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象城,胡来声名其实并不如何显赫。
三年前的万象门选拔,关注的人,目光都放在了花小落、吴豪那四个最后进入器具阁的弟子身上。而第四轮的选拔赛中,因为胡来的胜出几乎是全靠抱燕清歌的大腿。再往后三年,胡来更是缩在胡半仙的院落,很少外出。
时间,足以洗去很多记忆。
萧辰认出了胡来,那是因为他对胡来的感情,很丰盛。
从遇到胡来开始,萧辰就觉得自己一直霉运不断。入胡府,被胡冬赶走;去见宋千山,被宋千山骂的和狗一样;好不容易师傅被自己弄死、还攀上了一棵大树,结果又被派来到万象城。
来的目的之一,就有胡来。
不过,萧辰在身不由己抬脚走向胡来的时候,就瞬息心中警觉,转移自己的视线,当作一个稀疏平常的路人,错开胡来投来的一瞥。
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胡来诧异地看了眼,旋即就感觉到关注自己的那道目光消失了。
很微妙的感觉。
三年来,胡来都很少出小院,但是他知道,自从凝聚成第十个符轮后,他的六识就提高到了一个崭新的天地。
刚才,胡来能明显感觉到,有人暗中窥视他,而且绝对不是他熟悉的人。
偏偏那道目光,给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来万象城已经有三年多,胡来也不知道暗中关注自己的人到底有多少。在顺着感觉到有人窥视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后,胡来就转移了视线。
远处,花小落什么都没有察觉到,正兴高采烈地和一个卖材料的人讨价还价。
又是陪花小落转了一会,胡来并没有碰到什么自己需要的东西,就由着花小落拉着他到处跑。玩的不亦乐乎。
整整大半天的时间,花小落逛得累了,才停下来四处蹦达却很少买东西的逛街之旅。
“胡来,你的那个锤子和破锣呢?”站在一处挂着‘鉴宝’横匾的阁楼前,花小落用手指捅了捅胡来,略微带汗的小脸蛋,红扑扑地闪烁着好奇的神色,“我们进去鉴别下。”
花小落说的木槌和破锣,自然就是胡来在符宗外的小镇上,从程家兄弟手中索要到的。
从到了万象城后,花小落就再没见胡来拿出来那两个东西。而且,程家兄弟也并没有到花府上来找他们,估计那块被花小落当作信物的衣衫一角,已然不知被扔到了什么地方。
“你说这个?”说话间,胡来的手里就多了一个木槌。
通体黝黑的木槌,由于长时间频繁使用,泛着油亮的光泽。木槌上纹理很顺,仔细观察后就会发现,整个木槌上的纹路,都是单向的,整齐的好似用比画出来一样。
“果然不是普通的东西。”花小落忍不住说道。
现在的花小落,早就不是三年前那个见了阴木剑就惊得面色苍白,看到半截翁更是吓的闭上眼睛的凝气阶小妞。器具阁三年,依仗和副阁主李杨的关系非凡,花小落的见识,远超常人。
即便如此,花小落依旧还是不认识胡来手中的那根木槌,是什么材质。
“似木非木,不好辨认。”胡来点了点头,说道。
胡冬和胡半仙,都见过胡来的木槌和破锣。胡来没有明着问,但是从两人的表情,胡来可以判断得出来,无论是胡半仙还是胡冬,要么是没把这个当回事,要么就是没认出来。
毕竟这破锣和木槌的卖相,太强差人意。
走进挂着鉴宝牌匾的阁楼,迎接两人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鹅蛋脸女子。女子身材高挑,眼角蕴着一丝笑意,给人很亲近的感觉。
“花姑娘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女子迎上前,对着花小落笑盈盈地说道。
花小落好看的眉头皱了皱,“你认识我?”
女子微微一笑,“三年前器具阁挑选传人,花姑娘一举夺魁进入器具阁,这件事整个万象城有那个人敢说没听过?更何况……像花姑娘这样年纪轻轻就踏入淬元境,又貌若天仙的,整个万象城,恐怕也就寥寥数人。”
说着,女子话语微微一顿,目光落在胡来身上,“这位公子倒是有些眼生。小女子猜测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就是胡府那位名震五大势力的胡公子吧?”
胡来心中暗自咂舌,这女子一见面就识破了花小落的修为高低,而且道破他的身份,显然也不是寻常人。
不过,胡来只是笑了笑,没答话。
见胡来不答话,那女子同样笑了笑,目光转回到花小落身上,“不知道花姑娘前来,是想要鉴别宝物呢,还是报名参加我们鉴宝阁的拍卖会?”
