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黑心报告说其中有一支队伍进了代郡城,这让裘盛眼前又浮现起之前那两百土匪的模样。一部分吊儿郎当,另一部分则昂首挺胸,明显就是两拨人。
“刘黑心,给我仔细说说他们的情况。”裘盛命令道。
“是,大人。”刘黑心说道,“那帮去清河镇的土匪非常散漫,勾肩搭背,满嘴粗话。
那帮去代郡的土匪虽然也很散漫,但是并不勾肩搭背,也不满嘴粗口。他们多半受过训练。”
“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官匪勾结?”
“多半如此。”刘黑心继续说道,“大人,以卑职之见,要弄清此事并不难,但是最好暗中弄清楚,若是闹大了,恐怕事情会很难收场。”
明白刘黑心所指,裘盛也深以为然。各个方面利益的牵扯是绝对很难理清楚的,若是胡乱一刀切,莽撞行事。恐怕到时候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将自己给赔进去。
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好师傅,裘盛笑道:“刘黑心,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大人请说,你不仅对老爷吩咐的事情尽心尽力,而且还舍身救了小姐一命,我刘黑心怎么能不帮忙?”
于是裘盛便想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请刘黑心随他一起潜入城内调查。这个打算刘黑心本来就有,只是不好开口而已。如今裘盛自己开口了,刘黑心如何不喜?自然立刻同意,并表示愿意将司马剑和钱从军一起带去保护裘盛的安全。
看见裘盛与刘黑心这两个家伙在一旁嘀嘀咕咕,张小蓉感觉非常奇怪。好奇心向来强烈的她偷偷的摸过去‘听墙根’。而正在集中精力讨论具体步骤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正好让一旁的张小蓉听了个明明白白。
二人停下之后便发现了不对劲——张小蓉正对他们发出极其谄媚的微笑。
虽然猜测张小蓉已经知道自己与刘黑心所谈的东西,不过裘盛还是故作不知的问道:“张大小姐,怎么了?怎么笑得这么高兴?是不是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你说呢?”韩小蓉笑道。
由于本就不善言辞,又深知言多必失,故而裘盛还是装傻充愣表示不明白,并且表示这次损失不小需要想办法应对。一听‘办法’二字,张小蓉立刻就来了精神,称自己有应对的办法,而且是好办法。
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大小姐说话未必靠谱,裘盛也不太相信。但是不妨听听,太不给这大小姐面子也不好。
“裘盛,我父亲与代郡郡守相交甚厚,我还叫他李叔叔,如果是我出面请他帮忙,相信城内的那帮土匪用不了多久就会无所遁形。”
能这么快的解决问题自然是好,但是裘盛总感觉缺了些什么。细细一想,忽然明白,这样有事就求人太掉身份了。故而笑眯眯的表示谢谢张小蓉的美意,他打算先用自己的办法尝试一番。
当然不能允许裘盛撇开自己,也不能逼急了裘盛,韩小蓉就用极其柔和的言语说道,“盛哥,你是不是想一个人带着刘黑心他们进城去逍遥快活,但将我一个小女子抛在这荒郊野外···”
张小蓉这么来来回回的说着,听得裘盛一身发颤,这一通说辞似乎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媳妇,离开了裘盛就会没了活路。
实在是斗不过张小蓉那死皮赖脸的粘着,裘盛只好将求援的目光投向刘黑心。让裘盛失望的是,刘黑心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明显他也受不了这一套。
“大人,或许确实可以带着小姐进去,可以救急。若是大人放心不下,不如在此就和小姐再次约法三章。”
反正已经别无他法,裘盛只好采纳了刘黑心的意见。表示愿意带张小蓉进代郡城,但约法三章。第一,必须走在队伍的最中间。第二,见到任何熟人都必须装作不认识,除非裘盛同意。第三,如果有意外,包括裘盛在内首先要做的就是逃跑。
这样的约法三章自然不会让张小蓉高兴,但是为了能感受下进城探索的刺激她接受了,表示一切听从裘盛的指挥。想了想之前张小蓉的表现也还凑合,裘盛最终便带着张小蓉、呆瓜、刘黑心、司马剑和钱从军进了代郡城。
让裘盛很高兴的是,一进城门走了不过百余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年轻的土匪头子的。
“老王,来五斤牛肉和十斤黄酒。今天本少爷要和弟兄们好好喝一通。另外再送两百斤牛肉和十坛黄酒去衙门!这八千钱是你的了!”
“好的,王少爷。您还是那样的大方,跟你做生意真是痛快!”
