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元明锐地感觉到此物背后似牵扯到大人物、大势力绝非浮黎内部诸脉势力那般简单。
他微微眯眼,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极有可能是太虚天洞在明知无法获得仙丹的前提下,索性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其父司马乾。当然,这是以‘君子之心’来看待太虚天洞。
若是以小人之心来看待,则是太虚天洞或许察觉出了仙丹上的诡异阴谋,不仅没有抢夺的意思,反而避之如蛇蝎,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司马乾,以躲避某种惊天算计。
司马元心中暗忖,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在莲花秘境时,仙丹出世曾经引来诸多窥探与觊觎,甚至还有魔尊飘渺、神庭宫主以及道尊的强势出手,意欲夺取仙丹,可为何待司马元飞入上界后,这些曾经预想到的阻截、抢夺、争斗乃至厮杀并未来到,反而有些风平浪静。
他心中沉吟,莫非他们还不知道仙丹已经来到灵神域?
他暗中摇头,即便他人不知,神庭必然知晓,还有魔窟也知道。
另外,清虚老道所在的清霄灵崖也知道,地藏所在娑婆世界也知道,浮黎仙山也知道。
司马元心中一沉,灵神域九大至尊势力至少有五位知道仙丹行踪,可至今未曾闻听任何启战、抢夺音讯。
司马元脸上有些阴晴不定,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莫非仙丹没那么重要?还是没有准备好?
他眼光一闪,如果这些都不是,那是什么?
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在仙丹上施展算计之人来头极大,大到连诸位道尊都不得不避如蛇蝎。
在整个灵神域中,又有何等存在能有如此威慑?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了!
“少主?”一声呼唤将他惊醒。
司马元回神,抬眼看向张智简。
对方疑惑地道:“可是有何不妥?”
司马元不动声色,缓缓摇头道:“无碍”。
张智简并未存疑,问道:“不知少主接下来所欲何事?”
司马元抬首看向太清宫方向,目光幽微,闪烁不已。
少顷,他轻声问道:“那事儿探听的如何了?”
司马元授予张智简神幽大洞天大供奉之时,便给其下达过一道隐晦的密令:探查浮黎仙山上下!
其目的自然是搜寻某人。
张智简目光复杂,神色抑郁,声音低沉地道:“不瞒少主,自家主失踪后我一刻也不曾停止搜寻,但数百年来仍然杳无音讯,仿若凭空蒸发了。”
他苦涩地道:“其实在少主归来之前,老奴便将浮黎上下翻了数遍了,却依旧毫无所得。”
司马元默然无语。
他抬首眺望,目光深邃而无垠,似能透过重重洞天阻隔直抵外界成百上千座巨峰,尤其是那座层峦叠嶂的浮空山脉。
他的目光徒然锐利,声音低沉,缓缓地道:“他就在浮黎,我能感受得到!”
张智简浑身一震,声音微颤地道:“少主莫非能够感知到家主所在?”
司马元能感知到司马乾所在!
此事他从未告诉他人,即便是张智简也是今日得知。
他初始皱眉,随即瞳孔胀大,似不敢置信,继而眼露恍然。
是了,少主血脉超乎前代,冠带古今,乃是惊动神幽大洞天之灵存在,自然能感知到所有司马氏血裔。
而家主与少主最亲,毋庸置疑能察知其下落。
张智简神色激动地道:“少主更待何时,速速将家主救出!”
话音未落,他身上便窜起一道光芒,如天威般煌煌浩荡。
整个神幽大洞天都被震慑。
司马元心中大震,半步道尊!
张智简竟然是半步道尊!
他随即释然,既能为道尊掌持诸奴,实力又岂会差到哪儿去。
他连忙叫住张智简,“张老且慢!”
张智简气势正隆,以前不知司马乾下落也就是罢了,而今既知其下落自是片刻都不愿浪费,正欲裹挟雷
霆之势将其救出。
然而忽听司马元一声叫唤,他骤然腾起的身影停驻在空,满是焦急与皱眉地看来,“少主?”
