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周晨宇看着柯熙媛依旧平坦的小腹,忍不住问,“这小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大些?”
柯熙媛没好气地说,“你当小孩子是瓜瓜菜菜?一会儿就长出来了?”
“我就是觉得你太瘦了!像大嫂,如今丰盈了许多,而你,却瘦得不行!”,林月青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身形早早地就现了出来,比一般的孕妇肚子都要大一些。柯熙媛猜想,莫不是双胎?不过,给林月青探脉的大夫却总说仅为单胎。
“嫂嫂第二次做母亲,都有了经验了。我此次怀相也不好,吃东西也少,自然就难以长胖。母亲来信说,待晚一些,自然就会好起来!”,夏夫人如今和柯熙媛一日一书信,暗卫们暗地里传送,就是为了确切地了解女儿的情况。如今时局还是紧张,各府都是自闭门户,相互间的来往少了许多。
“端王,应该到了通州了!”,周晨宇突然说了句,眼底全是忧虑。
“怎么?贤王稳不住了?”,柯熙媛虽弄不明白隆庆帝是什么意思,可却还是知道,信王一党是彻底败了。先不提信王府和永宁伯府,就是华贵人以及恭王殷恒元也受了牵连。华贵人褫夺了贵人封号,贬为答应去了冷宫,恭王则被送往了封地,永世不得回京城,成为了第一个去封地的王爷。
其他的指令并未从隆庆帝口中说出,最令人瞩目的便是端王替父出征。出城那日,隆庆帝亲送其出城,还赏赐了自己的佩剑护身。可以说,端王是带着无数期待出城的。
而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周仁德。周仁德是端王嫡亲的舅舅,早早地就被归为端王一党。如今端王得势,他不可谓不开心。
“哪能?他就是太清闲了,让我摸不准他到底还想不想一争!这一次,只要端王进城。就带着赫赫战功,成为满京城的英雄。加上其母贵为皇贵妃,在后位空悬的情况下,可是位份最高的嫔妃。届时。端王成为太子的呼声会越来越高……我怕……”,周晨宇人偏耿直,很多东西他在遇到柯熙媛后,更喜欢将自己心中的忧虑说给柯熙媛听。即便心中有底,却还是想柯熙媛开解他。
“若要打之。必先捧之!圣上对信王的乃是棒杀,而端王,只怕就是捧杀了!你没看见,如今三叔父和三婶婶在这种时候,两人频繁出入各府,着实惹眼。今上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今上必有后招!”,柯熙媛只觉得,谁也不要惹隆庆帝才好,否则……眯了眯眼。笑着说,“不过,我却有开心之事!”,然后看着周晨宇。
周晨宇挠头想了想,“何事令你开心?”
“余太太……虽我与她无大仇,她却几番想置我于死地。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此次让她吃些苦头,我心中却也舒坦许多……只是,可怜了无辜……”,柯熙媛蓦地就想起那个对自己颇有敌意的萧素清。心中又有些不忍。稚子无辜,不知余玄明的子女又如何了。
“我知你如此说,心中却还是不忍。放心吧,此次不过是抓了余大人极其夫人。会如何处置,谁也不知道。不过现在,也是将他们圈禁起来,并无生命危险。据我所知,余兄的夫人回娘家,被拦在了门外。抱着孩子哭着回了余府。”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榕树下那个瘦削却明朗的笑容,心情蓦地有些伤感,“若是余家表哥此次没有回头是岸,我只怕也会伤感……”
“傻丫头,凡事都有定数,又岂关你的事?大伯母这几日心情也不好,虽然她不说出来,到底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心痛娘家被圈禁……”,随着信王的落败,华府被圈禁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华氏虽然没表现出什么,可柯熙媛也注意到,她有日的早上,眼比较红。
