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熙媛以为萧氏极难出院子,不想还是在华氏处见到了好久不见的萧氏。
“媛媛见过大伯母、母亲!”,柯熙媛的好心情是写满整张脸,极易见的。
华氏笑着说,“去了哪里?心情竟是这样好?”,柯熙媛的双颊红扑扑的,眼角全是笑意,看起来有一种美得惊心动魄的感觉。
“回大伯母,今日晨宇正逢沐修,就带了我出去庄子里吃了些野味和鲜鱼。我见着味道极好,就带了些回来,已经让下人们拿去厨房了,今晚不若换个口味?那鱼极鲜,烧出来的汤汁又白又鲜。”,柯熙媛余光看了眼萧氏,见她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脸上的笑更甚,“母亲院子里,媳妇也送了去,母亲可试试,是晨宇的一番心意。”
“且不说我日日吃斋,县主亲手抓的鱼,我又怎敢享用?”,萧氏这些日子,头发花白了不少。明明还不老,却已经呈老态了。
华氏脸色一变,柯熙媛却还是笑脸盈盈,“不过是一虚名,母亲不必放在心上!”
“圣上亲封的县主,又岂会是虚名?还是说,你根本就狂妄到连今上都不放在眼里了?”,萧氏的眼底流动着柯熙媛尚未看懂的情绪,却是不知萧氏为何突然发难了。
“媳妇不敢!母亲教训得是,是媳妇说话不懂规矩了!”,柯熙媛仔细想了想,最近也未曾与萧氏交恶,,还帮她救了周晴玉,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她?等等……周晴玉?柯熙媛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二弟妹,你看这媛媛还有身孕,先让她坐下来吧!这出去了大半日,想来也累了!”,华氏虽也不清楚萧氏为何突然发难,却也是明摆着偏袒柯熙媛的。
萧氏冷哼了一声。“嫂嫂都这么说了,我又能说什么?便坐下吧!”,萧氏知道柯熙媛的为人,最是周全。还在想着柯熙媛会如何圆现在的场子,却见柯熙媛已经落落大方坐了下来。
“今日出行的确劳累,多谢大伯母体贴,多谢母亲赐坐!”,柯熙媛才不管那么多。先坐了再说。萧氏有意为难,她又何苦为难自己?
萧氏脸色铁青,没想到柯熙媛居然会这样就坐了下来,心里有种一拳打在了软棉花的感觉,而且看到柯熙媛这张脸,有些气又发不出来。
“弟妹既是不吃鱼,我想媛媛定是还送了好些新鲜时蔬去!二叔是最爱鱼汤的人,今晚必定开心。弟妹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媳妇!”,华氏见萧氏的样子。语气又特意带了几分艳羡。
“母亲可是怪媳妇不如媛媛孝顺了?”,林月青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微微朝二人行了礼,径直走到柯熙媛身边坐下,“要我说,要是别的人,我倒是会妒忌不依,可若是媛媛,我倒是没什么话说了!”
“你这张嘴!可真真是……”,华氏指着林月青。说是责怪,不如说是显现两人的亲昵,“只盼着你有媛媛一半的贤淑,我也就放心了!偏偏就是个泼猴!”
林月青立马嗔怒着说。“我可不依了!媛媛你看,你在母亲眼里就是个仙女儿,而我都成了猴子了!”
婆媳两一来二往,皆是帮柯熙媛。柯熙媛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捂着嘴笑了笑,“大伯母,你有没有闻到好浓的酸味?啧啧!这可是陈年老醋!”
萧氏只觉得两边青筋直跳。虽然早知道华氏与林月青喜欢柯熙媛,却没想到两人竟然维护柯熙媛至此!猛地站起身,内心的怒火不断地翻滚,“我身子不适,便先行回去了!嫂嫂,我与你商量的事,还请嫂嫂尽快答复我!”
