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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蓝翎,明天我们去看云道叔叔,好不好?”小孔雀趴在印着卡通人物形象的床单上,扑闪着大眼睛,哀求身边刚刚给她讲完故事的母亲。
应小孔雀的要求,穿着印有海绵宝宝形象卫衣的少妇轻轻拍了拍小家伙道:“明天可不行,你明天还要上钢琴课,你云道叔叔也在北清上课。这样吧,我明天来给他打电话,他如果周末有时间,让他带你去坐过山车!”
穿着粉色小睡裙的孩子一听过山车,立刻兴奋地滚入了被窝,嘻嘻道:“孔蓝翎,你答应我的,别忘了给他打电话!”
“好好好,你乖乖睡觉,我明天上午就来给他打电话。”孔蓝翎无奈地捏了捏小孔雀精致的小鼻子,“快睡吧!”
孩子的世界永远是最单纯的,上一刻还要跟母亲撒娇,下一刻便已经去了精彩无比的梦中世界。
孔蓝翎轻轻在小家伙额上亲了一口,看着睡梦中都撇嘴笑着的女儿,无奈地摇了摇。
将台灯调暗后,她轻手轻脚地走出这间粉色的儿童房,却看轻轻带上门的那一刻,听到了客厅里的脚步声。
她张了张嘴,微微有些错愕,走出几步,果真看到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回来了?”她微微叹息一声,这张脸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家里了,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也只有偶尔小孔雀提及某某同学的爸爸是如何如何厉害时,她才会想起,原来自己的生命中也曾出现过这样一名男子。
一个将所有的时间和生命奉献给了国家和军队的人,对她而言,如今跟他唯一的关联也许就是小孔雀与他的血脉相连。
站在门口的男子张了张嘴,最后千言万语都化作一抹苦笑:“丫头睡了?”
她点头:“才睡下。”
他“哦”了一声道:“我看看丫头。”
她微笑着点头,这是他如今还会回到这里唯一的理由。
擦肩而过。
她如同往常一样,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组织那思维深处的几团并不太清晰的灵感语言。
如今,她更喜欢自己的这个身份。
一名网络小说家。
她的笔下,男主人公会带着女主经历人生的起起伏伏,至死忠贞不渝。
她洋洋洒洒写下数千字时,脚步声再度响起。
他从儿童房里掩门出来,看到在客厅抱着笔记本的她,轻叹一声。
她抬头,望着那张比上一次见面又多了几道皱纹的男子:“这次在京城待多久?”
他走了过去,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也许是太久没有回来的缘故,客厅里的一切同样令他觉得有些陌生。
“会待一小段时间,处理完一些事情就回去。”他说的是回去,不过他发现坐在对面的女子似乎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目光柔和而安详地看着他。
“累吗?”她问他,如果多年未见的好友。
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再度发出一声苦笑:“累,但却很有意义。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有人来完成的。”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如果爱情与梦想之间只能选择一个,她也会选择梦想,尤其是关乎着整个民族的梦想,对面男子在很多年前就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只是,两条直线交叉后,只会渐行渐远。
“上次的事情,对不起!”孔蓝翎抱歉道。
他自然清楚,她说的是长城俱乐部的事情。他笑了笑:“没关系,原本长城俱乐部的使命也已经靠一段落了,现在古家的丫头要把它改成反贪博物馆,我觉得更有意义。”
孔蓝翎嫣然一笑:“你对旁人总是这般大度,唯独对自己苛刻了些。”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儿童房的方向,苦笑道:“我对自己苛刻就可以了,你和孔雀活得自在些便好。”
孔蓝翎叹了口气:“有人让我告诉你,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有时候太急了,反而收效甚微。”
他轻声叹息道:“时不我待啊!”
孔蓝翎谓然道:“这个大的国家,有些事情要扭转,自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他笑了笑:“心疼我?”
孔蓝翎微笑点头:“就算爱情和婚姻都没有了,但起码还是朋友。就算连朋友也不是了,那也是为了那个梦想在一起奋斗的同仁,不是吗?”
