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废弃的造纸厂不足百米的地方,是一处同样废弃的水泥厂,水泥厂有一座烟囱,恰好可以俯瞰整座废弃的工业坊。此时通向烟囱顶的铁梯上,蹲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百无聊赖地用牙签剔着牙四下张望,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对身后的白衣男子道:“这地儿风水不错啊,东海上紫气东来,生财的好地方,怎么会破败成这副样子?”
站在铁梯平台栏杆门窗的白衣男子眯眼眺望着远处,叹息一声道:“眼界太低、眼光不够长远的结果,当年只看着能产生多少gdp,不管不顾地排污,如今却是留下了这一大片需要长久治理才能恢复的毒地。我曾经让人化验过这里土壤,如果是让大自然自动降解,这片被污染的土地需要起码上千年才能恢复正常,那还是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基础上才行。如果要人为治理,怕是当年产生的那些gdp都不够填这个洞!”
龙五自幼便跟着青衫老人在魔都小街上生活,一天不过最多只能卖出十碗面,听得李云道报出那个令他差点一头栽下去的数字,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大师侄:“这……这他娘的不是造孽吗?得不偿失啊!多好的一块风水宝地啊!”
李云道点了点头:“嗯,我最近听说国外有一种新的土壤降解技术,只需要十年就能将这块地完全整治好,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但愿会有个不错的结果。”
龙五啧啧说道:“那怕是也要花不少钱吧?诶,我说云道啊,你究竟有多少钱?你原本不是公务员吗?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可不能是那种途径弄来的钱吧?”
李云道回头看了小师叔一眼,笑着问道:“哪种途径?”
龙五转头看着他,说道:“就是那种……那种不好的途径!”
李云道笑了起来:“哪种不好的途径?”
龙五羞怒得站起身来:“明知道我没读几天书,还偏生要问这些晦涩的问题!我就明说了,就是那些灰色啥的收入之类的!”
李云道摇了摇头:“还真没有!”
龙五这才放心点头:“那便很好,很好!”
李云道又看向远处的那造纸厂的厂房,说道:“师祖说让您跟着我多念书!”
龙五顿时苦着脸唉声叹气道:“念书啊,我早上念了啊!”
李云道摇头道:“看不穿衣服的漫画也能叫念书?”
龙五顿时涨红着脸:“喂,我是你小师叔,好不好?”
李云道叹息道:“看来我要好好跟木兰聊聊天了,若是让他这么带着你厮混下去,哪天师祖回来检查课业,怕是要用那桃枝打断你我的腿!”
龙五闻言,撇撇嘴道:“他会打,我难道不会跑?”
李云道回头怒目相向:“你跑得了,我怎么办?”
龙五挠头,为难道:“成成成,明儿起,我每天学半个钟头你给我的书!”
李云道叹息一声道:“念书贵在用心啊!这样吧,你若是能把那些字都认全了,我给你一本比今天早上木兰给你的那册更精彩的。嗯,就这样,你每认得百字,便给你一册!”
龙五顿时来了精神:“此话当真?”
李云道点头笑道:“往后还有更精彩的。”
龙五猛擦口水:“那一言为定!”
李云道苦笑摇头,若是京城那些大佬知道这家伙将来会接过某位青衫老头的衣钵守护这座大好河山,怕是都要急得跳脚拼命了!
“咦,又来了一个!”龙五眼力比李云道好,指向远处的那造纸厂道,“这是你等的那条大鱼吗?”
李云道微微一笑:“不大不小,不过是一条很关键的鱼!”
银色的广本雅阁停在远离造纸厂的地方,西装革履的男子从车上走下来,缓缓走向静谧的废弃厂区。
看到路边停着的兰博基尼,他微微皱了皱眉,但也很快释然,穿过那门牌在风中摇曳的小门,走向那处厂房。
他突然想起,好像是在三、四年前,他跟着梁实康和班子成员一起来过这里,当时的主题是解决这块被化工污染的大难题,但结果还是不了了之,他很清楚,市里面永远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有也不想拿,毕竟虽然功在社稷却与自己的政绩无关,这样的事情,多数想着的,都是留给下一任吧。
原本那个年轻人似乎对这块土地也很重视,上任后的第一个月,就带人来过这里,只是还没等提出解决方案,便传来了那人在异国他乡逝世的消息。
对于那人逝世的消息,他的心里总有种莫名的痛快,他知道,这一种吃不到葡萄的酸楚心态,但他还是很享受收到消息后的那种快感。如今,他虽然已经在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了,那些曾经溜须拍马的人也都躲得远远的,但在背后掌控着很多事情,让他仍旧有种大权在掌的感受。
厂房门口,两个壮实的男子在抽烟,听到脚步声,警觉地看过去:“谁?”等看清来人的容貌,便顿时神情恭敬,“您来了!”
