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陆子晟看到寒的第一眼。真,的,很,想,跑。
但他在与寒的对视过程中,突然想到他自己身上是有舍利的啊,寒是鬼魅,那便还是忌惮他的。而事实上,寒也一直没有靠近。
有了底气,陆子晟心里踏实了些,便只想着先回去找白露。他还没有告诉她,他刚刚在洞穴里发现的……
于是,陆子晟突然转了身,朝着观的方向便跑。谁料刚行两步,他面前突然闪出一个黑影,陆子晟下意识地便冲他出手,可那人身影极快,只一眨眼便闪到了更远处。
陆子晟刚要抬头去看,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闯进耳朵,在这静寂的夜里如炸开一般:“大侄子!”
陆子晟皱眉去看,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翠衫女子道:“白露的师叔……?!”
宁君一脸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陆子晟这才看向不远处的黑衣人。正是邢然。
“你们怎么来了?”陆子晟刚说完,便低声和他们道,“你们知道寒……”
“都知道。”宁君点点头,语气沉下了些,“我们就是知道了,所以才赶来的。”
“你们怎么知道的?”
宁君抬抬下巴指向寒所站的洞口方向,“寒去找了我,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了。”
陆子晟此时更是惊诧地张着口道:“什么……他怎么说的?”
宁君好像已经知晓了一切,对远处的寒招招手,转而对陆子晟道:“我知道你们有些误会,马上当面说清楚就好。”
陆子晟仍是一头雾水,“什么叫误会?而且,我看不见他……”陆子晟话刚脱口,宁君便道,“这还不容易。”随即,在手上划了一道,将血珠滴进了陆子晟眼中。
陆子晟只觉眼部很不适,再睁开时,眼前一片光晕,定睛一看,便看到了寒已经站在到了自己面前。
寒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眸中却有一股冲劲道:“我知道你们怀疑什么,我不是。”
陆子晟一震,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寒,他曾设想过寒是如何如何厉害而孤傲的人,却没想到他便是这般,如悬崖边冷而硬的石头。
“那一晚,就是你们离开柳府的前一晚,叶寒生找我,我和他在府里说了一会儿话。可当我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听见奇怪的声音,回去看的时候,便看到一个人劫了叶寒生翻墙而去。我追上去,才发现那个人,是白露。可我知道一定不是白露所为,这其中一定有鬼,便一直追她。她把叶寒生点了穴投进了湖中,便逃回了客栈。”
“我紧随她回了客栈,却被她用法术困在了一片水域。那水域在地府底层,是用来困住那些凶恶的兽魂的,后来被邢然所救,便到了酆都。”
这段事情太离奇,可陆子晟却隐隐觉得寒没有说谎。他知道那晚的掳叶寒生的人,真的很有可能是被迷了魂的白露。
宁君解释道:“说说我这边吧。你们离开酆都第二天,有人去我屋里搜了个遍,和我正面撞了一面。他当时的样子,是寒,可他出手时,我便发现了不对,他的法术绝不是寒能够修来的。他不知道,尽管有很多法术人鬼都是可以修的,但人和鬼用出来时是有差别的。他击了我一掌,用的力度是以除我性命为目的的,尽管我早存了戒备,但还是被伤得不轻,昏迷了好几天。后来,寒被邢然救了,说了他看到的事,我便在想,这个人定是另有其人,而且一定是一直在正道修行的人。”
寒冷冷道:“我们走的第一天晚上,宁君给我的心法便不见了。那时我便隐隐觉得,我们应该被人算计了。”
陆子晟也在深沉地思考着,寒继续道:“我第一个怀疑的,是白露的那个大师兄,谷雨。”
“不是谷雨。”陆子晟抬头,“我的意思是,不是真正的谷雨。”
“什么意思?”
陆子晟吸了一口气,指了指白露师父修行的洞穴道:“我刚才在那个山洞中,大概见到了真正的谷雨。”
他们进了那个山洞,宁君走在最前方,她看到那个灰白色身影的时候,心中一酸。
“师兄!”她小跑过去,却在跑到那打坐的人的面前时一惊。
她伸手一划,那人周边的光罩便骤然碎掉。寒和陆子晟也走了过去。
只见打坐那人面色苍白如纸,头发如染了白霜一般,他仿佛已经在这坐了很久,可他却不是白露的师父青玄。这张面容无比熟悉,今天早上,昨天,前几天,陆子晟都见到了这张脸。他每天喊这个面容的人,谷雨。
“这不是师兄……”宁君喃喃道,陆子晟点头道,“这是白露的大师兄谷雨,他今天早上还在观里,又怎么会在这……”
“那便是,外面那个谷雨是假冒的。”寒道,“可他为什么在这里,青玄又在那?”
宁君已经抬起手,给这具身体输入真气,可他全身都是冰凉的,就如一块石头一般,真气也灌不进去。
“邢然,他还没死,有办法吗?”宁君抬头看邢然。
邢然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个谷雨的面容,道:“有是有,但是他体内五脏六腑都沾了寒气,他的沉睡是续命,一旦让他醒来,便活不了多久。”
所有人都沉默了,宁君想了想便咬牙下决定道:“我相信他也不愿意就这样苟且活着,我们叫醒他吧。”
邢然点点头,负在身后的一只手覆在了谷雨的肩上,两个人周身都泛着蓝色的光。邢然闭上了眼睛,手上突然一抓紧,手上身体骤然倒地。
宁君将他扶起来,觉得他身上果然回温了一些。“谷雨,谷雨……”宁君唤了几声,面前的人眉头突然一皱,眼睛才缓缓睁开。
“……师叔?”
宁君心头一酸,道:“傻孩子,还记得我。”
他看了周围一眼,气息断断续续道:“师叔,我……在哪里?”
“这是你师父闭关的地方,我们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在这里?”
谷雨脸色微怔,突然瞪着眼睛道:“是他……你们快去阻止他,他变成了我的样子,要对师父不利……”
陆子晟也紧张了脸色,寒也一脸凝重听着,宁君颤着嘴唇道:“谁?”
谷雨一脸痛苦,喘了几口气道:“惊蛰。”
陆子晟离开去洞穴后不久,白露口渴想喝茶,房中的茶壶中的水却都已经喝完了。
她拎着茶壶,推开门出去接茶水。她进水房的时候,翠山刚好在水房生火准备烧柴,看到白露道:“师父,你出来了。”
白露点点头道:“还有热茶水吗?”
翠山摇头,“谷雨师伯刚回来,刚才最后一壶茶给他了。”
“大师兄回来了啊,他现在在哪?”
“他好像是回屋了。”
白露点头道:“嗯,那我去他那喝好了,正好想找他说说话。”
谷雨屋前,白露抬手敲了两声门。
“谁?”里面传来他的声音。
白露道:“师兄,是我,白露。”
屋内静了一霎,随后谷雨轻笑的声音传来道:“哦,白露啊,你推门进来吧。”
白露轻轻推开了门,惊讶的是,屋里只点了一盏烛灯,有些暗。
一进门,便能看到摆着烛灯的桌上,放着一壶刚打来的茶,旁边是五个倒扣的小茶杯。
白露走进屋里,帘子后谷雨正走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师兄。”
谷雨轻勾唇角,眸光却在暗处。
“白露,你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