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入主荆州,根基未稳,外有张虎陈生等匪贼作乱,内有各大豪族需要安抚,加上刘表素来胆小怕事,不愿招惹是非,这个节骨眼,天下诸侯马上就要风起云涌,共讨董贼,刘表的心思还真被贾诩一下猜中,他宁愿拿甘宁当替罪羊,也不愿得罪诸侯。
正所谓,钱能通神,一万钱送出去之后,胡车儿很快便带回来好消息,当天夜里,董羿便一身便装在张绣的陪同下带着酒菜进了襄阳死囚牢。
“公子,你慢点,小心脚下。”牢头钱二收了好处,倒极为客气,一路陪着笑脸,亲自引路。
“牢头费心了。”带到关押甘宁的囚房,董羿一摆手,张绣又偷偷塞了不少银钱给钱二,钱二乐乐呵呵,弯腰拜谢,“有什么吩咐,公子招呼一声就成。”说完,钱二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呸呸…”第一次来死囚牢,张绣还真有些不习惯,不住的皱着眉头用手捂着鼻孔,阴风处处,鬼厉阵阵,不少牢房里的囚犯,嗡嗡唧唧,有的在痛苦呻-吟,有的在鬼吼鬼叫,有的在大声抱怨,有的满口喊冤,长时间的折磨,让好多人疯疯癫癫,神智都不清醒了,咿咿呀呀,哼哼唧唧,嘴里说着连他们自己都听不懂的东西,外面天寒地冻,里面更加冻入骨髓,囚犯们不仅要忍受酷刑,满身伤痕,也没人理睬,还得默默忍受着恶劣的鬼天气。
才几日不见,原本英俊豪爽的甘宁甘兴霸,彻底变了模样,头戴枷锁,脚缠锁链,披头散,状若疯癫,身上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迹斑斑,衣服早已跟伤口粘连在一起,看起来,着实让人不忍,硕大一条好汉,竟被刘表如此折磨。
刘表毫无识人之能,且不说荆襄才俊数不胜数,单单麾下的猛将,就不输任何一路诸侯,可惜,刘表身在宝山,犹不自知。
甘宁甘兴霸,魏延魏文长,黄忠黄汉升,文聘文仲业……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骁勇悍将,可谓贤才云集,猛将辈出,可,刘表并没有善加重用。
荆襄富饶之地,又有长江天险,若刘表真有吞吐四方之志,单凭郡下的英才,便可在乱世闯一翻作为,因为他有这个资本。
……………………
洛阳
“这个逆子,当真可恶,瞧瞧,给你们的书信,哪个不是情真意切亲情流露啊,我可是他老子的,就只写了六个字,这算什么?哼…真是岂有此理。”看完董羿派人捎回来的书信,董卓勃然大怒,气的满身肥肉疯狂抖动,不住的张嘴吐着闷气。
“儿无恙,父勿忧。”扫了一眼案桌上的信件,李儒捂着嘴忍不住乐了出来。
“此次果然被你猜中了,各路诸侯暗流涌动,虎狼之心昭然若揭,这些可恨的世族,老夫一心提拔重用他们,却反过来跟我作对,真是该死。”关东诸侯的动向,董卓已经了如指掌,心中的怒火,犹如火山一般,着实愤怒,无论是袁术、袁绍、孔伷、张邈…都是董卓亲手提拔,现在全都背主反戈,心中对世家,董卓愤怒的同时,也彻底心寒。
“主公,羿郎如今身在中原腹地,形势异常凶险,稍有闪失,恐怕就会落入绝境啊,谯县一战,虽说运筹帷幄,妙计频出,可他身边,毕竟仅仅数百人,主公是不是派人去接应一下?”对董羿谯县的表现,李儒很是震惊,可谓毒计相连,环环相扣,先是将计就计,接着便是空城计、水攻计、又是守株待兔,其中更不乏反间计,恐怕这几路诸侯,短时间,难以和睦啊。
“不必了,老夫坐镇京师,麾下有西凉精兵,又有虎牢天险,各路诸侯纵然起兵来犯,也没什么好怕的,可是一旦派兵深入中原腹地,必将陷入四面楚歌的境界,到时候,腹背受敌,被人分而歼之,可就不妙了,羿郎已经长大了,老夫的儿子,命硬的很,昨日吕布竟然好心劝我派兵救援羿郎,这倒新鲜,他心里的算盘,老夫岂能不知,恐怕巴不得羿郎死在外头,故意拿话激我,我偏要让他们看看,我的儿子,生来便注定是一头嗜血的狼王,没那么容易就死。”
牵扯到统兵布战,董卓的军师才能顿时展露无疑,让西凉兵长驱直入,十几路诸侯一旦进行围堵,便成了笼中困兽,西凉兵纵然再强,也难以全身而退,这点董卓看的格外通透。
何况,单单谯县的表现,董卓已经看出了董羿的过人才华,自己的儿子,远比吕布要出色的多,区区一千人,先是灭掉曹家夏侯两家近五千人,接着又一张大网,让五路诸侯四路兵马尽数覆灭在汪洋洪流当中,这一点,吕布万万做不到。
“不愧是主公的儿子,孤身虎胆直面曹贼三千熊兵,就敢摆下空城计,不得不说,羿郎,果真让人刮目相看啊。”
“行了,别夸他了,记住,羿郎回来后,此事绝不准再提,不然,这小子,还不得飘到天上去。”虽然心里很欣慰,可董卓脸色还是一沉,狠狠的呵斥了李儒一番,李儒直翻白眼,只好点头答应。
“那王越的事?”临了,李儒又张口问道。
董卓摆了摆手,“不是信里都说了吗?按他的意思去办就行,我说过,他的事情,谁都不准干涉。”
李儒点了点头,只好闪身告退,此刻的京师,刚刚下了一场大雪,深冬的寒风,呼啸不止,吹打在脸上,刺骨的冷,既然小弟来信都说明白了,那便照办吧,打定主意,李儒径直迈步来到了董羿的院落。