“不过,我最没想到的还是四姐姐!没想到,她居然为了保身,将信件交了出去……可怜了永宁伯和其夫人,就这样撒手人寰了!”,柯熙凤是个厉害的,柯熙媛一直都知道。她还以为,当年她要死要活一定要嫁过去,必定会同进同退,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你恐怕还不知道,永宁伯夫人自尽前,曾想掐死你四姐姐!后来被你四姐姐的两个陪嫁所救,这才活了下来。救下来的时候,也只剩半口气,险些死了……永宁伯夫人指着她直骂灾星,然后才……”,周晨宇只要想到自己亲自带人去抓人看到的这一幕,就心里犯怵。
“那她人,现在在何处?”,柯熙媛皱了皱眉,想到柯熙凤,就觉得难受。
“在永宁伯府……不,应该说吴府。虽说吴兄在通州立了功,可圣上并没有开口说什么,所以如今仍有卫兵把守,名为保护。”,周晨宇有些唏嘘,重掌青龙后,信王一党一落败,他就迅速召回了青龙卫,倒是了解了许多情况。他知道吴若飞受伤,也知道余玄明旧疾愈发严重。
柯熙媛哪里知道这些,她心中想的却是,柯熙凤早就是是弃子一枚,自然是回不得柯府。只有看吴若飞和大军回京后,看看隆庆帝会如何处置,才能得知她的下场。
“她们母女都是要强的人,最后摔得这么重,也是意料之中。可是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对永宁伯,难不成,她不想和四姐夫过下去了……“,柯熙媛越想越不明白,按理说,当初柯熙凤的样子,是爱极了吴若飞。那么现在,又是唱哪出?
“这个极难说,只能说她为了自保!自婚后,她极少出现在人前,明明顶着世子夫人的名头,却好似从来不被人所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谁也说不好!”,周晨宇始终都觉得这门婚事怪怪的,加上他心里清楚吴若飞……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柯熙凤这样做,和吴若飞分不开关系。
柯熙媛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睡吧!明日说好了回娘家,祖母挂念我了!”
周晨宇将柯熙媛搂进怀里,“睡吧!明日我陪你回去!”
柯府
王氏斜靠在软榻上,眯着眼睛看着时钟。“这玩意倒是好,不用记着时辰了。”
“小姐,不多睡一会吗?你最近越来越浅眠了!”,苏嬷嬷拿多了一个软枕过来。放在王氏的身下,让她更为舒服些。
“今日五丫头要回来,柔儿那孩子气色也好了起来,我却不知为何浅眠了!不过,只要孩子们都好了。我也就舒坦了!”,王氏舒了口气,只想快点见到柯熙媛。年纪愈大,倒是愈喜欢儿孙绕膝了。
“小姐,我心中忧虑的却是……四姑奶奶!如今伯府变成了那副样子,也不知道她……”,柯熙凤自出嫁后就没有回过娘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回娘家。
“那丫头的母亲还在这里,指不定还会回来!她嫁的那小子如今立了战功。以后不见得会不好过!她不想回来,也是情有可原的!”,王氏只要想到余氏和柯熙凤,就觉得闹心。
八歌却在这个时候掀了帘子进来,“老太太,四……四姑奶奶回来了!才进二门,直接往您这里来了!”
王氏支起身子,皱了皱眉,“和谁一起回来的?”,天才亮。柯熙凤居然回来了!
“只有五娴和六安陪伴,并不旁人!”,八歌的额头有些汗,喘着粗气。
“何必惊慌?这里是她的娘家。回来也是极正常的!去准备为你们四姑奶奶打帘子吧!”,王氏没想到说到柯熙凤,柯熙凤倒是真的回来了!
