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柳剑收到了云河镇县令张大人亲自送出的一份书贴。书贴的内容大致是说他功勋卓著,侠义精神感人,云河镇的百姓对他是如何的敬重,官府又是如何的感激啥的。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一封没有多大实际用处的感谢信而已。
柳剑虽不是那种贪图富贵浮华的名利之辈,但也不是那种自命不凡的清高文雅之士。
对于县老爷送来的这份书贴,他并没有什么好感冒的。自是不会跟寻常百姓那般将它表于堂中,日日昭显他的功绩伟略。同时也不可能当成废纸一样扔弃,毕竟是县老爷的亲趣÷阁,做得太过,显得太不礼貌。思来想去,便压于箱底之中。
烟云山剿灭匪患之事,官府按理最该感激的人应该是锦绣娘子。不见他们提起,柳剑虽有些为她不平,但念及女儿家锋芒不宜过盛,容易招来祸端。因此,也就没将此事再挂于心上。
……
赵锦绣把满地的鸡粪收拾到院子后面种的小菜地里,就开始坐在门前弄剪纸活儿。
明天就年三十了,村里的每户人家都给屋里屋外刷了新,门口挂起了红灯笼不说,还在窗户和门上都贴了寓意吉祥的剪纸。
赵锦绣觉得挂灯笼啥的倒不难,就是这个剪纸太折磨人了,光一个“福”字她剪来剪去都剪得像个“逼”一样。不是骂人,而是真的剪成了“逼”。
她本想凑合凑合也就算了,可“逼”这个字在现代人看来,总有那么一点歧义的味道。比如“你妈X”“大傻X”,别户人家窗前贴“福”,你家窗前贴“逼”,这不得闹笑话?
眼前手里的红纸都要被浪费光了,她的“福”字还是没能剪得出,心里正犯着愁的时候,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春花姐”。
声音又细又柔,可以分辨出对方应该是个少女。
她惊愕地抬起头,却见那大姑娘手里正抱着几匹粗布往自己这边走,一脸害羞又不好意思的模样看着挺腼腆的。
赵锦绣抬起下巴正寻思这姑娘自己好像在哪见过,对方却已经抢先给她解惑说:“你不记得俺了?俺是玉彩。”
玉彩?
这一提醒倒是让赵锦绣立马想起二人被困烟云山的情景,想着彼此曾有共苦的瞬间,心里不免有了几分亲近之情。当即她就放下手中的活,从屋里端出一根平凳给她。
玉彩坐下手就与她客套的寒暄了几句,又说自己来寻她十分不容易,找了好些人问路才寻到这里。到这里的来意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谢恩。
那一日在烟云山,要不是有她机智相护,恐怕她和小青当晚就失了清白。
还有,也是她胆识过人,她和烟云山一帮受害女子才得以逃出生天。
赵锦绣告诉玉彩,那日她那么做也不光是为了救别人,也是为了自救。所以谢恩啥的,就不必了,只要她有那一份心,也就足够。
玉彩不依,非要让她把这两块新布收下。说是这不仅是她的意思,也是她父母的意思。如果她不收,她良心难安。
赵锦绣几番推脱,见玉彩态度坚决,收得勉为其难。
其实经烟云山那一天一夜的相处,赵锦绣还是能看出玉彩是个实心眼且明事理的姑娘。见时辰还早,就跟她聊了一会家常,顺便问起了小青最近的状况。她们都是同村,平素又走得近,说是手帕交也不为过。
提到小青的时候,玉彩脸上流露出一抹明显的苦涩,接着摇摇头说:“她不好,前两天刚被未婚夫退了亲。”
赵锦绣吃惊地问:“为啥?”
“夫家嫌她不清白。”
“是因为她们怀疑她在烟云山的那一晚?”
玉彩点点头告诉赵锦绣,不只是玉彩,连她的名声也在村里十分不好。没被掳走以前,村里天天都是帮她说亲的人,被掳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小青如果没有被退亲,也是这两天就要成婚。可现在……亲被退了,名声不好听,小青成天就躲在家里哭,整个人一直不吃不喝,精神状态都变得十分恍惚。
她家里人本就重男轻女,不将她放在心上。如今闹出这等事情,更嫌她丢人现眼,巴不得她早点死。
玉彩最近也是为了照顾安抚她才抽不开身,不然早就前来登门谢礼不用等到现在。
“小青的爹娘也太狠心了,要这不样,你告诉我,她夫家是谁,我去作证,证明她还是清白之身。”
按理说小青的性格并不讨赵锦绣喜欢,遇事就只知道害怕哭泣,没有一点主见和头脑。但如今想到她的遭遇,同为女人,她多少还是很同情怜悯她。本来被山贼掳走就不是她的本意,成为受害者的她不仅得不到世人的可怜和帮助,还而还遭到指责。
女人,就是旧时代的悲哀产物。所幸的是她赵锦绣只是一个穿越者,能有自己独道的思想和见解,不止于像她们这般绝望无助。
“没用的春花姐,别人不会相信我们的。就算证明了又能如何,还是挡不住坏心人的流言蜚语。”
玉彩把这点看得很透,显然是最近被这事情弄寒了心,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赵锦绣看着玉彩难过的模样,暗忖自己还好,咋没人说她的闲话。还是早有人在背后议论,她只是没听见?
当然她并不知道真相,牛山村背地里说闲话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家里男人管得严,不让到处乱嚼舌根。
要不是春花这一家人能能耐,柳壮士能白白教他们整个牛山村的娃娃学功夫?况且现在明眼人谁不知道,柳壮士三天两头的上春花家去吃饭,二人郎才女貌的,如果妄自揣测一些毁人清白的话,非但没有啥好处,恐怕这后果不是他们能承担。人之本性,欺软怕硬。
“玉彩,不管别人相不相信,你自己做好自己就行了。别人用什么眼光看你,不重要,重要是你问心无愧。只有内心足够强大的人,也能经受任何考验。”
“春花姐,你说得真好。俺早就不想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了,因为俺本来就是清白的,我也不愿去跟那些不信俺的人解释。”
说是不在乎,可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所有异样的眼光扫向你时,你又岂能真正不受半点影响呢?有些话说出来,也不过是自我安慰。不过能跟赵锦绣吐露出这些,玉彩的心里也比往常好受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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