甫一推开房门,随着嘎吱一声脆响,一阵热浪便掀了过来,吹在脸上,让人多了几分暖意,董媛正与董白万年几人在一起闲聊,小董白怀里抱着一个毛绒绒的娃娃,手心里仍然顽皮的扎着小草人,得到董羿千里之外亲手做的娃娃,小董白扎小人扎的更欢实了,只希望小叔的敌人早点都扎死,好让小叔早点回家。
“怎么样了,爹爹什么意思?”见李儒目光冷冷的落在对面石柱上的王越,董媛眉头一挑,心头一亮,似乎隐隐猜到了答案。
“照办。”
“让我去吧,正好我有几句话要对他说。”
“也罢,随你。”李儒略微迟疑了一下,见董媛嘴角微翘,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李儒便点头应了。
“带走。”过不多时,十几个府中死士走上前来,将王越从石柱上解了下来,虽然王越本领不凡,毕竟身上带着锁链,根本无法反抗。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王越有些惊诧,瞪大眼睛,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你的少主来信了,知道你还没死,他很高兴,接下来你要做的,便是他的吩咐。”董媛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狐裘皮衣,心中不由得一阵欢喜,小弟倒是个细心的人,这件裘皮倒合身,正好抵御这深冬酷寒。
“疯叔?”万年有些担心的忙抢步走到近前,好奇的望着董媛,有心阻拦,又有些踟蹰,董媛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是他的意思。”
说完,径直推门走进了风雪之中,两个时辰之后,众人来到了白银素裹的皇家狩猎场,身穿单衣浑身褴褛的王越,一路走来,纵然身子健壮,也冻的浑身青紫,浑身直抖,加上身上带着沉着的锁链,更是遭罪,瞟了一眼一身娇俏,全身包裹在裘皮里的董媛,王越眼中不时的闪着寒光,郁积在心底的恨意不住的涌出。
“这里就是你要呆的地方,小弟说了,你是一头伤人的猛虎,一直困着,闲的久了,身上的锐气会慢慢褪去,若到最后,连嗜血的獠牙都磨没了的话,那他的一番苦心,全都付诸东流了,就算你最后乖巧听话,可是一只不能伤人的病猫,没有丝毫价值,狩猎场,有的是猛兽,虽然你身上带着锁链,相信以你的身手,应该能活的下来。”直视着披头散满脸恨意的王越,董媛毫无怜悯的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恨不得马上杀了我,然后找我们董家人报仇是吧?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坦白来说,我们董家人不喜欢麻烦,若不是羿郎一心留你,你绝对活不到现在,一个心怀仇恨之人,我觉得还是杀了更省事,你说呢?”
“那你干嘛不杀了我?”王越近乎咆哮的反问道。
“咯咯……因为,有人不想让你死,你自己也恐怕不想死吧,这么久以来,若想自杀,虽然被缚着锁链,可我觉得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你要知道,你的命,是我家羿郎赏给你的,所以你的以后,只能听从羿郎的安排,想保留名节,悲壮赴死,没人阻拦你,但是,只要你活着,你的命,便是我家羿郎的。说句实话,我巴不得你死在这里,因为,从你身上,我感受到了强大的恨意,真不知我小弟怎么想的,哎…”长叹了一声,董媛背手将身子转到一旁。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让我效命,可以,我答应还不成吗?”王越按下心头的恨意,冻的浑身狂抖,身子几乎都站立不稳,身后山林中,不时的传出猛兽的咆哮声,这让王越心里很是惊惧,虽然以前他是帝师剑客,是燕山豪侠,可现在,仅仅是一头被绑的死死的奴仆而已。
他知道董羿想收服他,连日来的冷静思考,他早已明白了这一点。
董媛转过身来,冷冷的瞅着王越,“那我问你,你叫什么?”
“王越。”
“咯咯…真是可笑,等你什么时候把这个名字彻底忘记,我便信你,因为,记得这个名字,便说明你身上还有傲气,我小弟要的是你的忠心,是没有恨意,没有傲气的忠心,做不到,你便只能永远继续忍受屈辱,不过,羿郎做事素来赏罚分明,这是羿郎写给你的信,你看吧。”不屑的冷笑一声,董媛随手丢出一张信件。
知道自己的一切全都攥在董羿手心里,王越顾不得狼狈,忙上前几步,趴在地上一把将信件扯开。
“今日若你受的了百倍屈辱,来日我便还你千倍荣华,不想舍弃一身傲骨,董羿不在乎世间再多一具枯骨!”
将信看完,王越满脸颓然,噗通一声,浑身无力的倒在了雪地里,董羿,你可真狠啊。
“记住,随时派人监视此人,若有朝一日,他挣断了锁链,马上就地处死。”冲身旁甲士吩咐完,董媛冷哼一声,径直踱步走出了狩猎场。
一代豪侠,竟被董羿如此对待,董羿说的明白,不想忍受屈辱,王越随时可以自裁了结,可王越,真的会甘心死去吗?
王越心中的恨意,董媛一眼便能看穿,她不知道,究竟董羿能否将王越彻底降服,因为这条路,非常难走。
让一个当世豪侠,彻底变成一个忠耿死士,只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