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地下展览
选择太多的时候，反而会让人不知道怎么下决心。
佩月月望着店里源源不断新出炉的各式琳琅满目的早点，一时犹豫起来，拿不定主意，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辰星。
辰星也正坐在位置上，边看木牌上的点心名称边暗暗感叹，顺着顺序忽然忽然瞥到木牌角落里还有“牛肉锅贴”这种类。锅贴？辰星眼睛一眨，鼻子嗅了嗅，在混杂着各种点心粥饼的香气中果然闻到了独属于锅贴的油香味。辰星心中一动，同时察觉到了佩月月投来的询问的目光。
“挑你自己喜欢吃的就行，另外给我带份锅贴。”辰星向佩月月连说话带比划道，教她怎么选。这时候来这里吃早点的人挺多，现场人气太旺，各种人声混在一起，嗡嗡一片，辰星怕佩月月听不到，才加了手势说明。
最终，佩月月端了个方方正正的大方盘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大盘里面装满了各色小碟。梗米粥，豆汁，糖火烧，牛肉锅贴，驴打滚，麻酱烧饼，炒肝……一一端下来后摆好后就是满满当当一大桌。
“我是不是买太多了……”佩月月看着满桌的碟盘，挠挠后脑勺，对上辰星略略惊异的目光，不好意思道，“实在太难选了，还有好多我想尝的还没点呢……”
“嗯……没事，吃不完可以打包的。”只有自己和佩月月两人要解决这么一大桌，辰星也不禁面有难色，抬头看到佩月月的表情，马上安慰道。
“我会努力解决的。”佩月月握紧双拳，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向辰星承诺，坐下来就开始大吃起来。
“嗯，给你加油！”辰星看着佩月月一副进入战斗状态的模样微微好笑，点头先夹给了她一块黄、白、红三色分明的“驴打滚”，这是老北京传统小吃之一，应该是也是这家店的招牌点心。
“哇，这个做得很好吃！又甜又香又软。”佩月月吃了口驴打滚，惊喜道，“不愧北京的老字号店，其他不少卖小吃的店里也有驴打滚，不过那种经常做得不好吃，往往甜得发齁，又干又硬，吃不下去。”
“是吗？好吃就多吃点。”辰星喝了口梗米粥，觉得粥的滋味也不错。他看看那盘冒着热气的牛肉锅贴，用筷子夹起一个慢慢吃着。这锅贴……味道其实也算可以，就是没印象中上海那家专做锅贴的店好吃。
“你喜欢吃这个？没听你提过啊。我以为你不太爱吃油炸的东西，买油条你都不怎么吃。以后早饭我多买点锅贴给你吃？”佩月月看辰星的表情不像是单纯的品味，好像还想起了些什么，她试探地问道。
“也不是爱吃，就是好久没吃了，看到这个就突然想吃了。以前……大概是三年前吧，吃过一段时间，有家店做锅贴特别好。离我住的地方跑步要两个小时，但是坐地铁只要十几分钟。我那段时间天天跑步两个小时到那边，买了锅贴就近坐地铁回来。”辰星回忆着那段日子，带上了一抹回味的神色，“在地铁站有时还是能碰到不少有意思的人和事的……对了，月月，这边最近的地铁站好像也不远，待会儿我们去那边逛逛？”辰星突然兴致勃勃问道。
“嗯？好啊。吃完早饭正好消化一下。”佩月月乐得跟辰星一起多走走，愈发努力解决眼前的食物，倒没想过问他以前在地铁站碰到过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半个小时后。
辰星和佩月月最终还是没能解决掉一桌食物，剩下一些他们打了个包带走。佩月月也不知道自己居然那么能吃，一大半都是自己不知不觉消灭完的。难怪这家店生意那么好那么多人来买早点，东西做得实在是太好吃了，可是佩月月吃完后才发觉胃里也撑得达到极限了。
“嗝——”走在路上，佩月月又止不住打了个饱嗝，她低下头有些怜惜地摸摸自己胃鼓鼓的小腹，悄悄红了脸，“不好意思，我吃太多了……”
“要不要我给你买瓶水？”辰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希望这样她能好受些。
“我现在觉得喝一口水都要吐出来。”佩月月连忙摇头，“再走走可能会好点。”
地铁站确实很近。走了不到百米，前面就是地铁入口，看样子还是和地下广场连在一起的。
还没下去，就看到一个年轻人脖子上挂了块由包装箱剪了做成简陋的纸板，热情地招呼着过往行人，“美女，地下广场里面今天有个环保展览，要不要去看看？……阿姨，我们今天有个环保艺术品展览，很有趣的，教你怎么变废为宝，挺省钱的喔，去看一下嘛？……哎，哎，这位先生，一看您就是那种职场精英成功人士，要不要看看我们的环保艺术品展，有些还是国外得过奖的，商务办公室里挂一件会显得很有品味很与众不同的……”