此时裘盛几个都化了装不怕人认出,大大方方的到了离那王少爷不远的一个桌子旁坐下。裘盛四个倒还好,张小蓉则兴奋得不得了,一脸的激动。害怕因为张小蓉的鲁莽而露馅,裘盛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个怒目圆瞪让她平静了下来。
或许是感觉只有几个人喝酒吃肉不够痛快,那王少爷喝了几口酒就将酒肉带走,离开了店铺。
“老板,问你个事情。”裘盛一边掏出一些钱给老板,一边问道,“那王少爷是什么来头?这么大方?”
“这位老爷,你以前没有来过代郡的吧?”
“是的,我是第一次来,来走亲戚。那王少爷名头似乎不小,还很豪爽。”裘盛笑道。
“是啊,这位王北晨王少爷是新任郡丞的公子,平日里喜欢拉着一帮兄弟四处吃喝玩乐,很大方。”
看着老板的样子裘盛有些奇怪,因为他似乎并不讨厌这王公子,这可是很罕见的。要知道,纨绔子弟几乎人人痛恨。
“怎么?老爷你不信?”那老板笑道,“这位王少爷喜欢打抱不平,经常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做主,所以我们都喜欢他。即使他不给钱,我们也会让他在这吃饭。”
打抱不平?听了老板的这句话裘盛对那王少爷忽然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不再只是打算抓住之后送官严惩了。
“这个王少爷果真有些意思,他刚刚要你切的肉和送的酒是给谁的?怎么那么多啊?”
见裘盛问个不停,老板也烦躁起来。多年做生意看出裘盛不好惹,何况和气生财,所以那老板干脆低头做事但是不再搭理裘盛。还在考虑要不要亮明身份,亮明何种身份,刘黑心便走到老板面前将绣衣使者的腰牌亮了出来。不亮不要紧,一亮,那老板立刻吓得两腿发软跪到地上了。
没想到绣衣使者的威慑力居然有这么大,一亮出牌子平民百姓就下跪,裘盛在一旁唏嘘不已。恐怕绣衣使者在这些人眼中就是恐怖组织的代名词。
“老板,不必如此恐惧,我只是了解情况,也只针对贪官污吏和叛乱分子,并没传言的那么吓人。”裘盛苦笑道。
明显不相信裘盛的话,但老板也只能木然的点头,连连表示裘盛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绝不说半句假话。这倒是裘盛希望的,所以他很高兴的表示只要老板好好配合,一定还有奖赏。
“你说这王少爷是个喜欢打抱不平的少爷,喜欢帮你们平民百姓出头对吧?那他都有些什么伙伴?”裘盛很平和的问道。
“回大人的话,他确实有伙伴,衙门里不少人受过他恩泽,经常帮他。”
“你们代郡城外是不是有几股土匪?”
“大人火眼金睛,据小人所知,至少有一股土匪,就在清河镇。那股土匪非常狡猾,似乎怎么剿都剿不灭。由于他们并不祸害本地人,只是收取些买路钱,衙门不想再耗费钱粮,故而就任他们在那了。最有意思的是,这伙土匪在青黄不接时还会开粥场给那些吃不上饭的人吃上热粥。”
“有没有听说这王少爷与那帮土匪有来往?”裘盛非常严肃的说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老板摄于绣衣使者名头最后只好点头承认。表示偶尔会看见山寨里的人进城见王少爷。只不过大家都故作不知而已。
弄清楚了这王少爷,裘盛转而要弄清楚他的靠山——他的父亲新任代郡郡丞。这不是什么秘密,一问便知。王杰彧,举孝廉入仕,五十岁,与人为善。
了解到这些信息之后,裘盛留下几百钱便带着众人离开。不过没有出城,而是钻进了一胡同。
“说说吧,怎么办?”
“大人,这愣头青看来并非完全为财,本性挺善良、侠义。”刘黑心说道。
“要是我也能如此多好···”张小蓉禁不住感叹起来。
这一感叹让四周立刻没有声响,一片死寂。裘盛几个纷纷对张小蓉投去了十二万分戒备的眼神。明白说错了话,张小蓉很尴尬的笑了笑,说这只是玩笑而已,不能当真。
“快点,说说看怎么应对此事。我不想将这王少爷绳之以法,但是也不想任他这样胡作非为。那股土匪必须铲除,至于如何铲除可以商量。”
“大人,咱们可以先不管土匪,先管那王少爷,找个机会将他掳了,看看他到底如何。若是合适,说不定可以为我所用。”刘黑心说道。
不管土匪,先掳王少爷?裘盛感觉办法不错,于是便命镖队将盐铁运入代郡城,他则带着众人继续打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