹰和作壁上观的无情怪人两个活人。
天煞的,白霜鹰那张英俊的脸蛋上已溅满了血斑,一袭白衫已染得通红,手里的长剑斜垂,剑尖上滴滴答答的滚着热气腾腾的血珠,乍看之下,活像地狱里来的煞神。
此际,无情怪人梁坚已趋隙调息完毕,他老脸上笼罩着无限怨毒,目眦欲裂,只听他阴恻恻的叱道:"小狗,你真够狠毒。"
白霜鹰还是一脸的杀气,瞪着血红的双目,凶暴的吼道:"老狗,看你现在还有多少死剩?"
梁坚仰天一阵狞笑,似乎并不怜惜这平白葬送的百余手下的性命,他嘿嘿的道:"小狗,你杀得还不够吗?"
白霜鹰暴躁的叱道:"小爷恨不得把你们这些行尸走肉杀得鸡犬不留。"霍地,梁坚恶狠狠的道:"好你个狗崽子,你真狠心,老夫有的是人,随便你杀!"
就在这时,沙沙的脚步声有如春雷轰鸣似破空而起。
一望无垠的油菜花地里,那片苍翠青绿的树林中……霍然又钻出不计其数的帮汉子。
白霜鹰放眼望去,四到八处皆是顶着光秃秃的脑袋,一袭草绿衣衫的汉子,人数较之刚不知翻了好几番。
看来,梁坚铁了心,欲倾全堂之力,不挫掉白霜鹰绝不善罢甘休。
无情怪人梁坚的气焰又嚣张起来,他阴鸷的道:"小狗,看你还杀得完吗"?白霜鹰的头脑突然一冷,盛气凌人的傲气忽然一敛,暗忖,自己连场苦战,元气巨耗,体力衰竭,若再这么鏖战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毕竟好虎也耐不住群羊。到这种生死关头,他才觉得人生苦短,虚度二十三年。唯一令他割舍不下的是父仇未报,家恨未雪。
心念至此,他不由得黯然伤神,面现憔悴之色。不料却被数丈之外那老谋深算的梁坚看在眼里,他深知乘白霜鹰疲惫不堪的时机群而起攻有十拿九稳的把握。邪念一起,只听狡诈的梁坚朝几个香主打扮的中年大汉喝令道:"你们不用怕,这小狗就快支持不住了。"
实际上,那些普通的帮弟子早就被一地的支离破碎,血肉糢糊的同伴尸骨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面呈愕怖之色,心里验默默的乞求顶头上司不要下达进攻的命令。倒是那几个自负身手不凡的香主正跃跃欲试。
俄倾,一个洪亮的呼喝声喊道:"来呀!大家一起上,别让这小子跑了。"
白霜鹰生性冷傲,凛烈的杀机再次被激发,他自知反正是走不掉了,干脆就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拼死算了。
兵将听令草顺风,明知上去必死也得要冲锋陷阵。
这当儿,潮水般的人流再次铺天盖地的涌向白霜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惊心动魄的疯狂屠杀眼看就要拉开。
"都给我退下去。"旱雷骤响的暴喝声中,一条雄健的人影踏越重重人顶电泻而至,身形轻如幽灵,落地无声。
白霜鹰窒了窒,俊目扫去,一个黑衣锦装,红巾蒙面,双目闪着精光的大汉有如天外来客的现身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