八歌点点头,退了出去。
苏嬷嬷有些忧虑地说,“小姐,我只怕她来者不善!这么长时间不来往的人。突然就回来了,实在……”
“怕什么?难不成她还敢对我这个祖母做什么不成?当初是她自己上的花轿,我可没有强求!如今过得好不好,我这个祖母倒是不敢多说了!一切皆是她自己的选择,半点由不得人!”,王氏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对于柯熙凤,她可是半点不怕。
柯熙凤还没到,卢氏和夏夫人却到了。卢氏的装扮倒是整齐,显然是早起持家了。夏夫人显得有些紊乱,显然一收到消息就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王氏虽然脸上无什么表情,心里却还是极熨帖。
“母亲,我听说四丫头进了门,便赶过来了!您年纪大了,她又是个没分寸的,只怕冲撞了您,我便赶了过来!”,卢氏每日极早起身持家了,所以倒是还好。
夏夫人摸了摸鬓角,见无碎发,才笑着说,“倒是我惹笑话了!平日里偷懒,全赖嫂嫂,这有突发情况,弄得慌慌张张!”
王氏就是喜欢两个媳妇如今的相处模式,笑着说,“你们都是好的!一起坐着吧!就要到了!”
话音才落地,就听到八歌说,“四姑奶奶来看老太太了!”,然后帘子就被掀开,一股早晨的寒气便跟着人流了进来。
柯熙凤披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织锦镶毛斗篷,里面穿的衣服竟然还是出嫁时夏夫人置办的那些衣服,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落魄。
柯熙凤将斗篷取下丢给一旁的六安,也不行礼,看了眼王氏又瞟了眼卢氏,只对夏夫人说了句,“夫人,我回来了!”
夏夫人鼻子一酸,“孩子,你这是……怎么就弄成了这幅模样?”,夏夫人当初给柯熙凤的陪嫁可是满满当当的,不至于让她如此落魄。她注意到,就是五娴和六安所穿的衣服,都是旧衣服。按理说,大丫头的装扮,一向都是顶顶好的,抵得过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姐。
柯熙凤似无所谓地看了眼身上的衣衫,勾了勾唇,“这样不是挺好?除却看夫人,我还想看看祖母和大伯母好不好!”,她的眼底带着森森寒意,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然后继续说,“五娴六安我特意送回来交予祖母,她们的卖身契也在这里!”,柯熙凤将两张薄薄的纸拿出,递给苏嬷嬷。
“你这是作何?”,王氏看着柯熙凤,怒气慢慢涌起。
柯熙凤突然就笑了起来,看着王氏的模样,“祖母,您也有不知道的时候?我这是将您的眼睛送回来,顺便告诉您,我过得很不好,如您所愿的过得很不好!出嫁至今,我几乎成了满京城的笑话。我和我娘一样,都折在了您和大伯母手里!如今,您满意了吧?”
“你……怎敢如此对我说话?不和娘家来往的人是你,如今你又有什么底气如此责怪我与你大伯母?”,虽说是弃子,可王氏心里还是有想过她愿意回府看看,毕竟是自己儿子的女儿,她心中还有抹不舍。
“就凭我和我母亲,是你们用之则弃的废棋!你们早就知道永宁伯府会败对不对?祖父贵为安国公,又岂有不知的道理?我当时太过天真,居然没想到这一层!可你,居然亲眼看着我走进去,不拉我一把!”,柯熙凤几乎是怒吼般的,如困兽一样朝王氏嘶吼。
王氏一把拍在桌子上,怒不可止,“当初我反对这门亲事,是谁恬不知耻地去找永宁伯世子?如若不是那一次,你又何必至此?至少,我不会亲手将自己的孙女往火坑里推!这一切,都要怪你的糊涂母亲和你自己拎不清!柯府的女儿,婚事向来都是由掌权人决定!这里面盘根错杂,又岂是你们能明白的?如今你用自己的任性来责怪我,我便是不会认的!”
柯熙凤脸色一变,退后了几步,大笑了出来,“倒是我不对了!看来,祖母永远都不会错!我只愿祖母永远都是对的!”,柯熙凤微微福了福身子,丢下五娴和六安,走了出去。
一时间,室内都有些沉默。
柯熙凤扶着周晨宇的手,踩着矮凳慢慢下了车,见柯府两个字,便觉得心中欢喜。
还来不及踏步走,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五妹妹,好久不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