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七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可元真子那声“白成羽”喊的真真切切。
冷七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总之……很复杂,无法言说。
天知道怎么会在此处碰见,这两个从一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就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如今一个不差全凑齐了。
白成羽就不提了,这个元真子似乎跟自己八字相克,从一开始就横竖看自己不顺眼,或者说,元真子就没看谁顺眼过。
总之,如果非要找一句话来形容他们三个的关系的话,那就是很微妙!
冷七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鬼市上,白成羽自断手指时跟他说过,若他娶妻生子,当为他庆贺。
“他竟然真的成亲了……”
冷七愣愣的看着不大的青砖青瓦的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人群,情不自禁呢喃出声。
元真子猛的回过头,盯着冷七眼中尽是疑惑,似乎有话要问。
可不等他问出口,闹哄哄的院子里突然走出一道身影。
白成羽的头发竟然全白了,白的近乎透明。
相比于周围的人,白成羽浑身上下,都显得格格不入。
而最让冷七吃惊的是,白成羽如今的面上,再没有了往日那股若隐若现的阴骛之气,从白成羽的眼中,冷七只看到了一抹淡然。
这三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脱胎换骨。
白成羽似乎第一眼没有认出元真子来,走近了几分,微微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只说了句:“是你?”
元真子脸涨的更红了:“我这幅落魄样子你是不是要耻笑我?你若想耻笑,尽管耻笑就是……”
白成羽有些秀气的脸上有些迷茫,随后恍然,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摇摇头说:“你以为还是以前小孩子斗气啊?算来算去,我白成羽活到现在,也只剩两个故人了!”
说着白成羽竟然有些欣喜,丝毫不顾元真子张着嘴巴呆住的表情,拉着元真子的胳膊往院子里拽:“你知道吗,曾经有个家伙答应过我,在我成亲的日子要来为我祝贺,可是……他可能永远也来不了了。”
元真子面上一动:“你是说冷七?”
白成羽身影一顿,神色复杂,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我本以为,今日我大婚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来了真好,真的……人家成亲都有好多朋友,你来了,我也不冷清了!”
冷七站在门口,听着两个人的话,看着与过去迥然不同的白成羽对元真子热情的过分的动作,忽然攥紧了拳头,心里酸酸的。
人在某一刻有多热情,那么他心底深处便有多孤独。
不知道是不是冷七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一刻白成羽的背影,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孤独……
和冷七一样,元真子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对彼此的印象,依然还停留在数年前不多却异常深刻的交集之上。
处处都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三个人的心绪,旁人是不知的。
门口围观的街坊四邻,压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那叫花子竟然是主家的老友,这让原本还取笑元真子的众人有些尴尬和羞愧。
为了缓解这种羞愧和尴尬,众人抓耳挠腮了片刻,就去院子里帮着张罗喜宴要拾掇的桌子椅子去了,干的异常起劲儿。
对于白成羽的亲昵,元真子仍旧难以适应,嘴唇子张了数次,才忽然指着冷七不解的跟白成羽说:“那个人认识你?”
白成羽顺着元真子的目光看过来,正落到冷七身上,打量了很久,白成羽自己也疑惑了:“他是……不认识,可是总觉得眼熟!”
大概是说到了两人的共同之处,元真子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就是就是,我也这么感觉……”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态度有些那啥,元真子干咳两声:“我,我也觉得他眼熟……”
于是,冷七无缘无故的躺枪了。
躲不过去了……
这是冷七第一个念头。
干嘛要躲?
这是冷七第二个念头。
注意打定了,冷七索性咧开嘴露出一个至少他自己认为很和煦的笑容来冲两个人招了招手。
正走过来的白成羽和元真子突兀的吓了一跳。
“阁下,认识我?”
“认识,三年前的鬼市有幸见过你……”
冷七话说的没毛病,白成羽原本的疑惑也徒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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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炮仗,轿子里牵了新娘,新娘过了火盆,踩了瓦片,拜了天地和双亲牌位,闹了洞房!
闹哄哄的热热闹闹把这些古时流传至今的规矩走完,已经过了很久。
接下来,街坊邻居把早已经擦的干净的桌子椅子从院子里一直摆到门外好长。
就等着傍晚大摆宴席招待亲朋。
毕竟是喜事,虽然元真子的目光总在自己身上飘来飘去,可毕竟是喜事。
洛离兴奋的小脸都红扑扑的,不断凑到冷七耳朵旁说她偷偷看到了红盖头下的新娘子,可俊俏呢。
晚间的喜宴,自然是更热闹的。
宴至一半,白成羽带着新娘一桌一桌的举杯谢宾。
新娘果然很俊俏,很温婉的一个姑娘,挽着白成羽的胳膊,一脸的幸福。
走到冷七和元真子他们这四人一桌时,白成羽眸子中笑意荡漾,那真的是由心而发的喜悦。
白成羽举杯,话语中竟然有些感伤:“我真的没想到,我如今一个废人的喜宴上,还能有故旧前来道贺,只是,有一个人他终究来不了了……”
一直到白成羽说完,冷七不是滋味的同样站起身,半晌,才涩声说:“白兄,新婚大喜!弟恭贺!”
话语其中的复杂意味,只有冷七明白。
白成羽就没有听出冷七的话外之音,哈哈大笑,一饮而尽杯中酒。
而早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元真子动作有些生疏的举杯道贺,夜色中竟然一口酒又红了脸。
直到白成羽离开,元真子变得更沉默了。
冷七疑惑的为元真子斟酒,说:“怎么了,好端端的突然不说话了!”
元真子看了冷七一眼,才犹豫道:“我原本,是有事同他讲的,可是……罢了,此事干系太大,他如今过的很好,我……我不能害他,不能害他!”
没人知道,听到元真子口中的话时,冷七的手都在抖。
是的,元真子真的变了,白成羽也变了……变的让冷七说不出的酸涩。
酒桌上,冷七突然也沉默了。
变了的,何止是他们!魏威变了,洛离这丫头也变了很多,或许,自己也变了吧……
世间每个人都在变,变成了他们自己从未想过的样子……
酒一杯一杯,渐渐微醺,元真子竟然醉了,嘴里似乎在倾诉,倾诉自己的师父,也倾诉自己这三年自己遭受的种种困苦和人间冷暖。
这家伙竟然如此不胜酒力。
可冷七却突然在想,究竟是怎样的事情让元真子不惜抛下颜面来找白成羽?
元真子口中的干系重大,到底又指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