华氏收了收笑,“既然身子不舒服,便先回去吧!你的要求我也明白,不过此时时局震荡,许多事情并不是只有我可以决定的!你且回去,我今晚和伯爷商量商量,必会答复你!”
萧氏点点头,斜睨了柯熙媛一眼,见柯熙媛已然站起身子,心里才舒服了些。捏紧拳头,径自走了出去。
见萧氏走了,柯熙媛才坐了下来,舒了口气。
“今日二婶这是怎么了?”,林月青是知道柯熙媛回来了,才赶过来,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唉!”,华氏叹了口气,“媛媛,你也莫恼她!她也是个可怜人!这辈子说来说去,也就玉儿一个孩子。就这唯一的孩子,居然也……”
果然是因为周晴玉,柯熙媛心里冷哼了一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华氏也就说了出来。原来,今日早上一早,周晴玉的家书就送了进府。因为打的是周府姑奶奶的名号送来的,华氏也就拆读了。她也没想到会是周晴玉,也实在吃惊信里的内容,便叫了萧氏过来。
周晴玉信里说,自己本腹中有信王孩儿,偏偏被信王妃灌了落胎药,几乎要死去。而且一路奔波去了姑姑处,不久便大病了一场。说是满腹委屈无人诉说,极想见萧氏一面。可是想到家庙里已有周府三小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人,还能以什么身份存活于世!
“这么说,母亲是想去看望晴玉?”,柯熙媛眯了眯眼,眼底寒光闪过。果然,心善是不行的。人都有贪欲,且会越来越膨胀。
“正是!眼下世人都知道府中三小姐带发修行在家庙,若是二弟妹此番出行,还不知会惹出什么是非?若是偷偷出行,人员便要减少,这沿途的危机又成问题!再加上若是二弟妹一心软,将那丫头带了回来,我们忠信伯府,又该如何自处?我自己也是有儿女之人,我知道母亲是无法抵挡儿女的请求的,即便儿女做了天大的错事!”,华氏心中还是心疼萧氏的,也确觉得她不容易。
“这怎可?”,柯熙媛还没出声,林月青就已经说出来了,眉宇间尽是怒气,对周晴玉,林月青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她要是回来了,又要弄得府里乌烟瘴气!先不说别的,就她现在的身份,能保她自由。已经是万幸!今上本就是明白人,难道还不知道我们移花接木吗?只是看中父亲以及二叔,这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若这样大喇喇地将人接了回来,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华氏点头,“我自然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看二弟妹。却是铁了心要去看玉儿!甚至还和我说,不计任何代价,也要看看自己唯一的女儿!这样说了,我……毕竟我也是做母亲的人,多少还是能理解她的心情的!”
“不若和大伯父以及父亲相商再做决定!眼下时局动荡,储位悬而未决,很多东西我们须得谨慎又谨慎,不若先书信一封给姑姑……”,柯熙媛没想到周晴玉在青州还能如此自由,还借着姑姑的名义松了家书回来。只怕。以后还要拦截青州的信件了。
“对!就按媛媛说的!娘,姑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您书信一封,将前因后果写与姑姑,让她好生看管晴玉!此次,最好派一个得力的去一趟青州,这样姑姑便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母亲,不可姑息,更不可放纵!那丫头,是迷了心窍了!到了这个份上,还不知夹着尾巴做人。居然还想回来!”,林月青显得十分生气,一想到周晴玉,头十分疼痛。
“就如你们所说。可有好的人选!”,华氏也不迟疑,当机立断地同意了林月青的做法。
“母亲,就周妈妈吧!她是媛媛的人,又机灵,此次去青州。是最好的人选!”,林月青力荐周妈妈,确实因为周妈妈人能干得力。
“我也想的是她!”,华氏心里也觉得伯府中无人可用,倒是柯熙媛带来的几人,十分出彩。
“能得大伯母重用,也是她的福气!”,柯熙媛心里也觉得,凭着周妈妈的聪颖,也是知道该如何应对的。这周晴玉就好比一个炸药,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炸了,只能看看用什么方法安抚住萧氏才是最紧要的事。
“二婶婶那里,只怕还是二叔父才能摆平!我们说再多,也许抵不过二叔父一句话!”,林月青也知道,府中的萧氏也是一个关键。
华氏眼一亮,“这倒是!今晚我便和老爷说说!如此,我心中也了了一件事!就是要看看,这场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了!”
