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阳郡主被囚禁五年”,此事传遍京城,甚至传到了荒原上去。
白崖镇的将军与战士们震惊,同时也满心愤怒。
“灭了匈奴,陛下是不再需要我等了?若不然,看着郡主为白崖镇所作所为,也该宽容郡主一二。”
“郡主不是被掳,而是深入敌营,刺杀鬼戎。她将军功让给了诸位同侪,自己却身陷囹圄!”
“来人,给本帅披挂,我要进京去问问龙椅上的那位,郡主到底犯了什么错!”
白崖镇群情激愤。
不止将军们,士卒也觉得受此大辱,不去找皇帝讨个说法,对不起郡主对他们的照拂。
郡主给他们挣来的军功、军饷,都是实实在在的。
成湛也很生气。
陈木兴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他代理主帅的作用,镇住了所有人。
“……你们是大帅的兵,也就是朝廷的兵!你们别忘了,大帅他是皇家的,他是当朝瑞王爷!”陈木兴道。
众人被他泼了一瓢冷水。
昏聩的皇帝不能被推翻,否则他们就是灭了大帅的家族,此事不可。
只是,到底要放出郡主才好,凭什么郡主要受这等委屈?
私下里,高级将领们商量了一番:“如果现在派兵,皇帝肯定还是要让大帅来镇压。咱们的兵,不可能与大帅对抗,唯有投降。
领兵之人,定然死罪。大帅辛苦为了弟兄众人谋得军功,不想有人送死。咱们不可鲁莽。
不如联名上书,写郡主在白崖镇诸多善绩,求陛下饶过郡主这回。”
将军们觉得此举不错。
成湛也同意。
他们总得为郡主做点什么,否则就难以心安。
皇帝可能不知道,他惩罚薛湄的这件事,已经在将士们心中埋下不满的种子。
他无法理解薛湄在白崖镇的功劳。
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轻率,又这样残忍处置薛湄了。
薛湄的功劳,远远能抵了她的过错。
君王连这点都看不懂,将士们如何信服他?
白崖镇联名上书,诸位军官都在奏章上按了手印。
不成想,这封信却直接送到了瑞王府,被萧靖承拦截了下来。
看着这封陈情书,他回想起薛湄的笑容,心中先是一暖。
薛湄要是还在京城,瞧见了定然高兴,会夸白崖镇的人有良心。
萧靖承把这封奏章收了起来。
他喊了鲁副将,让人给白崖镇传信:“告诉他们,别多管闲事。再擅自搀和郡主之事,以违反军规论处!”
鲁副将:“……”
不是王爷,你跟郡主这么大的仇吗?
另有一名孙副将也在旁边,听到这话之后,有点为薛湄不平:“王爷,他们不过是给郡主说情。
他们乃是边疆军官,陛下和朝臣们都要掂量他们的份量,说不定郡主就能出来了。他们所言,句句属实,郡主本就无辜。”
一想到郡主要被关五年,瑞王府所有的亲兵都很愤怒。
那是他们的女主人,是瑞王府的人。
陛下是不是借此机会,想要打压王爷?是不是飞鸟尽、良弓藏,要给王爷下马威?
做下属的,岂能容忍自己主子受此羞辱?
“再让朝臣参我一本‘拥兵自重’、‘功高盖主’吗?他们会相信是郡主得人心,白崖镇才人人给她说情?
朝臣们不会相信,陛下也不会。他们只会自作聪明,猜测乃是我用边疆之重威胁陛下。
如此一来,朝廷视边陲为险地。没有了匈奴王庭,驻守在白崖镇的二十万精兵,成了新的庞然大物。
朝中人心生惧意,就会折腾他们。试问,是诸位将军经得起折腾,还是那些无辜士卒经得起?”萧靖承问。
孙副将被问得哑口无言。
亲兵们都觉得王爷忍辱负重,心怀士卒,乃是最可靠的主帅。
主帅本人却是提了心,生怕这些莽夫闹到了京城,逼着皇帝要放薛湄。
薛湄人已经离京,要是皇帝改了主意,同意她出来,萧靖承去哪里变一个她?
那就只能易容了。
易容是非常难的,比人世间绝大多数的事都难。
不是谁随随便便就可以把自己捏成别人。
萧靖承身边只有一个锦屏擅长此道,他还把她给了薛湄,跟薛湄一块儿走了。
感动归感动,此事绝不能让他们办成了。
亲兵秘密传信给成湛。
成湛接到了主帅密信,又反馈给了诸位将领。
将领们和亲兵一样自作多情,以为王爷是考虑他们,决定忍耐。
“大帅让咱们按兵不动,那就先不要上书了。”成湛道,“只是委屈了郡主,也委屈了大帅。”
这话听在诸位将军们耳朵里,大家各有心思。
匈奴灭了国之后,诸位将军们也在考虑自己的前途。
是去其他地方继续带兵,还是留在白崖镇?
在这个年代,没有士族会派子侄出来当兵,将军们都是寒门出身。
他们没有庞大家族做支撑,回到京城,势单力薄。
别说他们了,就连他们主帅——朝廷的亲王,军功无数,回去之后也要忍受这种鸟气。
如此想来,还不如留在白崖镇。
陈木兴当即动了心思。
他从江宁回来之后,发现繁华之地也不过如此。在白崖镇久了,慢慢习惯了,反而觉得江宁拥挤、吵闹。
他最好还是留在白崖镇,做他的主帅。
其他人也有了想法。
成湛对回京也不是很热衷。他和萧靖承一样,在白崖镇十三年了,京城的弯弯绕绕,他能搞明白吗?
当他没有了兵权,谁想要欺负他的时候,他如何反驳?
回去之后,他就不再是成家的少将军,而是三品武官——地位算是很高的,但那些掌控话语权的文臣们,会把他放在眼里?
夏日的白崖镇,凉爽宜人,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日照铺陈进了屋子,光束里有轻尘起舞。
成湛打算也留在白崖镇。
他正想着,突然接到了一封书信。
他还以为又是京城的,不成想书信却是从江宁寄过来的。
“将军,江宁的信,是不是你的?”成湛见信封上没有具体落款,给了陈木兴。
陈木兴前不久才去过江宁,也许他在那边认识了朋友。
“江宁?”陈木兴接了过来。
他当着同僚们的面,打开了信,读了起来。继而,他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啊?”
“何事?”其他人纷纷围过来,非常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