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丁稀薄的华家不同,叶家旁系繁多宗亲无数,如同百年老树般盘根错节,俨然就是愚公的路数,端的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叶南是叶家的嫡子嫡孙,万千宠爱汇聚一身,同时又是最得叶家老爷子宠爱的一个,还在小叶南刚满三周岁的时候,叶老爷子就开始手把手的教他读书练字品茗对弈。
那一年夏末,当其他军区大院的臭小子们还在满世界的惹是生非时,小叶南已经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空军指挥学院。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叶家能够风光百年,屹立不倒,自有其高明之处,叶家子孙自幼便要接受严苛的训练与学习,这点从最受宠爱的叶南身上便可见一斑。
谁也不会想到,从小便异常懂事的叶南在几年后会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直到在军校做副校长的老下属亲自屁颠屁颠的跑来找叶老爷子哭诉的时候,他老人家还无法相信,自己最心爱的乖孙子叶南竟然瞒着所有人申请退学了。
没人知道叶南退学的真正原因,即便是他唯一的损友华煜宸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叶南不愧是军人后裔,皮够厚,嘴够紧,饶是后来被自家老爹打得几乎丢了半条命,也誓死不肯再回军校继续读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叶南出事时正是他老爹叶戎即将升任军区一把手的政治敏感期,这等紧要关头里可容不得叶家出现半点差错,很快叶南便以出国进修为名头,被叶家强行送到英国留学读书,直到去年老爷子做心脏支架手术时,叶南才终于回到了阔别六年的叶家老宅。
回国后的叶南一直十分低调,除了华煜宸这个旧日好友,没人知道当年那个闹得满城风雨的叶家小少爷叶南已经回来了。
私下里华煜宸是有些佩服叶南的,在不靠任何家族势力的支持下,叶南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一路过关斩将,仅一年多便稳坐到zas杂志主编的位置,说起来也确实是挺牛逼的一件事。
记得有次,华煜宸曾趁着叶南难得酒醉时偷偷问过他,当年为什么玩了命也要离开空军指挥学院,一想起当年叶南被他老爹用马鞭抽得满身是血的惨样,华煜宸就忍不住的一阵肝颤儿,是什么让向来性子淡漠的叶南下了如此大的决心?这个谜团一直藏在华煜宸的心里,每每想起都跟猫爪子挠了似的让他心痒难耐。
谁知前一秒还小猫咪般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的叶南,转眼间便鬼上身了似的发起狂来,骂骂咧咧的砸光了他珍藏数年的好酒不说,要不是他跑得足够快,小命都差点交代在他手里了。
自从那次撒酒疯事件后,华煜宸就再也没敢在叶南面前提过当年退学的事,想他正当鲜衣怒马春风得意的好年岁,享不尽的荣华,泡不完的美眉,再怎么的好奇心泛滥,也不值当要把自己小命也给搭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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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愣神的功夫,叶南已经衣冠楚楚的推开房门大步向外走去,华煜宸傻了才会放他离开,他好容易才有个可以出去放放风的机会,真要让他走了自己还不得给活活憋屈死啊?
华煜宸自打住院以来,每天没干别的净喝稀粥了,还是端在面前都能当镜子照那种,本来他这娇生惯养的小身板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西贝货,哪里能追得上自小就比照正规军严格训练的叶南,不过幸好他也没真想甩开自己就是了。
“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说发火就发火了,你生理期啊?”
“这是诈尸啊,还是还魂啊?刚不还直挺挺的搁那装死呢吗?”
斜眼瞥了瞥被华煜宸死死抱住的胳膊,叶南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要不怎么说他俩是损友呢?
何谓损友?就是指没事专戳对方心窝子,闲来就往彼此伤口撒盐的这么一类人,当然,有些人也喜欢管这一类人叫做宿敌。
华煜宸嘿嘿讪笑两声,根本不接叶南那话茬,他也不问叶南是怎么说服自家老头子的,免得再给自己添堵,说起来全是眼泪,明明自己才是华家唯一的血脉,老头子却没由来的格外喜爱叶南,他这回大病一场,老头子震怒,直接给他关了禁闭,却唯独特许了叶南可以自由出入,这实在让他很是不爽。
掌下的臂膀肌肉紧实,条理分明,没有一丝赘肉,华煜宸越摸越伤心,自小他打架吃亏了都是叶南替他出头,同是一个军区大院长大,样样出类拔萃的叶南简直就是他的天敌,照这么发展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因妒生恨杀了他泄愤吧?
“嘛呢?摸摸索索的?”
叶南被华煜宸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话说这丫不是对自己有啥想法吧?不会吧?只是想想而已,就已然恶心得叶南一阵胃痉挛。
恰巧迎面不时有相熟的|小|护|士|经过,瞄着他俩的眼光要多怪异有多怪异,偶尔还要发出几声诡异的窃笑来,华煜宸冷着一张小白脸,无比傲娇的挎着叶南快步向电梯走去。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叶南看着斯斯文文,可一旦犯起倔劲来,就连叶家那铁血了半辈子的叶老爷子都拿他没辙,华煜宸自然不会犯傻的跟他较劲儿。
不过话说回来,两人相识至少也有二十来年,叶南又向来都是个眼高于顶的货色,他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的夸赞过谁呢!
眼下他倒是真的有几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如花美眷,能当得起叶大少爷如此美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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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军区总院就诊的大致有两种人,一种是有钱有势有权有地位的人上人,例如华大少爷,一种是地方上束手无策,只能卖房子卖地的奔到天子脚下来求个活路的人下人,例如姚远。
姚远出生在一个不打开百度搜索都找不到的北方小镇,因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相较于大多数的北方汉子,他显得格外清瘦羸弱,过分白皙的皮肤下甚至都可以看到细细的脉络分布。
军区总院一般只收危重患者,一旦患者病情趋于稳定后,医生大多都会劝家属将其转到地方上再做系统的治疗,可即便如此,心外科的病房仍是人满为患。
江若离来到心脏外科病房已经半年多了,当初她拒绝胡莉儿想将其调入后勤机关的提议时,还一度令她非常的不解,其实自己选择到这个病房也确实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没必要对其他人说起罢了。
姚远的责任护士正是江若离,早晨他房间才死了一个患者,家属哭哭啼啼的闹腾了大半天,江若离却满脸漠然的依旧做着自己该做的事,看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人总难免会变得麻木,她没有太多的闲心去同情旁人,都说生死有命,真要该死了,谁也留不住。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想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己岂不正是那可笑之人?明知留不住,却偏要逆天而行的誓与老天争命,她果然喜欢自讨苦吃呢!
闹腾了一上午的病房此刻终于安静了下来,姚远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身体蜷曲着缩成小小的一团,远远看去几乎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与那些整日里探访者三五成群的患者相比,姚远住院至今,除了偶然一次见到他母亲来医院为他续交住院费外,几乎就再也没见有人来看过他了。
江若离从来都不是什么古道热肠之人,可是对姚远她却是格外关照,以至于胡莉儿都不止一次的发出疑问。
“话说这小子儿病成这样,不是被你吸干精血了吧?”
“滚~~!”
除了简单的一个滚字,想必江若离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能回应胡莉儿的脑洞大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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