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子带着猎猎的劲风从头顶挥过,安莎躲得没有鸢也快,手臂挨了这一下。
又是一个杀手。
他挥舞着棍子……不对,不是棍子,是一把狙击枪,枪管足足有一个手臂那么长,纯铁的材料,加上他每一下都用了力,在半空中带起的气流比刀还要锋利。
鸢也一边躲一边分神想,她们这一路过来,遇到了四个已经被她们弄死的,背后还追着不知道几个,现在又来一个,未免也太密集了,难怪齐高这一路过来这么难,难怪他现在生死未卜……
可谁会这么大手趣÷阁?谁又能这么大手趣÷阁?
尉迟吗?
侧身避开一击后,鸢也摸上自己后腰的枪,转念想到,开枪可能会暴露自己位置,刚才从草丛里追过来的人,多半就是被枪声引来,她们现在势单力薄,在没有和齐高他们碰上面之前,最好还是隐藏行踪。
于是她又收回了手,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以防守为主,寻找出手的机会……她怀疑尉迟不是没有道理,白清卿目前看就只和青城旧事与三张照片有关,后者她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秘密,但前者就直指尉迟。
尉迟。
鸢也咬住牙齿,纠缠太久会引来更多的人,她想要速战速决,然而这个杀手很厉害,不是只有蛮力,她转了半天都没找到漏洞,那边安莎手臂负伤,一时半会儿使不上劲,帮不了她。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刚才不想开枪是怕暴露,但是现在缠斗下去也会暴露,还不如开枪,反正打完就跑也不是完全来不及,才这么一下走神,杀手的枪就怼到了她眼前——
鸢也心下一惊,尚未反应,腰部突然一紧,被人揽住,往后一带,她霍然抬头,撞上尉迟被清冷的月光同化了的眼睛,她蓦然一怔:“你……”
尉迟只来得及回她一个眼神,然后就抓起她的手腕,匕首薄薄的刀身恰好卡进狙击枪的枪管里,限制了杀手的动作。
这种近在咫尺的过招,十分之一秒就是千变万化,鸢也甚至没有看清楚尉迟是什么手法,手被带动着一上一下一错一拉,转眼那把狙击枪就被他从杀手手里夺了过来。
下一刻他换手、转向、举枪——所有动作几乎是在一个眨眼间完成——枪口对上杀手的眉心!
杀手身体一定,没想到他能这样做,但他确实是团队里的一号人物,此情此景非但不怯,手往后一掏,竟然又拿出一把手-枪!
鸢也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在看到他亮出短枪的一瞬间,出手成拳,指节撞击他手背,正中他一条筋脉,杀手吃疼,撒开手,枪被打飞,鸢也动作流畅无卡顿,继而抬起一脚踹向他的裆部——
杀手惨叫弯腰,鸢也抓着他的手往腋窝一扭,就势把人按地上。
杀手还要挣扎,尉迟将手-枪一转,用枪柄猛一甩他的脑袋,暴力地把人打晕。
解决了。
鸢也喘着气站起来,脚踩到杀手的手臂,身体摇晃了一下,尉迟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
说是陌生却也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鸢也立即去推他,尉迟非但不放,反而还更加收紧了手臂,声音低压:“不要命了?明知道这里危险还敢来。”
“跟尉总无关。”鸢也倾注了力气,这次倒是把人推开了。
尉迟放下手,看着她:“你的以色列格斗术,学得不错。”
“多谢夸奖。”毫无诚意。
夜风拂过草尖带来辛苦的气味,尉迟蹭掉她脸上的血迹,指腹下的肌肤柔软而温暖,他也缓了语调:“为什么要学这种格斗术?”
这种格斗术对女人来说太难了,她能学到这个程度不容易。
不待鸢也回答,他又问:“因为当年在青城,看我用过?”
