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熊瞎子似乎也闻到了生人的气息,闪着幽幽冷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吓得动也不敢动的王小北,可惜眼神实在太差,隔了四五米的距离似乎也没弄清楚跟前倒底是树还是猎物。几息间李云道已经悄然欺身到王小北身边,摁住王纨绔的肩膀,气若游丝般道:“千万别动,动就死定了。”
虽然在动物园里也见过这种猛兽型的憨货,可是坐笼子后面吃蜂蜜的大家伙跟身后这大玩意儿距离实在太大,首先从体型上看眼前这只狗熊体积巨大,估计真站起来也要比王小北还高。狗熊一般挪过来一边打着哈欠,露出一口寒光闪闪的利齿,尤其是那露在唇外的尖利犬齿,更是衬着这家伙威风凛凛危险异常。
眼前着那玩意儿越靠越近,离得十来米远的老烟突然冲天鸣枪,“轰”一声巨响,惊起一林子的飞禽,狗熊也被突如其来的枪响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扭头就往回爬。一看到那大家伙胆怯地缩了回去,王小北突然集中全力飞快地跑向老烟的方向,李云道连拦都没拦住。本来看到狗熊往回爬了,老烟已经准备缓缓收枪,可王小北这一跑,却是惊动了那只大憨货,只见扭头迟疑地看了王小北的方向一眼,随后竟毫不犹豫地跟在王小北身后冲了上来。
刚冲到老烟身边的王小北还没来得及拍胸喘气,就看到老烟脸sè猛地一变,拉着他转身就跑。那狗熊连看都没看站在中间的李云道一眼,直接忽略了他向王小北和老烟逃跑的方向冲去。坊间传说熊很笨拙,其实那是动物园里养懒的熊,真正在老林子里靠自己掏蜂窝的狗熊奔起来比得上一辆移动中的坦克。王小北被老烟拉着冲进了密林,那里林叶茂密,狗熊的速度拉不上去,可以给他们多争取一点时间。
期间脚下绊了一下,王小北竟与老烟奔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那狗熊偏偏不去追老烟,径直跟在王小北屁股后面飞奔不止。王小北在密林里跑得肺都要喘出来了,当年在军校十公里越野拉练时也没这么玩命地跑过,可是就算是这样,也被身后的畜生不断地拉近距离。幸好这一林密林丛生阻碍了狗熊的速度,否则单凭王小北两条腿早就被狗瞎子扑倒了。
眼看那狗熊都快能够着自己身子了,王小北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的疯,竟然三下五除二地爬上了一棵大树,从小到大王家纨绔的身手都没一次能比得上今天的。可一上树,再往下一看,王纨绔立刻就傻眼了――谁他妈以后再说熊不会爬树,老子毙了他――那狗熊在树下张望了片刻,又嗅了半天,竟真的缓缓三步一滑地往朝王小北的方向爬了上去。
王小北骑在一根粗壮的树枝分杈上,摸了摸身上,幸好当了几年的兵,体力没拉下,人在枪在的原则也没忘记。除下猎枪,飞快上膛,瞄准着树干上不断往上爬的狗熊,却一直没有开枪。等狗熊爬了一半的时候,王小北才开了第一枪,却只打中了那狗的左背,狗熊吃痛,从树上摔落了下去,不过地上都是松软的腐叶,这一摔倒也没给那熊瞎子带来太多的伤,相反被王小北那一枪激得这畜生凶xing大发,仰天狂吼一声,抱着那树似乎就想玩“倒拔垂柳”的一招,可惜树太巨大,三四个男人都不一定能抱得过来,狗熊在树下摇了一阵,又啃了一会儿树皮,想爬树似乎担心又吃枪子儿,于是只在树干悠悠地徘徊了起来。
王小北见这大家伙终于不爬树了,这才缓缓吁出口气,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环视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极错误的决定――只要那熊守在树下,他就哪儿都去不了。他回想了一下电视里“人猿泰山”的场面,又看了看树上垂下来的几根细细的青藤,最后还是放弃了――要真学泰山那样在林子里荡来荡去,先不说他身手有没有人家泰山那么好,单看这细藤估计就承受不住他的身体重量,别弄到最后没被熊瞎子撕了倒是自己个儿玩“荡秋千”摔死了,传回四九城去也绝对是近几年来圈子里的一大奇谈了。