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候,京城里连下了几场鹅毛大雪。
宁泽天和林晓看着漫天飞舞的雪,将所有想到的白色的食物吃了一个遍,吃得御膳房的太监总管想撞墙。
圣上和郡主想吃的都是御膳房没有的,他们一直吃外面买的街边小吃,他们御膳房还要开张吗?御膳房不开张,要他这个太监总管何用啊?
就在御膳房的太监总管想着自己到底是撞墙好,还是拿根绳子吊了好时,大雪终于停了。
雪停之日,终于有了点好消息。
久违的太阳终于舍得从云层后探头,给大地送点温暖。
裴叔业派人送信回京,大军已经快到京畿之地。
而翁太傅带着之前一起逃出京城的礼部尚书等人,踩着阳光冲进京城城门,带回了北齐骑兵退兵的好消息。
翁太傅这些时候一直在陇西,他进了京城,没回府安顿,就先进宫向圣上报告了北地的灾情和弊端。几日大雪,北地冻死了牛羊百姓。
卫国流民众多,一半是天灾一半是人祸,天灾收成不好,官员恶霸趁机侵占良田,还有藩王们在封地逼迫境内百姓纳税交粮。
这些事,宁泽天与洪老铁这些流寇们走了一路,已经听了不少。此时再听翁太傅说起,他倒是没有太多吃惊。
“太傅放心,此次与南夷一战,南夷赔了些金银,待裴叔业进京,就可以往北边赈灾了。”
翁太傅听说有钱赈灾,放心不少,想到沿路听到的好消息:“圣上,老臣听说郡主已经将敖贼抓住了?”
“是!敖思寰还供了一长串人名出来……”敖思寰进了刑部大牢,没等用刑没等询问,张嘴就供出了一长串人名。
“圣上,敖贼其心可诛!”翁太傅接过圣上让人递给他看的名单,看了一眼后,不由厉声说道。敖思寰报出的人,都是各地驻守一方的大员,甚至还有几个藩王,定王的名字赫然在录。
宁泽天摸着发胀的额头,敖思寰这么痛快,是为了给他找不自在吧?这些人若知道敖思寰将他们招认为同党,那他们会如何做?有些或许会请罪,还有些呢?也许铤而走险呢?
“太傅,朕已经让人给敖家父子灌了哑药。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圣上要饶过这些奸贼?”
“卫国经不起折腾了,百姓们也要休养生息。”宁泽天无奈地说了个事实,他乍一看到这些人时,也恨不得将人都给五马分尸了。
“太傅,这些人该死。只是,这些人也不全都该死。他们治理一方时,还是为当地百姓谋利的。敖思寰供出这些人,只怕也有将水搅浑之意。北齐刚刚退兵,百废待兴,与其猜测这份名单真假,不如留着以观后效吧。若他们再有违法乱纪之事,再惩戒不迟。”
林晓劝他说,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这是人的天性。那时候皇帝弱,人家要抱根粗大腿也没办法。现在各地还有零星叛乱没平完呢,再逼一批人造反,裴叔业们得忙活死。
翁太傅听宁泽天说了这些话,沉声一叹,“圣上仁慈,郡主大智。”
宁泽天让人敖氏父子受伤无法招供的消息散布出去,只捉拿了京营中跟着太师出兵造反的将领,其他人都为敖贼挟持,一律既往不咎。京城中惶恐不安的人,如邓元起、高阳等人,看圣上对他们依然委以重任,都是松了口气。
而京城之外的人,看到邓元起、高阳这些明晃晃的太师党,都还能稳居尚书之位,悬起的心也落下了。
敢造反的,之前圣上逃离京城时都造反了。
他们这些不敢扯旗子的,都是没那个造反实力的。所以,圣上不追究,他们赶紧当鸵鸟,只当自己也是一心忠君之前只是忠心不敢露出来而已。为了表示忠君,这些人格外卖力地弹劾敖氏父子,揭发各种弊端,再安抚境内百姓。
一时间,卫国有了几分祥和振兴之态。
裴叔业带着大军回到京城,宁泽天亲自在城门上迎接王师凯旋。林晓站在城门口,看着一箱箱金银抬进城,再送到国库去。多年来空荡荡的国库,终于满当当地堆满金银。
林晓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将那箱子数记清楚了,又把国库角落里那两窝肥老鼠给抓了。看守国库的守军很想撞墙,他们都不知道库里有老鼠,郡主是神人啊?
林晓把国库钥匙拍到顾明峰手上,心疼地叹气,她的钱啊,很快又要被运走了,“这么多钱,你可得省着点花。最好……最好能不要花,生点小钱出来花。”
顾明峰苦笑着点头。
户部尚书这差事,在林晓力荐、圣上认可之下,就砸到了他头上。按宁允之的话说,圣上和郡主是盼着他能大钱生小钱呢,毕竟流寇一穷二白的时候就是他在倒腾钱粮,现在有本钱,他还能哭穷?
朝中众臣对于顾明峰这个贼寇军师一跃成为户部尚书的事,没什么异议。一来这是萧大将军的准女婿,他们不想得罪萧诚这种带兵的武夫。二来,户部实在太穷,他们要是反对了顾明峰,该推举谁来接这烫手山芋?还不如让顾明峰兜着,这苦差事就轮不到自己头上啊。
朝廷政事安顿中,到了二月。
临漳太守带着在临漳城外捉拿的敖氏余孽,押解进京。红云临盆日子将近,就留在临漳城。
林晓听说红云母子都好就放心了。
宁泽天御笔钦定,定在二月十一将敖家人全家处斩。敖氏族人都在宛城被杀光了,所以京城这场处斩,说是诛杀九族,人还不如宛城那夜死的人多。
敖家父子跪在断头台上,看着底下人指指点点,只是一言不发。忽然,街头传来木鱼声,观刑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一个女尼带了两个扛活的走到断头台下,盘坐地上开始念起经文。敖有期看到那女尼,嘴巴张合之下,落下两行清泪。
断头台下,往日珠环玉翠的敖家大少夫人,如今只着了一身灰色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