佩月月看那纸板上写的字，“现代环保艺术展览”，是繁体字，写得倒是不错，字体端端正正的。
佩月月还在迟疑，辰星则是大长腿一迈，直接走了过去。
“我们想去看看这个展览，是在地下吗？”辰星走到那年轻人面前问道。
“是啊，是啊，顺着通道往下面走到那个小广场就能看到了，一眼就会发现，很明显的。”年轻人看到跑上门来问路的，马上兴奋地为他们指路。
“嗝——”这奇怪的声音让年轻人热情介绍的话语停顿了一下。
佩月月赶紧低头转向，生怕被人看出来。
辰星谢了年轻人，拉着佩月月匆匆离开。他是觉得没什么，可是看佩月月很羞涩，想着还是赶快带她走比较好。
顺着地下通道走了一段，果然就到了地下广场，再走就是地铁站了。
地下广场差不多一半的空地被占满了，远远就看到广场中央竖立着一座像是雕像的东西，那雕像一手高举着，垂下一条彷如丝绸的竖条，上面也不知用什么材料拼接了些字，“现代环保艺术展览”。看着很引人注目，怪不得刚才在入口处吆喝的年轻人说“一眼就会发现”，这么明显，不是瞎子都能看到。
走得近了些，佩月月发现那个雕像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石塑的人像，竟然全身都是用透明胶带包裹了一些白乎乎的小颗粒而塑成的，那些颗粒是……
“那是经过碎纸机碾碎过的废弃纸屑，我用胶带将它们组合塑形，做成了这个。我把她叫做‘矜持的缪斯’，一手高举灵感的火种，一手摆出拒绝的姿态，只有得到她允许的人才能窥见她所带来的美。”
一个穿灰青色t恤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走过来解释这雕像所用的材质。
佩月月猛然转头，对这个人第一眼的感觉是干净。这很奇怪。
因为对方的穿着怎么看都不算干净，白色的鸭舌帽变成了灰扑扑的样子，t恤上大块大块的灰尘痕迹，宽大的牛仔裤卷到了小腿，除了灰似乎还有洗不掉的各色染料的颜色。甚至对方的脸上都有一小块灰。
是因为眼睛。佩月月想。
面前这人的眼睛有点特别，褐色的瞳仁比大多数人都颜色浅而清，像是真正的冰晶体镶嵌上去的，并不如何炫目，却如一泓清水将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倒映出来。这样的一双眼睛，如果不笑时，很容易显得冷漠无比。
然而拥有这双眼睛的主人似乎很喜欢笑，一笑眼睛就会弯起好看的弧度，瞳孔转动时那水晶般的质感更加明显，反射出的清澈温暖的光芒像是从他内心里映射出来的，因此即使他满身灰尘，依然令人感觉他就和他的眼睛一样干净。
“缪斯？能用碎纸屑做成这个，真厉害。”辰星睁大了眼睛，由衷赞叹。
“嗝、嗝……”佩月月本来也想随着辰星对面前这年轻人发出赞美，几声无法抑制的不合时宜的饱嗝再次让她满面羞愧地背过身去。
那年轻人挑眉了一下，继而哈哈笑了几声，把佩月月的打嗝声遮掩过去，“今天是我们第一天在这里的地下广场开这展览，之前我们在杭州、上海、天津都办过了，你们感兴趣的话，继续往里面走着看看吧，这儿还有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呢。”年轻人顺手扯了扯那个“矜持的缪斯”手上的长条，想弄得更加端正一些。没想到不知扯动了什么，把缪斯手里的另一个东西给扯得直直落了下来。
“啪嗒”一声响，辰星低头看到那玩意儿很不矜持地碎裂了。感觉像是……鸡蛋壳？
“哎呀，又碎了，明天再换一个吧。”年轻人弯腰捡起那东西，以一副习以为常的口气嘟哝道。
又？感情这还不是第一次碎了？
辰星终于看明白了，这就是个底下钻了个洞把里面蛋黄蛋清都放空的空鸡蛋壳，蛋壳表面上涂了红色的颜料画成火苗的样子，壳碎了之后，那些涂抹上去的火苗自然也碎了。
“这就是……缪斯的火种？”辰星眨了眨眼睛。
“嗯，这‘火种’太不经摔了……”年轻人浑不在意地把这破碎的“火种”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配合他那口漫不经心的台湾腔，显得无比随意。
喂，那不是缪斯的灵感的火种么？辰星的目光随着这个“火种”呈抛物线再次毫不矜持地落入垃圾箱，感觉这个艺术家是不是有那么点，太随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