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弯如船。←頂點說,..秋风吹皱池面,池畔莲叶婆娑。池边鹅卵石上,一头肥驴懒洋洋地四脚朝天,神情悠闲。驴肚上搁着一个用木杈插着发髻的脑袋,唇红齿白,穿着道袍却丝毫没有道骨仙风的味道,相反可爱得如同漫画里走出来的萝莉。躺在湖边望着无尽夜空,道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你我要不要去找他呢?”
短短数周就吃得肥头大耳的老驴神情自得地晃了晃脑袋,驴鼻嗤气。
道姑感伤道:“老末,你不让我去,万一他有危险怎么办?”
那叫名叫老末的驴居然够起脑袋,舔了舔道姑的柔软脸颊,逗得妮子嘻嘻直乐。等老驴又仰了下去,她才伸出葱嫩手,拇指在剩余四指关节间上下飞快触碰跳跃,最后又悠悠叹了口气,拍了拍纤弱的胸脯道:“还好还好,总算是祸福相依。”这位在茅山那观中辈份高得吓人的丫头撇了撇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太满意,正欲再掐指重来,却看到那素色布裳的女子轻轻地在她身边的古朴长椅上坐了下来。
“天儿凉了,地上霜气重。”她笑看着脚边的老驴和孩子,“老末一天三顿酒,体内火气大,蛮你可不能学他。”而后,这个前不久不顾家人劝阻毅然搬入四合院的蔡家女子也抬头也望向那轮弯月,微笑不语。
道姑张蛮从鹅卵石地面一跃而起,颇是好奇地在她身畔坐下,晃着腿问道:“桃夭姐姐,你知道他去哪里做什么了吗?”
蔡家大菩萨嫣然一笑,轻轻捏了捏家伙的脸颊:“大人的事,孩子少管。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张蛮噘嘴不满道:“不公平!”
蔡桃夭笑着揉了揉家伙的脑袋轻声道:“都道家修今生,佛家修来世,你跟我修了多少辈子,今生才能碰上一个他呢?”
张蛮做了个鬼脸道:“山上观里人都修出世道,张无极却让我修入世道,反正我是不懂的,我就知道等我长大了,他就是我的道哩!”
蔡桃夭宠溺地将这个在那座道观中辈份和修为都高得吓人的孩子搂进怀里,声道:“是啊是啊,百来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哪。”
道姑挣脱开去,抬头警惕地看着这个被自己视为最大竞争对手的漂亮姐姐,最后却如泄气皮球般软软柔声道:“现在,我是万万争不过你的。”
那个被京城众人视作高不可攀的女子浅浅微笑,轻轻了头丫头的额头:“人鬼大!”
张蛮吐了吐舌头,孩子气地哼了哼:“现在争不过,不代表以后争不过,人家……人家总要长大的!”
蔡桃夭笑着伸出双手,揉了揉妮子的双颊道:“我们家蛮长大了肯定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那家伙,真不知道修了多少辈子的功德哟。”
洁白面颊上毫无瑕疵的道姑抬头期冀问道:“真的吗?”
“如假包换呢。”
“可是你跟阮姐姐都很漂亮啊。”
“再过十年,我和疯妞儿就老了。”
道姑突然有些伤感:“这样的话,他也老了啊……”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李若飞在十六岁那年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尽管明白这个道理,却不代表被人追砍的时候不要豁出吃奶的劲头去逃命。今天是老妈的忌日,六年前的今天,身患重病的母亲独自在家中逝世,直到一周后才被人发现。李若飞觉得,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为什么别人父亲不会在自己幼年时就因交通事故去世,为什么别人的母亲不需要定期去医院做透析,为什么明明那混蛋搞大了秋韵的肚子却要他去坐牢替罪。身后三指宽的砍刀上下翻飞,被追砍了数条巷,七八个兄弟都先后倒在了血泊之中,李若飞身边只剩下一个名叫“乌鸦”兄弟。
乌鸦,飞机你先跑,我挡着。乌鸦一脸血污,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巷口那些刀手的。
李若飞看着他,仿佛回到了欧阳秋韵跳楼那日,大学里唯一会告诉他不用害怕姐姐,飞机你先跑,我挡着。他跑下楼,站在楼下仰望楼,恰好看到秋韵如飞鸟般从楼一跃而下。
乌鸦,你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李若飞惨笑,上一次跑了,替别人坐了三年牢,这一次,不跑了。
乌鸦,我个你肺,你脑子烧坏了吧?
李若飞笑着,人生,能有几个三年?活一辈子,能交到几个叫乌鸦的兄弟?
乌鸦气急败快,那他娘的就真要一块儿死了!
李若飞,那就一块儿死吧。
乌鸦将刚刚从对方手中夺来的砍刀扔给李若飞,自己从巷子边的垃圾堆里捡了一根粗木棍。
李若飞将木棍接了过去,砍刀还给乌鸦,,反正要死了,老子就看看木棍能不能捅死人,谁没枪头就捅不死人啊?
乌鸦惨笑,那是一部两人都爱看且看了无数遍的老电影。
两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吗?既然连死亡都不畏惧了,还有何惧?
突然,对面十余人的刀手突然同一时间停下脚步,眼神却落在两人身后。
李若飞回头,看到一个靠在墙边叼支烟的陌生青年,吐出烟雾后,那人眼神迷离,问,兄弟,缺人手不?
李若飞皱眉,乌鸦却吼道,帮我们跑出去,回头给你两百万。
那刁烟青年有些为难地道,两百万,好像太多了吧?要不一口价,一碗鱼丸面,如何?
李若飞失笑,看了一眼青年身后身材不高但肥胖健硕的“武大郎”,,你这辈子的鱼丸面,我都包了。
那青年踩灭烟头,回头问道,浪哥,你一个能干几个?
“武大郎”苦笑道,数了数,一共十七个,你们一人两个,剩下的都交给我。
那青年微笑头,微颤前臂,诡异三刃刀悄然滑落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