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戎实在很喜欢这位成阳郡主。
他在京都半年了。
这半年里,他进过皇宫,见过梁国的戚太后、皇后、胡太后和澹台贵妃,都是以宝庆公主侍卫身份。
公主本不能带侍卫进宫,但宝庆恃宠而骄,只要皇帝不介意,别人也不敢阻拦她。
他甚至还在戚太后的宫外,遇到过两次皇帝。
这些女人里,戚太后不容小觑。
戚太后那双眼睛,精锐而深邃。可能是她眼皮薄,那目光格外幽深,能把人看透。
而大梁国的皇帝,不过尔尔。
他也见过大梁国的官员、望族的家主,以及诸位权贵。
他笼络住了宝庆公主,让宝庆走到哪里都带着他。
宝庆公主残忍霸道,肤浅奢靡,但她也有野心。
诸位皇子中,裕王是她胞弟,一旦裕王登基,将来她才是名正言顺的长公主,继续享受她的荣华富贵。
她为了裕王的江山,私下里结交朝臣。
她不避讳鬼戎,让鬼戎知晓了梁人这些阴暗心思。
而京都所有人里,他独敬薛湄。
他见识过珠算,震惊于梁人的计算水平,然后得知珠算乃是薛湄自创;他见过桐油,是宝庆公主问萧明钰要的,此物若用来保养大帐,顶账就不怕风吹雨淋。
打碎他手下大将博尔客将军脑袋的武器,他至今也没摸到边,好像是薛湄独有的。
而让梁国骑兵兵力大增的马蹄铁,外人可能不知道,宝庆公主却非常清楚,此物也是薛湄所创。
除了这些,还有那种被称为“军刺”的刀,目前在大梁国也是高端武器,专门用来对付匈奴人。
此物也跟薛湄有关。
鬼戎在大梁国半年,收获颇多,得到了很多密辛。
他知道如何打造军刺,也知道如何炼制桐油;他学会了用珠算,也认识了薛湄的珍贵。
他见过薛湄,她放到宝庆公主轻而易举,从此对她更加上心。
此女身上光芒万丈,让鬼戎倾慕不已。
更重要的是,她是瑞王萧靖承的心上人。
“……郡主,你意下如何,可愿意跟我走?”鬼戎问她,“我绝不亏待你。”
薛湄点点头:“行啊。”
鬼戎:“……”
他想好了数不清的好处来诱惑她,数不清的说辞来反驳她的拒绝。
不成想,她却是痛痛快快答应了。
“真的?”鬼戎微微眯了眯眼睛。
薛湄:“这马车四面上了铁罩,我赤手空拳又打不出去;若是我杀了你,你手下放火烧我,我无处可逃。
单于可能不了解我,我此人既怕疼又怕死。有您这样美男投怀送抱,还要给我高位,我为何要拒绝?”
鬼戎:“……”
感情把他当男宠了。
他微微咬了下后槽牙,笑道:“你果然很识抬举。”
“是,我最识抬举了,骨气值几两银子?别杀我。你想要怎样都可以。”薛湄道。
“怎样都可以?”鬼戎盯着她,目光从她脸上缓缓下移。
然后他就听到薛湄道,“这个也行。我还没开荤呢,你算第一个。”
鬼戎:“……”
“我肌肤细腻,身材也挺好,保证你不吃亏。”薛湄又道,“我早就想试试了,也一直觉得你秀色可餐。”
鬼戎:“……”
“你先脱衣裳。”薛湄又道。
鬼戎下意识紧了紧领口,怀疑薛湄要轻薄他。
他回过神,又感觉薛湄在故意吓唬他,当即往前凑了几分:“郡主,可别光说不练。”
“那你是小瞧了我。”薛湄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先脱了。”
说罢,她就要解衣。
这车厢里除了薛湄和鬼戎,还有被绑架的女官。
女官小婵知晓自己死路一条,但听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死状会很惨烈。
她震惊看着薛湄脱下了风氅,里面穿着青白色襜褕。
鬼戎一直担心她衣裳里藏了暗器,见她脱的时候很急切,像是想要把什么暗器拿出来,鬼戎立马道:“住手……”
“为何?”薛湄不解了,“你不是怀疑我诚意?”
鬼戎很无语。
“你想自己脱?”薛湄道,“那我过去了,给你脱,行吗?”
说罢,她要往鬼戎身上坐。
鬼戎立马呵斥:“不许动。”
然而,薛湄慌忙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落在了鬼戎手背。
鬼戎去看自己手背,发现是一条浅浅口子,他心中发急,怀疑兵器上淬了毒。他急忙去看薛湄:“你……”
他想要扼住薛湄的喉咙,把她手脚捆起来。
于是,在他这急切靠近的时候,薛湄拿出一瓶喷雾,对着他一顿乱喷。
鬼戎:“……”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希望他凑近一点,让她的喷雾能直接发挥作用。
鬼戎只感觉自己身体在慢慢失去力气,他当机立断,手掌重重一拍自己座位,车厢的底板猛然往下一沉。
又快速合上。
鬼戎已经出了车厢。
女官急忙抢过去,也去拍鬼戎刚刚拍的地方,拍出了金属声,车厢底板纹丝不动。她快要哭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薛湄:“没事。”
“郡主,他不可能带咱们去匈奴,天高路远的。”女官哭道,“若是他把马车往河里一扔,咱们俩都要淹死其中。”
或者放火烧。
总之,只要出不去,就有死亡的可能。
鬼戎抓住薛湄,一方面是想尝试带她去匈奴,另一方面是想用她做人质,威胁萧靖承。
薛湄这样凶悍,如果鬼戎足够聪明,就杀掉她,秘密处理掉她尸体,却骗萧靖承说她在他手里。
这样,让萧靖承受制于他。
薛湄方才那一手,让自己离死亡不远了。
“他在郡主府门口劫人,你当我府上的人都是吃素的?”薛湄道,“很快就会有追兵,放心。”
她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打斗声音。
兵器相接中,马车也在快速前进,不停颠簸摇晃,让薛湄和女官被撞来撞去,根本坐不稳。
就在薛湄快要撞晕的时候,马车重重往旁边一倒,像是陷入了沟里,薛湄和女官一上一下倒在地上。
薛湄正好压住了女官。
女官被压得快要断气了。
“抱歉。”薛湄试图往旁边挪,然后马车又摇晃了几下。
女官吓死了:“郡主别动,万一这是坡下呢?您一动,车厢继续往下滚……”
薛湄果然不再动弹了。
片刻之后,马车门被重重砸开,薛湄大大舒了口气。
她额角有温热的液体滚下来,薛湄愣了愣,才知道自己额头被磕破了。萧靖承将满脸是血的她抱出来,用力将她箍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