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斐宝宝将车停在“湖畔壹号”门前时,李云道才意识到今天晚上的晚宴不简单。几个月磨合下来,斐宝宝还是比较了解李云道的脾气的。下车的时候他才歉意道:“哥,本来我晚上就准备让他们几个跟咱俩去学校门口的大排档,可他们死都不肯,说是怕怠慢了你。我琢磨着反正又不要咱俩花钱,干脆就让他们定这儿了。”斐家大少狡黠一笑,那种占有了天大便宜的表情跟昆仑山上抢到冰种玉原石的李大刁民一个德xing。天天跟李云道泡在一起,这家伙将大刁民的“葛朗台”风范都学得惟妙惟肖。
果真,李云道闻言乐道:“反正也不用我花钱,该吃吃,该喝喝。”虽然这么说了,但是看到候在“湖畔壹号”正门处的胖子时,李云道还是有些困惑,斐宝宝口中的死党们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连马功德都亲自露面了。要知道,能来这湖畔壹号消费的人不少,而且非富即贵,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政商两界的执牛耳者,但真正能惊动马功德的人并不多,尽管他表面上只挂了一个湖畔壹号总经理的名头,然而了解苏浙沪圈子内幕的人都知道,他是文彬麾下的头号爱将。文彬是谁?秦家老爷子的军师。而马功德被认为是文彬的头号智囊,其身份地位又怎么可能仅仅是一个小小的会所总经理?
有算有些人能惊动这位秦氏一脉的智囊团成员,但这个点上能见到这个胖子那也绝属罕见。。一般晚上重要客人出席,他会在晚上陪老婆孩子吃完晚饭,看完央视新闻联播后,才从家里赶到会所客客气气地敬杯酒,然后回家继续陪老婆带孩子。但是今天,这位扎着辫子留着山羊胡、戴着民国学究镜、一身艺术家气质的马功德马胖子,的的确确在下午五点不到的时候,就己经恭恭敬敬地候在会所门口,惊得会所里头的领班和服务员们以为从京城来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看到李云道从车上下来,马功德立刻咧开大嘴,笑呵呵迎了上去:“三哥,终于把您盼来了,上次您和黄叔来视察,我就想让会所里头的京城御厨给露上两手,这不,今儿您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马功德的确很胖,胖得在这早chun时节就已经满头大汗,偏偏他又喜欢装民国范儿,一身衣裳裹得忒紧,一动就汗如雨下。只是,今天这张胖脸上的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一些其它的原因。
“马哥太客气了,叫我老三或者云道都行。三哥这叫法,都是之前大家开玩笑,小孩子们叫着玩的,您老人家叫我三哥,那不是折杀我吗?要么您就是故意要打我的脸啊?”李云道也笑着,同时还在观察马胖子的表情。
马功德何等jing明人物,当下摸了摸肚子骑驴下坡,也跟着笑道:“行行行,那今天我就斗胆叫声老三兄弟,来来来,快请进,其他的贵客都到齐了,就等你们了。”
李云道一时间也猜不出马胖子葫芦里倒底卖的是什么药,倒是斐宝宝对于马功德的背景或多或少有些了解,看马功德今天的表现,完全是把李云道当成黄梅花的级别来接待的,甚至可以说比接待黄梅花的还要高上一筹。“这马胖子怎么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斐大少自己嘀咕了两句,跟在他身侧的洛大美女却不动声sè道:“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的,耐心等着看吧。”
李云道从来不会高估自己,也没有期待简简单单一个下午的促膝长谈就能让文彬那一系的人马改变态度,但今天马功德的热情有些超乎正常。事出异常必有妖,李云道也不担心马胖子今天玩出什么特别的花样,尽管现在江南道上有鸟尽弓藏一说,但好歹李云道脑袋上还挂着个秦城集团常务副总的头衔,哪怕这个副总名不副实,但也不是一个马功德就能动得了的,除非更高层次的人想动他。可是几个月的圣贤书读下来,连李云道自己都觉得几个月前的事情就仿佛发生在多年前一样,一切的血雨腥风刀光剑影都已经淡然远去,秦家如果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那也算他李云道自己瞎了眼跟错了人,但李云道坚信至少秦孤鹤不会玩卸磨杀驴的游戏,退一百步讲,李云道觉得自己还没有到能到秦家老爷子玩这一手的级别。此刻的李云道,他觉得他仍旧是那个困在昆仑山上苦读二十五年等身书的大刁民。他想修成泥鳅,想修成锦鲤,想一跃成龙,可是,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有些事情,单单靠想,那也只能一直想着。
湖畔壹号还是那个湖畔壹号,只是此时站在这里,身份不同,李云道的心境与数月前也截然不同。一样的前清御窑金砖地板,一样的小池菏花锦锂,连池中怪异太湖石上的乌龟都趴在同样的位置休憩,可是此时的人,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从踏入湖畔壹号正门的那一刻起,李云道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出现了一些很玄妙的变化,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因为这里古sè古香的氛围,还是几个月读书下来的量变此起质变,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赫拉克利特的那句“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或许用这句话来诠释李云道现在的感觉是最为贴切的。