他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双管猎枪,卖枪给他的那小子吹得牛皮翻了天,说是一枪能轰掉半个熊脑袋,刚刚山跳倒真是一枪轰了半个身子,碰到真正的大家伙这一枪下去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王小北正发愁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不远处林子里的身影,那匍匐在树后男子看到王小北发现了自己,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王小北冲他点了点头,脸上也有些发烫,他这会儿才想起来,刚刚这位大表弟上来救自己,他倒是半途就把人家抛下撒腿就跑了。想到这里,王小北苦笑着摇了摇头,刚刚实大是太害怕了,长这么大,就是那回参加军事演习,看着飞机轰大炮响的好像也没怕成这样儿呀。
他冲潜伏在林子里李云道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后,他果然看到李云道身边又冒出了老烟的脑袋,估计是老烟看熊没追上来,晃了一圈后又折了回来,这才看到骑在树上跟狗熊对峙的王小北和匍匐在树后草丛里的李云道。
“刚刚北少开一枪,打中那货的背,但好像杀伤力不够,那家伙从树上摔下来跟没事儿似的。”李云道小声对老烟道,“我们得想个办法把它引开,最好能引到一个大一点深一点的陷阱里去。”
老烟点头道:“我刚刚就是往陷阱那边跑的,哪知道这畜生不跟我反倒去撵上这孩子了。”
李云道笑道:“这就叫恶有恶报,谁让他刚刚来的时候一口一个‘打几只熊掌回去尝尝’,这回人家送上门来了,他倒不敢要了。”
老烟也无奈地笑着摇头:“这孩子啊……要不这样,我去把这畜生引开,你负责在这里接应王家小兄弟,他一下来,你们就往村子的方向跑,我刚刚放了信号了,村子里的猎手们看到了都会来帮忙的。”
李云道摇头:“你怎么引?这家伙奔起来简直就是辆熊型坦克,弄不好能把命都搭上。”
老烟笑了笑:“我在这林子里打了一辈子的猎,哪能临老还被只熊欺负了,放心好了,我有办法。”说完,也不顾李云道的阻挠,就要绕到另一侧去引那狗熊。
李云道却突然拉住他,将那把疯狗战术军刀递了上来:“带上这个吧。”
老烟没接,却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把裹着破布条的木柄柴刀:“你这个我用不惯,到时候反倒成了累赘,还是用我自个儿这个顺手些。”
李云道看了看那柄柴刀,又看了一眼那体型庞大的熊瞎子,想了想才道:“最近的陷阱设在哪儿?”
老烟指了指熊瞎子的方向:“在那边,过去大概一里路的样子。早些年的时候,我想逮野人来着,一直也没派上用场。”见李云道的眼神有些疑惑,他才盯着那只在树下来回咆哮徘徊的猛货继续道,“传说这里头是有野人的,跟村子里不少人家都有血仇,那时候年轻,挖了陷阱想逮着一个好报仇,现在却是连有没有野人这种东西都不敢确认了。”
李云道点了点头:“这样吧,我们都过去,你在前面跑,我来引它,对付这家伙,我有点儿经验。”说着,李云道拉开衣服,露出背上那几道狰狞的旧伤,“我就不信它回回都能挠得着我。”
老烟迟疑了一下,却又听李云道说:“这时候不能再想了,万一没成功,折了你不说,回头它要是再冲进村子里,那损失就大了。”
老烟这才点了点头。他是清楚自己的情况的,如果不是这两年体力不济了,他也不会这么早就将村长的位置传给儿子李德宝,刚刚进山时体力还算不错,但遇到熊后猛加了一段速度,刚刚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心脏跳得扑扑响。以他现在的体力,去引那狗熊是没问题的,但能不能成功将熊引入设好的陷阱那就难说了。
老烟犹豫了片刻后便果断道:“可以,但你得答应我,要真被那畜生撵上了千万别硬拼,爬树也能挡一阵儿,幸好这头畜生比一般的要大上两号,爬树没那么灵活,不然那孩子刚刚就倒血霉了。”
李云道点头。
老烟又道:“过会儿我在前面跑,陷阱的左边我当年插了根树枝,这些年倒是长成了株小树,你的体重跑过去应该没问题,但那狗瞎子铁定是过不去的。”
又商量了一点细节,两人才一同从边上的林子里绕到了对面。
附近又出现了生人的味道,熊瞎子抬头疑惑地东张西望,但最后还是将目标锁定为骑在树枝上的王小北身上,王小北这会儿却急了,李云道和老烟交头接耳了一阵后,居然同时消失不见了。
秋风起,吹得王家大纨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