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床很大、很洁净,每一处都弹性柔软,躺上去就不想在起来。然而最令水姬云印象深刻的,还是这里的浴缸,它会自动流出温水,泡在里面很舒适。
第二天,水姬云早早就起了床。这时水少女刚刚才坐起,正在穿衣。
水姬云看了她一会,似有言语,好一会才道:“二妹,我今日就走。这一走,少则几月,多则一年。到时外面无论有无五神器的着落,我都会回来。时间紧迫,来不及向小妹面别,你给她说一声。”
水少女最不愿意的就是这一天到来,虽然知道大姐性格,但她仍然每天都绞尽脑汁的想合适的理由劝告水姬云放弃,然而却总是想不出。此刻水姬云刚一说出口,她觉得就像有一件很宝贵的东西要丢掉似的,坐在一旁,平时伶俐的嘴此刻竟一个字都说不出。
离别前的那段时间总是伴随着伤感。水姬云已经站在地面,水少女长长叹了一口气,情知大姐离去只在今天,道:“姐,稍微等一下吧!来到婆婆这里,不能悄无声息的就走,须得跟她道别。”
水姬云想到离婆确是和蔼可亲,很好相处,便重新坐回床沿,道:“跟她说一下也好。”
水少女配着大姐坐了一阵,聊了一些家常,往昔一幕幕在脑海出现,忍不住眼眶见红,水少女揉揉眼,努力的想掩饰,然而那一滴晶莹的泪水还是顺着如花的妍容留下清莹的一抹印痕。
水少女失去了木心郎对她的爱,也没有了母亲的怀抱,这一年她失去了人生中很多宝贵的东西,而且再不可能挽回。她是真的不甘愿这好不容易团圆的姐妹亲情再次分开,然而如此小小的平常人一般的心愿根本就不能实现。
“离别总是在在相见之前。”水姬云温润的手指轻轻搽拭水少女未曾干的泪痕,接着十分坚定的说道:“我想通过这五神器让我们水氏族重现繁荣,更想知道我的宿命究竟能不能改变!”
水少女很少听见大姐说话是这种语气。在她的印象中,姐的语气总是淡淡的,仿佛世间的什么事都像天上的云一般,轻盈缥缈,随风自由。
水少女从百宝袋中摸出那把晶莹剔透的三寸短剑,道:“大姐,你此番出行,带上它,将会对你很有帮助!”
水姬云只看那无刃剑一眼,险些惊呼出声,道:“世间竟有如此巧合!”说完,将她袖中的短剑取出,摊与手掌与无刃剑对比。
两把剑无论是材质,色泽,形态皆是一模一样,只是长短、大小不一。同样蕴含着冰白的光,流转着淡蓝的光华,更令人惊奇的是,两把剑光华流转之后,忽的一并飞向空中,如前后追逐的双鸟,小剑围绕大剑旋转几圈之后,大剑忽的闪耀出一片金蓝的华光,整个房间就像被镀上一层金辉。
忽的一点金属相击的声音,轻微却足以震撼人的心灵。水少女惊异的一声喊,却见大姐的那把短剑落在了她手中,自己的无刃剑,不见了踪影。
原先的两把剑只剩下一把剑,换做常人肯定自认倒霉。水少女眨了眨眼,看住水姬云手中的短剑,动容道:“希望它们永远不要再分开。”
水姬云手中拿着短剑,只感觉剑身一股源源不断的元气流入己身,盈实自身每一处如小溪一般的筋脉。之前无法贯通的彼处,此时一经这股磅礴元气灌入,顿时化为雄浑江河,彼此连成一片,似乎成为一片浅海,隐约可见蓝天白云。
水少女站在旁边,忽然感觉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席卷而来,像是站在岸边,滔天的大潮压了过来,几乎站立不住。而大潮的源头,就由身旁的大姐而发,相距如此之近,那种压迫的感觉能将人活活逼疯。水少女胸口感觉说不出的烦闷,几欲作呕。
危机中,水姬云忽的醒转,手掌伸出,轻轻按在二妹的胸口,一股柔和的元气使她胸口烦闷之气渐去。水姬云收回手,柔声道:“二妹,刚刚对不起,一时不注意就……”
水少女微微一笑,道:“姐姐越厉害越好!这样我就可以放下心了。”心里也像吃了一粒定心丸:“大姐如此厉害,我又何必担心那些远古人对她不利。”因此不再疑虑,心情渐渐开朗起来。
她在房间内拿了一些糕点,两人吃了。吃完,水少女坐在水姬云身旁,静静的注视。
水姬云从衣袖拿出斗笠,戴在头上,道:“差不多了。”站起身,径直往外走。
山顶仍如往常一般平旷,不沾一尘。太阳从东方升起,旭光照亮地面一片繁茂的深林,苍翠深绿,清新的空气令人精神一振。
像往常一样,离婆早早站于山峭之上,观看每天日出时的绚丽朝霞,年岁月深,这已经成了她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
离婆转过头来,看着水姬云姐妹渐渐走近,道:“你们来了。”
水少女点点头,道:“早上好。姐姐今天要走了,来给婆婆道别。”
水姬云取下斗笠,微微躬身道:“婆婆早。”
离婆看着这样一个天仙一般的女孩,心中是说不出惋惜。她这样美,而且还年轻,可是肩上承担的却比任何人都沉重。离婆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花样年华,叹道:“你可知一般的大族中,像你这般青春年龄又天姿翘楚的人,她们过着怎样的生活?”