一听到拍卖会三个字,花小落的眼睛,瞬间闪过一抹奇异的神采。
“我们来是想让贵阁帮忙鉴别一样东西。”胡来抢在花小落前面,开口说道。
花小落什么德行,胡来岂能不清楚!只要看到花小落那表情,胡来就知道要是让她开口,接下来肯定重点就是那个拍卖会。
虽然不爽胡来抢话,花小落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略微哼了下,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一幕看在女子眼中,几乎瞬息就肯定面前这位少年的身份,十之八九就是那位三年前名动整个万象城高层的胡来。
“两位,请跟我来。”女子面带微笑,对着胡来和花小落做了个请的姿势。
女子带着两人,穿过了阁楼,进入一处院落。院落中,有着不少紧闭的房门。抬眼看去,只见房门上都写着门牌号,有天字一号,地字三号之类的不等。
似乎是察觉到了胡来的疑虑,女子略微停下脚步,解释道,“两位可能有所不知。我们鉴宝阁的鉴宝师,一共分为天地玄黄四阶。每一阶的鉴宝师,本领不一样的。比如天字阶的鉴宝师,本领肯定要比地字阶的高。”
三人边走边说,胡来也算是大致明白了鉴宝阁的构成。
外面的阁楼,是鉴宝阁的门面。里面的院落中的房间,才是鉴宝阁鉴宝的地方。其中每一位来的客人,都会选择对应的阶层的鉴宝师。阶层越高的鉴宝师,费用就越昂贵。自然,当客人选择的鉴宝师,不能识别出宝物的时候,就会交由更高一阶的鉴宝师,费用则是按照高阶的收取。
“那岂不是说,人人都找黄阶的鉴宝师最划算?”花小落眨了眨眼睛,问道。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笑吟吟地看向胡来,“这个问题,假若胡公子是我鉴宝阁的老板,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减少低阶的鉴宝师,尽量让客人的选择,不是从最低层的鉴宝师开始。”胡来回答道。
花小落撇了撇嘴,冒出两个字,“奸商!”
那女子也不生气,接过胡来的话题说道,“胡公子说的没错。在我们鉴宝阁,天阶的鉴宝师有五位,地阶的鉴宝师有十位,玄阶的鉴宝师有十五位,黄阶的鉴宝师……一位。”
“黄阶的只有一位?”胡来和花小落失声惊呼。
虽然胡来猜测到黄阶的应该很少,但是却没料到,最高天阶的都多达五名,最低的黄阶却只有区区一人。
“只有一人。”女子神秘一笑,“两位猜猜看,他会不会很忙?”
花小落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什么人,不由得摇头说道,“整个鉴宝阁都没什么人,他的生意肯定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胡来却是皱了皱没,没说话。
女子领着两人,穿过院落,又绕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后,来到的地方,居然是坊市的外围!
“这里我们来过。”花小落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摊位,惊奇地说道,“我和那个家伙聊过,他还吹嘘说他是万象城最好的鉴宝师。”
花小落手指的,是一个简陋无比的摊位。
一匹泛黄的白布,写着歪歪扭扭的鉴宝两个字,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子,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瞪大眼睛,瞄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只要注意观察,就会发现,男子的目光,大抵都是落在来往的女人身上。
虽然那男子看上去懒洋洋的,但是却生意不错。
只是胡来三人看的一小会功夫,男子摊位前就有三个客人,只是每个人在男子面前待得时间,都少的令人膛目结舌。
“鉴别不出来,去找地字阶。”
“鉴别不出来,去找天字阶。”
“鉴别不出来,去找地字阶。”
三个客人,小心翼翼地拿出三样东西,结果被男子三句话打发走。每一句话,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胡来和花小落都听的清清楚楚。
“该不会,这个家伙就是黄字阶的那位吧……”胡来无语。
女子莞尔一笑,“正是。”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啊!”花小落顿时不满意了,“难道你觉得本小姐拿出来的东西,只配找你们黄字阶的鉴宝师么?”
胡来没说话,而是眉头紧锁。
面前女子明知他和花小落的身份,却依旧带人来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前面那个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中年男子,鉴宝实力绝对不是黄阶!
其他不说,只凭看一眼,就给人推荐对应等级的鉴宝师这点,他的实力,就足以胜任天阶鉴宝师。
“当然不是。”女子并不气恼,笑着说道,“花姑娘贵为器具阁传人,又是花长老掌上明珠,就是鉴宝阁再多十个胆子,也不敢戏弄您。”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那个摊位前。
中年男子一看到花小落,马上坐的笔直,“花大小姐,我都说了我是整个万象城最好的鉴宝师,现在你信了吧?快拿出来,让我看看你到底要鉴别的是什么好东西!”
花小落哼了声,指着胡来说道,“是他有东西要鉴别。”
中年男子的目光,看向胡来。
瞬息,他眼中闪过一抹惊惧,连人带椅子跌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