司马元呼出口气,行至其身侧,沉声道:“张老稍安勿躁,营救家父之事还需从长计议,不急于一时。”
张智简皱眉,看向司马元时有些不悦,“少主这是何意,莫非.....。”
司马元摆了摆手,苦笑道:“非是小子不愿将家父救出,实乃心有余而力不足。”
张智简以为司马元指的是其实力尚未臻至灵神巅峰,无法抗衡对方,故而怯战不行。
他神色渐渐沉凝,肃容沉声道:“少主当知,自你接替司马氏族长之位起,不仅享有司马氏族上下供奉、尊崇以及全族资源的加持,还有司马氏列位祖宗神灵的庇佑。”
他眼神渐渐趋近危险,沉声道:“少主在享受这些供奉之际,还要承担为司马氏族趋利避害、化灾劫难,将家族利益置于个人危亡之上,更要不顾一切地护持、营救、保障任何一位司马氏族的安全与利益!”
司马元无奈地道:“张老误会了,非是司马不愿立即将家父救回,而是据我感知家父虽在浮黎仙山之内,但其具体方位则极为模糊,难以探查仔细。”
张智简沉声道:“少主是说家主被人困在洞天之内?”
司马元闻言肃然,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深沉,缓缓言道:“不一定就是洞天,也有可能是其他小世界或者大秘境。”
张智简脸色一沉,言道:“难怪老奴搜寻多年却丝毫线索都未曾找到,或许家主乃是被山中某个强人困住,一直无法脱困。”
见其意欲再次震怒,司马元连忙止住,言道:“张老且勿冲动,此事你我还需仔细筹谋一番。”
张智简怒气缓缓平息,看了司马元后,沉声问道:“少主可有何良策?”
司马元吐出一口浊气,抬眼看向洞天之外,眯眼缓声道:“方才洞天内的变故张老可看出其中究竟?”
张智简皱眉少许,似有阴郁,忿声道:“一群窝里横的卵蛋,只知争权夺利,但全然不顾山门稳固,真是枉为诸位洞天之主。”
司马元苦笑,随即正色道:“张老此言差矣,须知攘外必先安内,意欲外霸灵神,必先内圣太清。我浮黎六洞一宫势力分布不均,数万年以来实力更是此消彼长,内耗之日永无尽头。照此势头下去,不出数千年,我浮黎仙山的整体实力将再次下降一个台阶,再无领袖灵神诸域之日。”
他语气一顿,目光郑重,沉声言道:“甚至跌出九大至尊巨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话怕是危言耸听了,只要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山主一日不曾堕境,浮黎仙山九大至尊势力的名头就一日不会被取代。
张智简、司马元自然知道这些,但他知道司马元言外之意,倘若六洞一宫再这般内耗下去,日后即便至尊名头不堕,但势力必然大范围缩减,整体实力下滑,独有山主一人支撑,恐有有名无实之嫌。
届时,一旦其余八家有两到三家联合,纠缠住山主,或许浮黎便真的会被除名。
张智简无奈地道:“少主此话理应跟那几位洞主说,老奴同样痛心疾首,但人微言轻,必然无济于事啊。”
司马元摆了摆手,看着张智简正色道:“司马知道张老对诸位洞主互相攻讦颇有微词,但司马之意在于既然我浮黎内部已然成为一团乱麻,与其劝诫诸位洞主化干戈为玉帛,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行那革故鼎新之举。”
张智简闻言一怔,继而皱眉沉思,“少主之意,莫非是要更换诸位洞主,行那合纵连横之计?”
司马元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合纵连横?此举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他既要行那革故鼎新之举,自然不仅仅只是更换掉几个洞主那般简单。
张智简见司马元暂时未曾相告,当即皱眉言道:“少主切勿冲动,我等还是先将家主营救出来再说,至于合纵连横之计以少主而今的实力,还是稍显势单力薄,此事不可介于太深!
