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怀安躲在小厮怀里,遮的了头遮不住衣衫褴褛的后背,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把他劫持到了巷子里,劫光了他的钱财不说,还把他弄成这副样子,一想到自己在那地方就这么呆了一个晚上,常怀安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引的周遭哄堂大笑。
最后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开,上了马车逃回常家,这附近的人群才渐渐散去,可关于常家三少昨夜丰功伟绩的事情却没散,越传越烈。
除了传他昨夜是怎么在酒醉后又唱又跳的,最多的就是传昨夜他说过的话。
谢侯府和魏王府已经说亲的流言是他传出去的,魏王世子要是顺利娶了谢家大小姐,那许家大少爷输定了,到底输定什么,之前又约过些什么,又是各说风云。
一上午的功夫,大半个兆京的传言就被左侍郎家的常三少给占据了,不消多时传到了谢侯府这边,还不论谢青衣是什么反应,谢老夫人险些气背过去,一早就过来等着看结果的谢满月忙上前给她顺背,“祖母,您别气,您别气,那都是别人胡诌的,我们家可没答应魏王府。”
“李妈,去,把大小姐去请来!”谢老夫人派李妈去栖凤院请谢青衣过来,谢满月替她端了茶,继续给她顺背,一面安慰着:
“祖母,外头都说是那魏王世子与人打赌,谁娶到了姑姑才算赢。”谢满月看着祖母的反应,嘻嘻一笑,“听说一早河畔那边可热闹了,常家三少爷被人抢劫了,扔在巷子里一晚上呢!”
早前派人打听过这个魏王世子,谢老夫人自然知道常家三少和魏王世子的关系,经常混在一块儿的朋友,如今再把这些流言蜚语,把常怀安做的糟心事一块儿合对,谢满月只要简单补充几句,谢老夫人立即就把这来龙去脉给捋清了。
“常家可真是养出出息的孩子了。”谢老夫人哼了声,这边李妈带着谢青衣进来,谢老夫人的脸色还不见好,“魏王世子往谢府送了多少东西,你一并全部都退还回去,这亲事我们谢侯府高攀不起,我们谢侯府的女儿也不是被人拿做赌注来下的。”
“娘。”谢青衣倒是没有谢老夫人这般激动,她坐到榻上反过来安慰她,“这亲事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是非黑白也不是那些流言蜚语说了算,我们本就没有和魏王府定亲,女儿这就派人把东西都还回去。”
“你想的通透?”谢老夫人看着她,不免哀叹,这么好的女儿,怎么就亲事上多波折。
“这有什么想不通透的。”谢青衣摇了摇头,“魏王世子好风雅颂,女儿确实欣赏,但也及不上非嫁他不可,若是魏王府诚意求娶,女儿亦是会考虑,如今这般,自然是不行了。”
这才是谢侯府的嫡长大小姐,即便是真对魏王世子多了赏识倾心,她也不会像那些女子一样一头扎进去,非他不嫁,再渣都嫁。谢青衣傲的不是文采,她的心更是傲气。
谢老夫人却越发看的心疼,拉住她的手,没了刚刚那般斥责的口气,满满都是心疼,“好孩子,魏王府这门亲事你爹和我也都不看好,不要也罢。”
“这么多诚心上门来求娶姑姑的,祖母可以好好看看嘛,有些不都好几回上门了,这诚意多足。”谢满月倒是想直接推荐孙赫明来着,又怕太明显,于是只能这么迂回着来,拐着弯让祖母多注意注意前来求娶的,尤其是屡战屡败,越挫越勇的。
祖孙俩心有灵犀,谢老夫人一点就通了,即刻想到了孙家,没办法,孙家太执着,想不记得都难。只不过谢老夫人没有说出口,而是拍了拍谢满月的背,“你回去学刺绣,青儿你再陪娘聊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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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梧桐院出来,谢满月忙回了玉溪阁,她得赶紧给孙赫明写封信,这方法很奏效,她原本只是想借着这件事让祖母先下定主意,没想到那常家三少爷喝醉之后的酒品差到这种程度,问什么说什么,泄了个底朝天,连着姑姑都嫌弃上了魏王世子。
霜降看着小姐飞快的写下数张纸,作为同谋之一的霜降替她把写好的信纸收起来,还是有些担心,“姑娘,咱们这么做,要是常家三少爷知道了怎么办。”
