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文人疑惑地跟随护卫,登上酒楼雅座。
雅座清幽。
他们看见一道清瘦纤细的人影立在窗畔。
穿天青色锦袍,三指宽的腰带勾勒得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小脸白嫩娇俏,本该温润的眉眼,隐在半明半暗间,有种道不尽的风流邪肆。
像是阴柔狡诈的小狐狸。
为首的男人拱了拱手,“不知阁下大名?请我等过来,又有什么要紧事?”
“诸位大哥请坐。”苏酒合拢折扇,抬手作请。
众人疑虑地对视几眼,纷纷在圆桌旁落座。
桌上置办了美酒佳肴。
苏酒亲自为他们一一斟酒,“不瞒各位,小女名为苏酒,曾是萧廷琛的结发妻子。如今他被人栽赃陷害投入大牢,只怕凶多吉少。小女有一计,可救萧廷琛平安出来,只是需要各位帮忙……”
众人听闻她曾是萧廷琛的妻子,目光立即变得充满尊敬。
他们局促起身,挡住苏酒斟酒的手,恭敬道:“不敢劳烦苏姑娘亲自斟酒!只要能救出王爷,无论苏姑娘需要我等做什么,刀山火海,我等甘愿前往!”
苏酒笑意温温。
……
在酒楼用过午膳,苏酒雇了马车,孤身前往长安城外。
长安城外驻扎着神武营的军队,尽管被谢容景带走了其中十五万兵马,但剩下五万兵马,对苏酒而言也已经足够。
她踏进大帐,几名将领坐在大椅上,见到她只是随意点点头,“苏姑娘。”
敷衍之意,溢于言表。
苏酒也不恼,轻摇折扇,笑容娇俏,“几位叔叔伯伯当年都效忠我父亲,后来父亲被流放,你们转而效忠萧廷琛。当初小女初入长安,年幼不懂事,无力营救父亲。但现在我有个主意救萧廷琛,不知诸位可愿意帮忙?”
为首将领捋了捋胡须,淡淡道:“我等只听从持有兵符的人。”
“哗啦!”
苏酒把十几枚兵符全部扔在圆桌上。
她看着那些神色各异的将领,“在各位眼中,我只是个十四岁小姑娘,即便身怀兵符,恐怕也不能叫你们信服。我愿意与你们比射箭,如果我赢了,神武营听候我调遣,不得有半分违背。如果我输了,诸位可以把我和兵符一起交给赵太师或者容徵,如此大功,想来他们定会嘉奖你们。”
几名将领神情复杂。
他们对视几眼,其中一名小将领起身道:“那便由我和苏姑娘比试!”
围场已经布置妥当。
苏酒一袭劲装,负手而立。
那位小将领朝远处靶子拈弓搭箭,“在下在军中颇有威名,一手射箭之术更是出神入化,可于百步之外取敌方大将首级。苏姑娘,你可看仔细了!”
“咻”一声响,三支羽箭同时离弦,趣÷阁直没入靶心!
“如何?”他笑问。
苏酒挑了挑眉。
她走到兵器博古架旁,挑了一把轻巧的长弓。
她平时只爱读书调香,对武功什么的毫无研究。
拜幼年时上山下水射杀猎物的经验所赐,再加上在女学时选修过骑射这门课,所以一手射艺还算勉强拿得出手。
她没有瞄准靶子,而是拈弓搭箭,锋利箭头直指半空。
恰逢三只雄鹰呼啸而过。
“嗖!”
三支长箭同时离弦!
雄鹰应声跌落!
为首的老将笑道:“都说虎父无犬女,国公爷在战场上极为彪悍,大小姐瞧着弱质纤纤,但一手射艺,却相当亮眼。”
苏酒放下弓箭,“比起诸位叔叔伯伯,我只是班门弄斧。但这些,是我昭示决心的诚意。我想救萧廷琛,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少女言辞恳切。
将领们对视几眼,同时单膝跪地。
他们心悦诚服地拱手,“神武营但凭大小姐做主!”
猎猎长风穿过围场,把黄沙与蓬草卷到半空。
苏酒的发带随风而舞,白嫩小脸上噙起笑容。
她双手负在身后,笑起来时酒窝深深,“起吧。以后,我愿与神武营共进退。”
小姑娘弱质纤纤,身上却有种别的女儿家所没有的气场。
凛贵凉薄,眼眸流转间,还有几分邪气。
像极了萧廷琛。
……
夜色茫茫,明月高悬,炎兴街格外寂静。
苏酒从神武营回来,踩着月光朝街尾小宅院走,路过萧府,瞧见大门外停着一座华贵轿辇。
数十名禁卫军默然而立,似乎是在等候什么贵人。
苏酒立在路边,没多久,看见一位女子从萧府走出。
月色下姿容绝美,周身有一股冷冷清清的气度,仿佛盛开在天山之上的雪莲。
是薛伶。
薛伶也看见了她。
她优雅颔首,“苏姑娘别来无恙。”
苏酒微笑,“你要去皇宫?”
薛伶柔声:“我答应皇上,愿意入宫。”
苏酒想了想,抱着一线希望试探道:“可是为了萧廷琛?他在大理寺受了酷刑,容徵本就恨他,甚至对他动用黥刑——”
“黥刑?”薛伶笑着打断她,“挺好的。若能毁了那张脸,更好。”
她弯腰,进了华贵的软轿。
苏酒目送软轿远去,“薛姨娘不肯救他,我救,希望你将来别后悔才好。”
白皙纤细的玉手轻轻挑开纱质轿帘,薛伶目光嘲讽,“苏姑娘,有的人天生就不该活在世上。对一个不伦孽种而言,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不仅我不会帮他,天下人都不会帮他。他没有资格得到爱,他就该活得像一条野狗。”
讥讽的语调,把萧廷琛贬到了尘埃里。
软轿消失在炎兴街街头。
月色倾城。
苏酒摇开折扇,眼眸倔强,“我会帮他,天下人都会帮他……”
她望向明月。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是成是败,就看明天了……
翌日。
今天是赵太师的生辰。
他是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又手握三十万精兵,即便是皇帝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为显尊重,皇帝特意在御花园设宴,作为赵太师的生辰宴。
晌午时分人声鼎沸,御花园来来往往都是达官贵人及其家眷,鬓影衣香好不热闹。
皇帝元啸携赵皇后亲自捧场,同赵太师坐在一张桌上,笑道:“太师征伐南疆实在辛苦,这杯酒,朕敬你。”
喝完酒,他随口问道:“这几日处理萧廷琛的烂摊子,倒是一直没空细问南疆那边的战况。之前太师写信回京,似乎对吞并南疆很有信心?怎么后来突然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