“延边已然受了重创,不足为惧。此次端王去,必定可以速战速决。不出半个月,就可以见分晓!”,柯熙媛想着周晨宇刚刚又匆匆离去,只怕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这端王也去了段时间了,若照你这么说,只怕是这几日便有捷报传过来!这一次,延边是押错了宝,惹得圣上居然下了死令!这可是今上登基以来,第一次下的屠城令!作孽,可怜了延边国的百姓们!”,华氏说到这些,脸色有些不好看。
“竟然是屠城令?”,柯熙媛没想到华氏还知道这样的事,心中虽疑惑,可更多的是震惊。隆庆帝这一次,还真是发了怒,居然会下这样的命令。
华氏点头,“所以战争一起,受苦的都是老百姓!老爷和二叔以及许多老臣已经上书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却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只怕是即便上书了也没办法!此刻只怕已经尘埃落定了!”,柯熙媛是和战争差点擦肩而过的人,她极其明白战争的残酷。
“自端王出征那日起,便一直上书,今上却是一直不予理睬,谁也不知道今上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我想,此番信王如此做,是真的伤了今上的心!一个伤心的父亲,又是真龙天子,那种愤怒是谁也抵挡不住的!”,华氏叹了口气,语气也带了几分凄凉。
柯熙媛一怔,这才意识到,华氏说的却是真的。世人都说信王犯上作乱,却忽略了,他是隆庆帝的亲生儿子。儿子犯了错,最心痛的莫过于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父亲。明明坐拥天下,却不能教导好儿子,他的心,才是最痛的。
“但屠城也未免太残忍!只要想着尸横遍野,我就……延边国即便可恶,可那些平民百姓都是无辜的!”,林月青摸着肚子,神色柔和。
“一切都是今上一句话!不过,大将军是最不爱屠城的人,只怕不会领命!”,华氏倒是似乎了解林知崇,由衷说了句。
“大将军会抗旨?”,柯熙媛吃惊地说了句。
“说抗旨也不是,他只是了解今上只是一时之气!这圣上贵为一国之君,很多东西不能朝令夕改,这种时刻,就需要大将军这样的人,才能给圣上一个台阶下。”,华氏想到林知崇的为人,心里稍安。这些日子,京中乱成一器,人人自危。华氏也因娘家的事情极为头痛,却也没办法。虽说早就不和娘家人来往,可听闻他们有事,心中还是记挂。
“如此也许延边百姓能免了一场浩劫……”,柯熙媛闭上眼,脑海里仿佛已经听到了遍野的哭声,心止不住有些难过。
“你们也不必猜测了,延边国皇上焚城了!全城百姓,全部遇难!只有偏远城镇的国民活了下来!”,周仁毅面色如土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同样脸色不好的周仁明。
“什么?那是怎么回事?”,华氏猛地站起身,没想到居然传来这样的消息。
“端王不顾大将军劝阻,亲自领兵攻城,用了火攻!哪知道那延边国的皇帝直接手刃了身边所有的后妃子嗣,然后一把火烧了皇宫,又出宫见人就杀,带着亲信在城中四处放火……城内,无一人生还!”,周仁毅脸色不好看,想到传回来的战报,就忍不住身子颤抖。
周仁明叹了口气,“战事已定,延边剩下的城镇全部收复,稍后今上便会派使臣过去接手!这一次,实在伤亡太大。今日圣上听了消息,许久都没说话……”
柯熙媛没想到,延边国的皇帝居然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一切。实在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皇帝!想到云帝,柯熙媛摹地突然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胸怀远大。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