水姬云摇头道:“不知。”
离婆道:“在族中,她们个个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姐,长辈眼中她们是全族的希望,享有最高的尊崇;在男孩子眼中就是公主,捧在手中怕掉,含在嘴中怕化。这些都不为别的,就只因她们是个女子之身。”
水姬云沉默无言,这些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只知道自己的一生很短暂,活着就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除了自己的至亲之人外,她从不愿多跟人说话,因为那样浪费了她的时间。
水少女悄悄的拉住了大姐的手,默默的看着。离婆接着道:“一个人负担不能太重,否则就会很累。”
水姬云感到二妹拉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道:“谢谢,谢谢婆婆。但我还是决定去试一回。无论五神器是真,是假。至少,……我努力过一次。”
离婆这时也不能再说什么,看着天空那飘散无形的霞彩,道:“如果有什么困难,记住赶快回来。”
水少女消肿下去的眼眶又红了起来,道:“姐,凡事不要勉强,实在不行就回来。我们在这里等你。”
水姬云点了点头。
……
云淡风吹,那一团如雾般的白云渐渐远去。水少女目眺远方,直到消失,轻声道:“姐,你一定要小心。”
离婆看了一会,坐在旁边的石墩上,道:“她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孩,一般的困难是难不住她的,不用太过操心。”
空中忽然一点蓝光闪现,直奔水姬云消失的方向而去。离婆忽然站起身,呵斥道:“站住!你上哪里去?”身形如闪电般腾空而起。
水少女还没看清楚,见离婆从空中落下,手中捏着那只蓝极乐鸟。一下就明白了其中原委,心想这鸟定是念念不忘大姐姿色。看它向大姐的方向直飞,定是要舍身相伴而去。想到自己与水玉珠决斗频临死亡之时,蒙它传话救命,便道:“婆婆,它飞奔速度极快,有它跟在大姐身旁,我看也不错的。”
此言一出,那极乐鸟真是感动的无以复加,鸟头一晃一晃的,发出叽叽咋咋的鸟叫,十分同意水少女的观点。但离婆却是表情平静,倏无赞许之色,道:“以前它是帮得上忙的。现在,它去了只能跟你添乱。而且品行有污点,跟不得!”
这话像一记重锤,彻底轰晕了蓝鸟的脑门。它忽然感觉不能陪伴于美人左右,活在世上实在没有趣味,被离婆拿在手中,像泄了气的球。
后来,它被关了一个月鸟笼。离婆之所以这样做,是杜绝它相思成疾,四下乱飞。
此时,朝阳高升,空中已有了一些热度。风飘飘身穿一件漆黑的棉衣,缓缓了走了上来,借朝阳之暖气抵御自身冰寒之毒。
她虽与风中扬有夫妇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水少女当初权衡离氏族利益,便通过与风后族联姻的方式,让他做了风后族的上门婿。因这风中扬年岁尚小,无法与风飘飘真正意义上的完婚,又是由离族过来的,对风后族来说,是一个‘童养婿’。因此她并未与风中扬寝于一塌。
她脸上含笑的走过来,似乎昨夜过得甚好。水少女与离婆站在这里,她直觉的就知道对她与中扬之间有危害的那个人不在了。这‘潜在第三者’走了,她这才知道为什么她今早特别的神采奕奕,神清气爽,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人逢喜事精神总是很爽,风飘飘也不例外。她觉得四周景色如画,说不出的美好,自己仿佛成了画家,每一处的线条,每一处的色彩,都在她的手中恰到好处,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这样的日子,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