他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每次能静下心来跟你说说话,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孔蓝翎摇头道:“你走得太快太急了,所以有时候,可能回过头的时候,连你自己都不认得你自己了。”
他点点头:“周末我想跟丫头单独相处一会。”
她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道:“明天我会征求她的意见。”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起身道:“不早了,我走了,你也早些休息。”
她点点头:“下次回来的话,提前打个招呼。”
他嗯了一声,转身开门离去。
直到门咔哒一声关上,孔蓝翎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击出一行字。
“这世上,总有人为了梦想飞蛾扑火。但是时代却需要这些飞蛾。”
正月里的路灯下,自然是看不到飞蛾的。
李云道却在路灯下的冷风中,整理着潘凌风被杀案的林林种种。
乐天是不可能杀人的,即使杀人,也不会去杀潘凌风。
潘国良虽然是京城放去蜀中的一颗钉子,但是作为一方主帅,潘国良在蜀中想要出成绩,自然也少不了乐家和梅家的支持。所以李云道觉得,潘国良应该不会真的傻到跑去蜀中插了旗帜地跟乐家、梅家对着干,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这位封疆大吏早就跟那两个深耕蜀中的大家族暗中达成了某种不成文的协定,明面上相互掣肘,私底下暗通款曲。
所以以乐天双高的情商和智商,就算潘凌风当众挑衅,他也不会当真,更不会杀人。很大程度上,潘国良之所以纵容儿子跟乐、梅两家的后人对着干,也是存了让儿子去做那明面上事情的心思。
可是如今潘凌风死了,乐天成了杀人嫌疑犯,这让好不容易才刚刚平稳下来的蜀中格局,再次出现了不可预料的变数。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李云道觉得,当前最重要的,第一是找到乐天的不在场证据,如果有人能证明案发时间,乐天一直在远离案发现场的某处,这就足以让他洗脱嫌疑;第二则是要找到那个杀害潘凌风的真正凶手,只有通过他才能挖出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
李云道此时最担心的就是那个绰号“翻天鼠”的杀手舒力这会儿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不知道深埋在这世上的哪个角落里。没了凶手,这案子迟早会变成无头公案。
“得见胖子一面啊!”路灯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他却在冷风中自言自语。
同样在自言自语的还有此时距离李云道不足一公里的乐天,双手手腕被拷在椅子上,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没道理啊,没道理啊!”
审讯室的门再次打开,这回进来的不是刚刚刑侦队的美女刑警,而是两名膀大腰圆的刑侦队员,习惯性地将案宗扔在桌子上,一人便恶狠狠地开口道:“姓名!”
乐天奇道:“你面前的表格上面不是写着吗,乐天!我都能看到。”乐胖子的视力的确很好,跟李云道坐在最后一排时,都能看到讲台上那教授牙缝里的菜叶。
啪!另一名刑警猛地一拍桌子:“给我老实点!别嬉皮笑脸的,看清楚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乐天奇道:“难道不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吗?”
“闭嘴!”那刑警又拍了一下桌子,“看来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件案子的严重性。故意杀人,在我国最高可以判处死刑!”
死,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可怕的。
胖子却极无辜地苦着脸:“你们要我说多少回,你们抓错人了!”
刑警冷笑一声:“抓错人了?如果不是你,现场的凶器上怎么会有你的指纹?刚刚我们已经取了你的dna送去检测了,很快就会有结果。像你这种犯罪份子,我见得多了。我劝你一句,趁现在证据还没全的时候早些交待,我们也好帮求情,判个死缓,没准还能变成无期!”
胖子瞪圆了双眼:“凶器上有我的指纹?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潘凌风住在哪儿……”乐天其实刚刚就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警察是不可能随便抓人的。凶器上有自己的指纹,怎么可能?难道自己梦游了?又或者说,当真有人要诬陷自己?
刑警道:“正月十八的晚上,你在哪儿?”
胖子想了想,狐疑道:“正月十八是几号?”
刑警道:“是上个月的二十八号!”
胖子哦了一声道:“我在广济寺禅修。”
两名刑警对视了一眼:“哪个广济寺?”
胖子道:“你们京城还有几个广济寺吗?”
刑警继续问道:“有没有人有证明你当晚一直在广济寺?”
胖子道:“他们寺里的智远和尚啊,我说佛说不过和尚,和尚下象棋却不是我的对象,缠着我一直下到凌晨一点多,我实在太困了,就在他们寺里的客房睡下了。”
两名刑警相视一笑,其中一人道:“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这里还有一桩案子,现在还没有线索,不过既然你主动交待了智远和尚,我们也算有了些线索,说说看,你是怎么杀死智远大师的?”
胖子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框里瞪出来了:“你……你们说什么?我们觉得我会杀智远和尚?那可是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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