先前司马元从开始的联手郦瑶、卢希夷,对抗萧逸斋、陈景清之举他自然看在眼里,但随后皇甫道神临阵倒戈,重伤萧逸斋,使得战局分成三大阵营,着实令暗中窥伺的张智简有些惊愕。及至司马元‘招徕’了郦瑶,与卢希夷结盟之后,张智简自觉已然看出少主谋划了。
其赫然乃是连弱攻强,分而化之。拉拢郦瑶、卢希夷,离间皇甫道神、萧逸斋,使得自家神幽大洞天坐收渔翁之际。
初始他还有些振奋,毕竟抛开其他不管,单单少主这番攻心计就值得玩味,更勿论还有借力打力之意。如此堪称智谋大家之举可比那些傻乎乎往上冲的鲁莽举动要明智许多。
而这无疑表明自家少主的手段之高,城府之深。
他心中还有些欣慰,少主与家主果然是一脉相承,甚至还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意。
但接下来的变故却令张智简再次心底一沉,原来时陈景清虽与萧逸斋反目,司马元离间成功,但萧逸斋却并未元气大伤,看似错失左膀右臂,又被太清宫主皇甫道神针锋相对,但其本身并无任何损伤。
甚至张智简还有些忧虑,少主今日出尽风头,即使将灵瑶洞主、希夷洞主拉入自家阵营,但却将自己暴露于风口浪尖,这对于而今不过灵神后期的少主而言,无异于将自家置于火上烤,届时不仅少主自身将迎来其余洞主最猛烈的攻讦乃至争斗,甚至整个神幽大洞天都将再次陷于四面楚歌之境地。
毕竟,萧逸斋一脉可非同小可啊。
更勿论还有那位似是友盟实乃豺狼虎豹的太清宫主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暗自叹息,少主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出世未深,不知贸然介于两虎相争的凶险与杀机。
暂且不提张智简心头的复杂思绪,但说司马元听闻其话语之后,轻轻一笑,笼袖向后一甩,傲然而立,目光深沉,敛笑之后,缓缓言道:“张老真以为小子真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
张智简轻哦一声,他闻言精神一振,“莫非少主还布有某种暗手不成?”
司马元摆手笑道:“暗手倒没有,仇敌倒是树立了不少。”
张智简有些无奈。
司马元笑意一敛,目光幽深,缓缓言道:“今次我虽与诸位洞主初次接洽,但诸洞之间的利益关系我已然烂熟于心,就像张老亲眼所见,先前数番意外变故正是我基于诸洞关系做出试探。
其中,灵瑶洞主对我却是格外亲切,希夷洞主更是意欲将后事托付于我,不提两方诚意究竟有多重,但只这番举动便可让我立足于浮黎,甚至日后重返太清宫也指日可待。”
张智简皱眉不语,沉默少许后,问道:“敢问少主,这与我营救家主之事有何关系?”
司马元看了他一眼,缓缓言道:“浮黎仙山六洞一宫,有两方亲善于我,那么家父在其洞天的可能便大大降低,也就是说,若真有人将家父强行拘禁在某个洞天或者秘境之内,那必然是剩余三洞一宫。”
张智简皱眉道:“如此判定似乎颇为武断,少主又怎知不是烟雾弹,作那欲盖弥彰之举?”
司马元轻轻颔首:“不错,这也并非没有可能,所以这只是小子的一次试探。”
张智简眼神稍显缓和,言道:“打草惊蛇?”
司马元颔首:“与其瞎猫碰耗子,满浮黎的找,不如寻点抽线,先撕开一个口子再说,总比乱打一通强。”
张智简颔首道:“少主既然早有谋划,何不告诉老奴,让老奴分忧一二。”
司马元摇头道:“方才说了,这不过是个试探罢了,至于郦瑶洞主、卢洞主是否真心结盟,萧逸斋、皇甫宫主之间恩怨就是蓄积到某种地步,你我都一无所知。”
张智简轻轻颔首,沉吟少许后,问道:“少主接下来意欲为何?”
司马元抬手轻轻一抚,似要拂去眼前迷障,洞天之内霎时风烟俱净,诸多斗法后的劫波当即偃旗息鼓,归于安宁。
他目光平静,负手而立,轻声自语地道:“既要攘外,自然是先安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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