“他能知道什么呀,他都喝醉成这样,他估摸着连自己怎么喝醉的都不知道,还以为是在街上被人拖到巷子里打劫了,你说他怎么能知道是我找人做的。”谢满月写下最后一张,嘿嘿的笑着,她自然不会告诉霜降她和孙赫明的事,她只说要帮姑姑,不能让她被魏王世子骗了。
元宵那天在包间里她就和孙和明商量好了,这几个人之中最容易下手的就是常家三少爷,时常落单,又爱耍风头,出来都只带一个小厮,喜爱去花楼,最重要的是他酒量不好。曾经有传出来几次常家三少爷喝醉后的丑事,他酒品极差,最喜欢最后吐真言了,常家三少爷也知道自己醉后的德行,所以喝酒上十分的小心。
谢满月决定从他下手,挑准了他去花绣楼找牡丹的日子,事先在花绣楼的后厨房里安排了人,把他喝的酒换了,换成了喝着不烈,三杯下肚就要醉的酒。
昨夜常怀安连着喝了七杯,都醉的人都认不清了,还能冲出屋子到大堂内闹腾,谢满月让孙赫明在大堂内安插几个客人,多起哄,引常怀安多说一些,把他的话题往谢家和魏王府的亲事上去,果真,常怀安滔滔不绝都说了。
差不多火候时门口的安排的客人刺激他一下,常怀安借着酒意,胆儿比平日里大了十倍百倍的,就这么连自己的小厮在哪儿也不管了,冲出去追人,被一把拖进了巷子中,扒光了钱财,扔了一夜。
孙赫明派去的人可是在暗处守了常怀安一晚上,免得真出人命,等到第二天一早,又是一出好戏。
谢满月想着想着忍不住乐了,她还说孙赫明木讷呢,他记恨那天在包厢听到的话,把常怀安给弄的衣衫褴褛,估摸着有好几个月都不会再出来见人了。
兆京传的沸沸扬扬的第二天,谢青衣把之前魏王世子送的所有字画书籍全部都退了回去,第二天下午,常侍郎家的夫人亲自上门来谢侯府赔礼道歉来了。
谢家和魏王府的婚事她管不着,不过自己儿子在那儿瞎搀和还找人到处传流言,败坏谢家大小姐的名声,这件事常夫人必须要和谢家来道歉。
常夫人为人爽利,备的礼也丰厚,把儿子做的事儿和谢老夫人说了遍,如今常家三少爷正被关在家中罚跪祠堂,昨天回去的时候就捱了常侍郎好大一顿揍,狠狠的教训过了一顿。
常夫人一连说了数句自己儿子的不是,合该好好出出丑,让他整天没个正形瞎混。谢老夫人反倒是不好说什么,常夫人送来的东西收了一半,退了一半算是把和常家的事化解过去,送了常夫人离开之后没多久,魏王府也派了人过来。
往上说都身在兆京,又是为朝廷办事,为了这件事断然不可能恶交,但尴尬肯定也是有的,谢老夫人对魏王府来的人和常夫人显然是两个态度,魏王府派人送来的东西隔天又还送了一大半回去。
到此,魏王府和谢侯府的亲事是再无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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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过去了半月,二月初,初春乍暖,兆京还时不时有人说起当日常家三少爷的窘迫样子,另一件大喜事很快覆盖了所有的消息,太子大婚在即。
太子妃乃兆京百年世家薛家嫡长孙女,身份显赫,和太子正好相配。这一桩婚事去年年初就定下了,说起其中的另类缘分,还有云珠公主在其中牵桥搭线。
见过这个薛家嫡长孙女的人都说她贵气,不若谢家长女这般脱俗,也不若二长公主府明巍郡主那样的耀眼,就是浑身上下充斥了一股贵气,好似再说,她将来就是要做最尊贵的人。
薛妙凝幼年时找人批命就说她将来会凤凰祥瑞,言下之意是要母仪天下,如今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不正是此意。
这样的种种说法在太子大婚到来前的这些日子被传的沸沸扬扬,如今是真的实现了,所以各种各样的吉祥话都会传,恭维薛家的,恭维皇家的,还有说那批命大师如此准,到处打听他在何处,赶着上去也想为自己批上一卦的。
谢侯府这儿备了献礼送入宫庆贺太子大婚,又备了礼送去薛家,太子大婚所邀客人甚多,兆京之中但凡是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能够入宫参加这喜宴,像谢侯府这样的,除了年纪小的不合适去,几房人都要入宫。
二月十三这天,天气额外的好,一早谢侯府门口就备好了数量马车,谢老夫人带着儿媳妇和孙女出来,先前谢侯爷和谢家几位老爷已经进宫去了。
上了马车之后谢老夫人对上回的事还有些担忧,摸了摸谢满月的脸,“大白天的,这回可不会再受惊了。”
谢满月拨开窗子看,她心里也默默的想着,大白天的,阳光这么好,这回进宫可不会遇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