……
今晚的松桥路,就好像被划分去了另一个世界,晋城的百姓怎么都想不到,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地方,竟然还有暴力,血腥,枪支,谋杀这些事情在明目张胆地上演。
并且离他们一点不远。
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这座都市又进入了纸醉金迷,大街小巷,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糜烂得好像永远不需要天明。
市中心一栋公寓里,粘稠的气味充斥了整间房,伴随着铁链哗啦啦的响声,女人抽泣着:“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呜呜……”
她双手被锁在床头,双腿亦是吊了起来,身上青青紫紫,红红白白,奄奄一息地求饶,身上的男人却半点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甚至觉得她的哭声太吵,打搅他的性致,拿起床头柜上催情用的香薰蜡烛,将融化的蜡倒在她腹部。
“啊——”女人大叫起来,拼命地摇着头,头发从脸上拂开,露出一张略显青涩,又有些熟悉的脸。
就是那日地铁站,扛着一个大行李箱的女大学生。
她哭喊着救命,然而这里是顶楼,隔音又那么好,谁都听不到的绝望。
“安静点宝贝儿。”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尉深的眼神像在看自己的爱人,然而手上却没有停下,“我不喜欢你这样吵闹。”
女大学生死死地咬住嘴唇,再疼也不敢再出声,她知道,要是不听他的话,她接下来会更惨,但是她又控制不住悲呛,喉咙里还是发出了小兽的呜咽声,她到底为什么要跟他回家……
这时候,床头柜上手机响起,尉深伸手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手下的来电。
他转动床边的摇手,床就像医院的病床那样抬起来,带着女人来到他的面前,他掐住她的嘴巴,直接塞进她嘴里,一边接了电话:“什么事?”
“尉迟匆匆离开了温莎城堡,甚至没有跟程董事长打声招呼,带着黎屹就走了。”手下回禀。
尉深一顿,抓着女大学生的头发继续:“做什么?”
“他去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下车后就和黎屹分开,我怕被他发现就没有跟上去,但是我好像听到了枪声。”
枪声?尉深眯起眼睛:“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热闹。”
手下补充:“他现在身边应该没有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一个好机会。
尉深从女大学生口中抽出,不理会她如同一个破碎的娃娃般,半死不活地挂在那里,整理好了衣服,走出房间:“把位置发给我。”
他扭了一下脖子,玻璃门上映出他嘴角和风细雨般的微笑:“除了七年前那次,他很少有松懈的时候。”
“我机会,又来了吗?”
……
因为他所以去学以色列格斗术?
鸢也甚至连接话的欲-望都没有。
只是他出现得这么突然,使得她刚才的怀疑又浮上心头:“是你?”
尉迟直接否认:“不是。”
鸢也挑起嘴角:“我还没说是什么。”
“你现在能想我什么好事?”尉迟语气淡得很,“总之你想的都‘不是’。”
鸢也便问:“那你知不知道白清卿在这儿?”
尉迟并未犹豫:“知道。”
鸢也审度着他,他不躲不闪,接着她的目光,月亮当空照落,他的眼睛收纳着光,像一条星河迢迢。
最后鸢也没有说什么,收回视线,转头去看安莎的手臂。
尉迟则蹲下-身,在杀手口袋里摸索,不是要捡走他的武器,而是在找他身上能代表身份的东西,可惜一无所获。
他凝眸想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鸢也拒绝:“没有见到白清卿之前,我不会走。”
何况还有齐高,她二十个手下,以及她大表哥的人,松桥路说大不大,几十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她得找到他们。
再者说,他们现在能不能离开,都是个问号。
尉迟大概也是想到这点,所以没有太强求,打量了周围一圈:“这里的信号都被屏蔽了。”
“不可能,刚才我还能打电话。”鸢也说着拿出手机,一看,屏幕显示无运营商。
她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所以,齐高的电话突然挂断,定位一直停留在原地,她联系不上她安排接应的人,是因为信号被屏蔽?
她就说,怎么可能短短几分钟里,所有人都死了,原来是信号没了。
可是屏蔽信号……
鸢也心头掠过一个念头,还没有完全形成,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再次撕破夜的安静,她和尉迟齐齐转头。
……
车轮压过已经被压过一次的车轮印,黑夜里又有一辆车在靠近松桥路。
蓦然间,一声响声,惊得树梢一晃,车子急刹住,司机回头:“是枪声。”
后座的男人,是典型的法国人长相,他盯住了前方:“就是那边传来的。”
司机点点头,他若有所思:“消息说,那个野种今晚就在那里?”
“是,她带了不少人,好像是要接什么人,现在看应该是没接到的,还跟人开了火。”司机说。
男人转了转蓝色的眼睛,然后眯起来:“那正好,方便我们进去浑水摸鱼,要是能趁机把这个野种做掉,以后我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兰道夫人一定会很高兴。”司机应和。
——没错,男人就是兰道夫人的亲弟弟,西里,三年前就曾来过晋城。(221)
西里今晚才下飞机,就赶上这么一出大戏,他抚摸着手-枪,神情阴冷——在这里杀了沅也,有现成的替罪羊,他们还不用背负“弑杀家主”的罪名,百利无一害。
到时候,无论是老教父还是李希,又或是罗德里格斯家的,都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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