他点点头,走进了厂房,便远远看到被绑在水泥柱旁的一男一女。
看到这一幕,他的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一股快意从心中荡过——原来,他们也有今日!
尤宝权快步迎了上来:“您来了!”
他点点头:“辛苦了!”
尤宝权连忙恭敬欠身:“哪里的话,都是应该的!”
他笑了笑,老尤这句话他爱听,都是应该的——的确都是应该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尤前些年为了钱没少奔波却也混得始终一般,如今上了这条船,这才一日千里。
所以,的确都是应该的。
为了钱。
他径自走到冉雨的面前,此时老尤已经让人将冉雨和贾牧的眼睛都遮了起来,似乎是不想让他们看到来者是谁。
他却挥挥手:“把眼罩和嘴里的东西都拿掉,毕竟也是老同事了!”
遮挡物取掉了,冉雨和贾牧不约而同地活动着发麻的舌头和下巴,目光却也同时落在他的脸上,之后便也几乎是同时张大了嘴巴。
不可思议!
的确不可思议,因为这个人他们俩都很熟悉,他们做梦也都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他。
“怎么,觉得很吃惊?”他坐在老尤送来的一张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掏出一根烟,习惯性地点上。
不过,跟以往不同的是,之前是抽二十块一盒的利群,如今是抽两百一盒的黄金叶。
冉雨的下巴有些哆嗦,毕竟,相较贾牧而言,她是在工作中跟他接触得更多一些,以往他对自己的印象就是勤勤恳恳,面对个性张扬且脾气苦怪的梁实康,总是唯唯诺诺地做着份内的事情,然后便是写得一手好材料,为人倒也算是谦和,如今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再联想此时自己的处境,于是那悬而未决的案子似乎也就有了指向了。
贾牧想的却是另外一层事情,既然眼罩都拿掉了,那怕是不想再留活口了吧!看向悠闲自得的那人时,贾牧苦笑一声说道:“给我也来一根。”
不是商量,也不是恳求的语气,就仿佛两人是面对面坐着喝茶的老友一般,给我也来一根。
尤宝权正欲出声呵斥,却被那人用眼神阻止。他抽出一根烟放进贾牧的嘴里,帮他点燃,而后便蹲在贾牧的面前,眯眼抽烟。
“为什么?”说话的是冉雨,她知道,眼前这人其实原本可以有更好的前途,毕竟,在这个年纪,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一位,虽然后来因为梁实康溺亡而被外放到了某个事业单位,但只要肯埋头几年,并非没有机会。所以之前听说他辞职下海的消息后,她还甚是惋惜了一番,只是却没有料到,再次见面,竟是在这般的情形之下。
他没看问出问题的冉雨,而是抬头看向厂房上空斑驳的天花板,吐出一团烟雾道:“就是想换种活法。”
冉雨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道:“就现在这种活法?”
他抽着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后过了片刻,才听得他说道:“之前当别人的狗,想骂便骂,想打便打,我那时候就在想,什么时候等我坐上了他的位置,我一定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下属。而后来,我知道,我这辈子恐怕是坐不上那个位置了。所以我就想另辟蹊径,嗯,虽然还是给别人当狗,但是起码人家把我把宠物,而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畜生。”
贾牧吧嗒吧嗒地眯眼抽烟,一直在听着,此时也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梁……溺海身亡,跟你有关系?”
他笑了笑:“我看着他上码头的,我也看着他被人弄死,我也看着他落进了水里,那天,我的心情特别好!”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狰狞,原本文质彬彬的样貌,瞬间变得凶残起来。将烟头在手边的地上摁灭,他看了一眼冉雨,说道:“程佳杰被谁带走的?别跟我来虚的,有些事情,你要相信,我了解得比你还清楚!”
冉雨不动声色地将刚刚的话又复述了一遍,那人只是安静的听着,直到最后,一直都沉默着。
“你在撒谎!”他平静地看着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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