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溟倒是不理解素挽这么大反应是为了什么。反倒是一旁的嵬名令公却是因此而沉下脸来。
素挽见嵬名令公这幅模样，心下稍稍宽慰。到底是和自己共事十年的老臣，在他的心目中，多少还是有自己的一些分量。她趁机说道：“素挽对罗太后也很是钦佩。得知她离世的消息，素挽只觉得震惊。说到此事，素挽倒是真的想不通。夏国虽然不再奉金国为宗主国，但两国却没有反目成仇。那金国国主也算是个明白人，怎么会突然就对罗太后暗下杀手呢？”
嵬名令公叹了口气，道：“完颜璟一向看不惯当今皇上。罗太后一力扶持，才会遭此惨祸吧。”
素挽看他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只是惋惜道：“竟是如此。我听闻桓宗皇帝也是在之后不久就暴毙而亡。他定然也是为金国所害。宫中竟有这么多金国‘奸’细，让太后与桓宗接连遭难，真是可怕。”
“桓宗皇帝乃是仁宗嫡子，完颜璟最是认可他。更何况他原本就不喜当今圣上，金国又怎么会……再说了，桓宗皇帝是忽然得了急病，不治身亡的。”嵬名令公反驳着。
素挽道：“原来如此。我还当是……原来只是时间太凑巧罢了。”
她好像是无心提及，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嵬名令公心里咯噔一下。李纯佑年纪轻轻，怎么会这么巧就突发急病去世。而且还是在罗太后死后没多久。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是被金国所杀，一个突发疾病，怎么就那么凑巧？
李沧溟忽然间也落寞地坐了下去，道：“先帝走得太突然，小王都没有机会去送他一送。”
素挽看向李沧溟，想到当初他的这个状元还是李纯佑钦点的。李沧溟对李纯佑的感情自然是比较深的。特别是，当初他一天一个奏折弹劾她牝‘鸡’司晨，本就是存了为李纯佑鸣不平的心思。要是让他知道，李纯佑的死，不是那么单纯，那他还能对李安全尽忠吗……
素挽心下暗喜，要让李沧溟萌生反意，她这条“美人计”不行，那就用“忠”和“义”来策反他。他不是受儒家思想至深吗，对于一个有知遇之恩的先帝，他一旦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她不信他还能够坐视不理。眼见李沧溟神情低落，却是恨不能给他再来上一击。她陪在他身侧也悠悠叹了口气，“奴婢听说桓宗皇帝‘精’通诗词，是了，奴婢还记得一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当时只觉得这诗很有气势，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出自皇帝之手。”
她说完，果然瞧见李沧溟脸‘色’巨变。他一定没有忘记，当初李纯佑钦点他为文状元后，又考校他功夫，当众赞他应当是文武状元。那时，李纯佑一高兴，便亲自为他题诗一首。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写的就是他李沧溟。
李沧溟想到故主，若不是有外人在场，恨不能滴下泪来。原本是为了素挽而来的李沧溟，此时却已经无暇顾及他来的本意，只是定了定，便向嵬名令公辞行。
素挽看他那丢魂落魄的模样，心下暗笑。连忙向嵬名令公表示要送李沧溟出去。
嵬名令公颇有深意地看了两人一眼，他虽然常年在军旅，心思不够细腻。但想到李沧溟在宫中时就对素挽出声维护，和自己素来没有‘交’情，却突然登‘门’。再加上他离开的那一会儿，两个人的神情就都有些古怪，他就算是再愚钝，却也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些什么。
不过这些事情，事不关己，他也没有立场，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便点了点头，也不管素挽究竟要送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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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挽跟着李沧溟身后，见他接过嵬名府上管家递过来的马缰，本来还浑浑噩噩的，连蹬马鞍都蹬了两次。可一上马，他却突然间像打了‘鸡’血似的。一‘抽’马鞭，勒着马就直冲了出去。
素挽赶紧也牵了匹马，追了上去。
眼见李沧溟一口气出了中兴城，速度却仍旧不慢。又这样跑了十几里，李沧溟的心神似乎终于平复了一些，斜眼看了看身后没有落后的素挽，终于停了下来，“你跟来做什么？”对待素挽的语气有些颓然和冰冷。
素挽道：“状元爷这是要去庄陵？”庄陵乃是李纯佑的陵墓。见李沧溟一言不发，显然是被自己说中。素挽道：“死者已矣，凭吊的事一直都是做给活人看的。状元爷不会连这点事情都看不通透吧？”
李沧溟勒住马，回望素挽。“那素挽姑娘觉得应该如何呢？”
素挽道：“状元爷如果真的顾念桓宗皇帝，真正该做的，难道不是该想办法‘弄’清楚桓宗皇帝究竟是生了重病不治身亡还是为人所害？光跑到庄陵去哭上一场，未免也太‘妇’人所为了吧。”
李沧溟的情绪似乎已经缓和下来，只是冷冷地望着素挽，“听起来，素挽姑娘好像知道先皇帝是怎么死的？”
素挽不慌不忙道：“桓宗皇帝是怎么死的，素挽一个初到中兴府的人又如何会知晓？只是素挽没到夏国时，就听闻当今圣上原本只是一介小小郡王。还是因为罗太后的缘故，才渐渐得到重用。可就算再如何重用，他的皇帝之位，似乎也不是桓宗皇帝亲手递给他的吧，怎么都谈不上名正言顺吧。虽说桓宗皇帝并没什么可用之兵，但他活在那里，当今皇上不会觉得如鲠在喉么？”
“说起来，我倒想起宋国的事来。当初徽钦二宗被辽国俘虏，后来辽国与宋议和，辽国有心要把关押已久的钦宗送回去。可临安登基的赵构是无论如何不肯迎回他的亲哥哥，非要让他客死异乡。这是为何？他的皇位算是名正言顺吧，他当了那么久的皇帝，朝中的势力应该是相当稳固了吧。可他还是担心，钦宗一旦回来，会危及到他的皇位。”素挽见李沧溟脸‘色’凝重，莞尔一笑道，“不过，也许只是赵构比较小肚‘鸡’肠。未必人人都和他一样的。”
“是吗？”李沧溟听着素挽这明显是意有所指的话，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素挽听李沧溟已经语气不善，对自己似乎颇有些戒心。她只好以退为进道：“我好心好意跟来开导你，听你这说法，倒好像我是要故意教唆你什么似的。”“不是吗？”如今四下里无人，两个人只在林子当中。李沧溟倒也不用顾忌太多，便直言起来，“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告诉我，先帝是当今圣上害死的。你无非就是想要挑拨我和当今圣上的关系。怎么，你觉得这样，我就会取而代之，从而为先帝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