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中被称为裁决使的影子似乎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简短的对话后,便不再有声音从高悬的水晶吊灯上传来。全身笼罩在红袍中的主教嘎嘎笑了两声,缓缓取下一直遮着面容的帽斗,厅中的金碧辉煌刹那间黯然失色。那是一张绝美得足以让人窒息的脸,脸上每一根线条都仿佛出自造物主的完美主义倾向,美轮美奂,笑而倾城。如果刚刚的胖子还在场的话,眼前这张脸传递出的信息量也足以让他浑身发颤,这张脸那张比女子还要妖艳的脸庞几乎如出一辙,雷同得真仿佛是一个人。
再次缓缓行至窗边,窗外不知何时暴雨已经停,星空己悄然绽放。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为何,突然失笑着自语道:“血缘这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呐。”
这是在向古堡中的那位红衣主教致敬。直到如今,朱梓校未能完全接触到那个神秘组织的面貌,只知道在与祖辈初次接触后,原本在大华夏一文不值的朱家一夜崛起,这几年更是一跃成为国内保守派领军家族。朱梓校心中了然,这一切,都掌控在别人的手中。从直升机看下去,宛如一头沉睡巨兽般的古堡透出一股让他不寒而栗的气息,直到古堡缓缓从视线中消失,他才缓缓舒了口气,此时刚刚一直紧握的双拳才慢慢放松了下来。背叛?朱梓校苦笑,不用说他,哪怕是朱家,估计都攒不齐那倒戈一击的筹码。
窗前,美艳男子负手而立,目送直升机消失,这才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深红色的大袍衬着那张完美无暇的脸庞居然没有任何一丁点的违和感。
他笑了笑,刹那间百媚顿生。
南海雨停风止,千里外的北京城却迎来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暴雨。望着被暴雨浇得一片迷糊的车窗,王小北轻叹了口气:“看来连老天爷都舍不得我走啊!”
开车的是李云道,立刻笑着道:“要不是想走,现在还来得及。”
这回王小北倒是自己摇了摇头:“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啊。”
李云道点头:“之前不是说去西北吗?怎么突然一下子变成闽南了?”
王小北笑道:“黄裳一开始就不同意我去西北,尤其是蒋家不是有位在那儿只手遮天吗?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闽南。”
闽南对于孔家来说,也是一处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尤其是如今的孔家那位也算得上是起步于东南。王小北去闽南的确要比去西北来得更让人放心,毕竟一处是顺势,一处是逆流,相比之下,在东南的顺势下,王小北应该能走得更稳更快一些。
李云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小熊也调去东南军区了?”
王小北点头:“据说是正团级了,这小子不容易,吃了多少苦头才挨到今天。”
李云道点头不语。
王小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别因为上次的事情就跟小熊有了隔阂,他也是身不由己。”
李云道笑着摇头:“要是真有隔阂,就不会配合他演戏了。”
王小北撇撇嘴:“你们一个个都他娘的是人精,就老子脑筋短,转不过弯。”
李云道微笑:“所以你才娶了孔黄裳。”
王小北转忧为喜:“这话是真的。”
李云道问道:“你去了东南,嫂子呢?”
王小北道:“厦大艺术学院当老师,她自己也喜欢,省得在官场上在尔虞我诈。我先打个前站,她把京里的事情处理妥当就跟过来。”
李云道说:“这样好,分居两地,总不是个事儿。”
王小北突然奸笑:“怎么,还没把蔡桃夭拿下?早点儿生米煮成熟饭,最好弄个娃出来,我就不信他们家老蔡头真敢跑去老爷子面前撒野。”
李大刁民尴尬苦笑:“哪能啊?在她面前,我就成了文不文武不武的半吊子,从哪儿下口?”
王小北一脸深有同感:“小时候我就说,蔡桃夭以后绝对就是一难伺候的大菩萨,谁摊上谁晓得,没想到最后被你小子撞上了。不过想想也对啊,来软的,人家是一心理学大师,来硬的,唉,还是算了,省得到时候你满地找牙。”
李云道笑了笑,不置可否。
车外大雨滂沱,所以车速极慢,等到了机场,大雨仿佛被人突然关了开关一般嘎然而止。
王小北取了后备箱的行李,看着悄然湛蓝的夜空,直想骂娘。
靠在车门上,李云道扔给他一枝烟,沉默帮他点燃。
闪动的烟头伴着袅袅青烟,王小北突然有些伤感:“往后,凑一块儿抽烟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李云道也抬头望着夜空,夜风轻拂。
“都走喽!”李云道苦笑着叹了口气。
“其实挺怀念刚刚在苏州认识你那阵子。”王小北道,“对了,你的青干班也快了吧?”
李云道点头:“后天就结业。”
“那你也快了。”
李云道却摇了摇头道:“我想在京里多待些日子。”
王小北先是一愣,随后释然:“老爷子革了一辈子的命,最后的日子有你陪着,我也放心了。”
“都不容易啊。”李云道叹气,吐出烟圈。
兄弟俩靠着车门各自抽完一根十块钱一包的廉价烟,而后,王小北只身南下,一人一包。
靠在车边又多抽了几根烟,直到飞机起飞,李云道才默默掐灭烟头。
人生如棋,却也不是个个都能步步为营。
踏出一步,咫尺天涯。
正要转身上车,却听到一个熟悉而充满惊喜的声音:“李云道!”
抬头便看到拉着一个巨大行李箱的女子站在对面,宽大的墨镜遮住了俏丽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