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接触到皇家密探的,是市政部门负责南城治安的治安官。
在南城最出名的温柔乡中一夜荒唐之后,他被人在夜场门口堵住了。
两个身穿蔚蓝色战袍的中年人,就如同巨型的肉食猛兽一般,盯上了他。
“昨晚在平安街陈氏大宅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吧”
治安官当时就是一个激灵。
他知道,也不知道。
知道,是因为昨天莫名有人送来一笔钱财,并介绍了南城夜场的一位头牌给他。这种上等佳丽,以他的地位和收入,想要尽一夕之欢也算不上很容易,所以他当然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而对方也必然有所求于他。
有求于治安官的事,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现在坏事果然是发生了。
但他的确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对方只是送了钱,介绍了人,根本没要他帮忙做什么,仿佛是只要他稍微别那么尽忠职守,其余的事情他们就能自行处理。
现在,享受了人间逍遥以后,这位治安官还头晕腿软,对陈氏大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两名皇家密探却当然不会这么放过他。
“废物。”其中一个人啐了一口,“但还是要从他身上入手,把上上下下的人,都查清楚”
治安官本人或许懵然无知,但不可能所有人都懵然无知。
陈氏大宅,昨晚死了不止一人,大厅内虽然被打扫地干干净净,但那浓郁的死气,至少意味着昨晚曾经有十多具尸体躺在那里而陈氏的老弱妇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要多少人参与打扫,留了活口的那些人又被如何转移走的
这里可是红山城,不是边郡的荒郊野岭,不可能让这么多人说消失就消失掉了
两名皇家高级密探的行动效率非常高,不到半小时,就迅速摸清线索,将目标锁定到了蛇帮身上。
但也就是到了这一步,他们的调查行动遇到了困难。
因为在查到蛇帮的同时,他们也查到了这些人的死因。
身材高大的密探,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伸手砸烂了眼前的方桌。
“荒唐简直荒唐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指使银穗密探给他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另外一边的同僚,则摇了摇头,举起手来,顿时将粉碎的桌子恢复如初。
“张进澄此人是何等货色,白夜城那边人尽皆知,色厉内荏,此事恐怕还有内情。”
“我不在乎那老狗有什么内情现在摆明了是因为那老狗,云墨才惹上了不该惹的厉害角色,刚一碰人家的家人,就被人反手灭了满门那可是银穗密探,不是死在狂欢夜上那几个三流货色”
“老宁,息怒。现在抱怨张进澄也于事无补,反正他利用价值已尽,自有人会处置他,我们需要关注的,还是这件事本身。”
姓宁的密探紧皱着眉头,说道:“说得对,应该关注事态本身我想现在有两点,其一,到底谁动的手第二,如何善后”
“嗯,我也是这个想法。先搞清楚动手的人是谁,如果是大宗师本人,那没什么好说的,咱们立刻回白夜城,找上面来处置。如果不是大宗师,那又是谁,原诗郑力铭或者其他什么人至少咱们这边要有个真相,银穗密探哪怕是死有应得,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第二,我不觉得云墨其罪致死,说到底,他们还什么都没做,不过是让那个老农夫签了个无所谓的协议,一根汗毛都没伤到。那边却悍然杀了许多人,这道理说不通。”
“严峰,你又天真了,对方做出这种事来,摆明了就不是要跟咱们讲道理的,嘿,换了是我,被人动到朋友家人,也不会考虑讲什么道理”
“但如果咱们摆明了就是要讲道理呢”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可以先找到张进澄,问问他的说法。”
两位高级密探,很快就找到了红山学院外的山水楼台,这也是为少数年高德劭的学院元老配备的高档住宿区。
严峰当先敲响了张进澄的家门,然后不待里面回复,便拧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穿着白金袍子的老人,正坐在客厅处,瑟瑟发抖,见到房门被人豁然推开,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你们敢动我”
严峰皱了下眉头,回头看了眼老宁。
“真特么废物。”老宁骂了一声,“上面居然让这种货色来监察红山学院”
严峰一边轻描淡写地走到张进澄身边,将老人下意识发动的几道完全不成体统的魔道神通逐一粉碎,一边应和着同僚的问题。
“好歹也是大师头衔嘛,没打过架的大师罢了,而且毕竟有一层姻亲关系,上面也没打算和学院真的把关系搞僵,派个废物来应个景是最好不过,可惜这个废物没有自知之明,都死到临头了,还要给别人惹个大麻烦”
说话间,严峰已经把张进澄直接提了起来,如同提着破烂的麻袋一般,来回摇晃了几次。
“给我清醒一点,现在把你做过的所有事情,都给我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张进澄尖声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
“什么也不知道”老宁顿时狞笑起来,“那是好事啊,严峰,就让他什么也不知道吧。”
严峰点了点头:“也好,当成白纸一样来涂抹,总归是顺手一些。”
说着,严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药丸,直接塞到了张进澄嘴里。
几乎是瞬息间,张进澄就不再挣扎,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样耷拉下来。
严峰将他放下,然后说道:“接下来就让他写认罪书,把所有罪责都扛起来,再之后,我们就可以去找人讲道理了。”
老宁笑了笑:“真有意思,咱们皇家密探,居然要和人家认真讲道理了。”
“体验一下新鲜的事物也未尝不是好事。”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冷笑不止。
不可否认,这次的对手,前期的几步棋可谓凌厉非常,张进澄这边才刚刚有了邪念,对方立刻以雷霆万钧之势来了一波斩草除根,把张进澄伸出去的爪牙全部砍得一干二净。
就连皇家密探都没有放过。
某种意义上讲,这一步并没走错,因为陈超那种烂人,在红山城里简直到处都是,根本杀之不尽,只杀烂人,那就算不上剁人手脚,最多算是给人剪个指甲。
必须杀到痛处,才能有效震慑对手。如今看来效果的确很好,张进澄先前还张牙舞爪,不惜行下三滥之举来报复原诗等人,结果云墨一死,他就如惊弓之鸟,在自己的房间里闭门不出。
可惜的是,这一步也是走错了,杀谁无所谓,偏偏要杀到皇家密探身上,关键还是个银穗密探。别说她只是犯罪未遂,就算真的行动得逞,一个农家出身的小姑娘,和一个经受过严格训练,拥有皇家信物的密探相比,孰轻孰重云墨何至于以死谢罪
所以此事终归要有个说法的。
而现在只要让张进澄一个人把罪责都扛起来,那么无辜被害的皇家密探,就足以成为撬动局势的关键,到时候无论是谁动的手,都要为之付出代价
然而,这两位密探还没等走出山水楼台,就听身后一声冷笑。
“两位,你们想和人认真讲道理那太好了,我这个人最喜欢讲道理了。”
话音落下,老宁和严峰就感到身上陡然多出一股如山岳般的庞大压力,将他们顷刻间就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视线中,只能看到两只精巧的鹿皮靴缓步踱来,走到眼前。
一个女子的声音,如冰似霜,让人寒到了心底。
“两个皇家高级密探,秘密潜入红山学院资深导师家中,投毒毁人心智,又栽赃陷害诱他写认罪书,以生事端。这件事若是曝光出去,不知道密探局的那些大人物,会不会出面为你们讲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