人还是那个人,人也不是那个人了。
“马哥,会所的风水阵设得很讲究。”池间小径整整八八六十四步,数完最后一步,李云道指了指假山、小池、铜镜、锦鲤和黑sè金砖铺就的小径,突然笑道,“应该是出自堪舆大师之手。”
马功德这回倒是微微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总听人说三哥读书过万卷,想来对这风水堪舆之术应该也是jing通的。这里的阵,是青城山的那位亲手布下的。”
李云道点头:“怪不得,我听老喇嘛提过,这世间真正懂堪舆术的不多,青城山那位老爷子算一个,好像南边儿的武夷山里还住着位。老家伙当年跟他们都切磋过,也不知道他一个密宗和尚从哪儿学来的道家堪舆术。不过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慧根,我弟弟倒是有些天赋。但有些事情,本就是天命,说多了做多了,自然是泄露天机折损阳寿的。”或许这也是李云道不太愿意十力总是说些怪话的原因。
“十力大师果然是深藏不露。”马功德由衷赞道。尽管十力还是个孩子,那一夜却几乎是一战成名,秦家核心圈内的人物都清楚地知晓当晚的战况。从美国归来的黄梅花事后点评称:如果他在场,想要在保护好老爷子的前提下解决那位泰拳高手,可能也要花些心思。外人认为黄梅花应该是谦虚,的确,如果没有亲眼看到,必然很难想象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家伙会有如此变态的实力,可是诸如黄梅花、文彬、马功德之类的核心人物,却是清楚――从秦家老爷子嘴里道出来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含糊的夸张。老子说i后此子必为佛宗第一人,那必然相差无几。
李云道皱了皱眉,他本来就不想十力涉世过深,至少在十力这个年纪看来,这并不算是一件好事,现在回过头反思,自己前段时间的处世方式,在某些方面还是显得过于急迫了。
有时候,鲤鱼跳过龙门就以为自己是龙了,可是,鲤鱼却不知道,它终究还是一条鲤鱼。但李云道却心知肚明,路是走出来的,站在金字塔顶层的人,是也是一步一步积累出来的。
自认为泥鳅也算不上的李云道在马胖子的指引下来到了三楼“天外飞仙”包间。人带到地方,马功德很识趣地自行消失。斐宝宝却抢先一步推开门,一屋子四男两女正打打闹闹,随后立刻齐刷刷起身迎了上来。清一sè90后,家教不错。这是李云道对他们的第一印象。
不过,这六人显然没想到斐家大少爷口中的**oss级人物“云道哥”居然是如此普通的样貌,似乎没有哪一点看上去像斐宝宝口中吹嘘的单手掀翻蒋家大少赤手空手搏悍匪的大人物。
“瞧你们一个个的德xing,之前不是天天哭着喊着要见我哥吗?人我给你们请来了,怎么反倒一个个怂包了?真丢人!”斐大少指着一群人笑骂道,“自己自我介绍,这是我哥,又不是外人!”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云道哥你好,我叫胡蝶。”胡蝶走的是“新朋克流”,黑夹克黑皮裤黑高跟贴身勾勒出xing感火辣的曲线,浓烟熏妆下约莫还能分辨出异常清秀的原貌。李大刁民很老土地微笑伸手,哪知胡家小妞居然理都不理李大刁民那只伸出来的手,直接如同翩翩飞蝶般扑了上来。一个非常法式的拥抱,雷得李大刁民愣在当场。
随后出场的是一位叫“小蜻蜓”的小姑娘,这回李云道没主动伸手,可也没等到人家小姑娘的热情拥抱。这回人家倒是主动伸出纤纤素手:“云道哥,我是肖青葶。”
“小蜻蜓?”李云道被这个名字逗乐了。肖青葶倒是大方道:“从小他们都叫我小蜻蜓的!”
“你好!周君宝。”终于来了一个相对正常一点的。李云道打量着周君宝,这应该是这群里人最成熟稳重的一个。
周君宝话没有说完,彭家大少爷就挤了上来:“哥,我可想死你了!”说着,这位纵情沪上夜店标榜“有事没事儿打两枪,活动活动当理疗”的二世祖就想做小鸟依人的拥抱状,却被一旁的斐家大少爷直接一脚踹了出去:“滚你个犊子!”
“宝少爷,你不厚道啊!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哥,哥啊,你要为我做主啊,宝少爷打小就爱欺负我,我们一群人群挑他一个,他每次都专挑我下手,你说我惨不惨?”彭晓帅是自来熟,也很有意思,李云道也看得出来,这家伙跟斐宝宝关系很铁,看上去应该是跟斐宝宝从开裆裤时就打出来的交情。交情交情,不交手,哪来的友情?
随后出场的是朱国栋和朱国梁两兄弟,也就是这群纨绔口中的“蝈蝈”和“知了”。
寒暄后,众人一致将李大刁民推让到首座,右手是斐宝宝和洛美女小两口,左手是胡蝶和小蜻蜓,再下面就是周君宝、鼓晓帅、朱家兄弟。坐下来的时候,李云道才发现小蜻蜓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后来才发现,小丫头一直在死死盯着洛珊珊,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洛大美女应该己经被千刀万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