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听大哥的。”老二也没有主意,对城里招工的事情也不熟悉。
等玉珍起床,全家人一起吃早饭。早饭很丰富,厨房的一口干净的大缸内,一层层的放着冻的硬邦邦的饺子与包子馒头。别看颜色不是后世的那么白,可味道极好,大河只是煮点再次加工磨的细细的玉米碴子粥。
还炒了两个菜,做了一个汤。
“大河,你带着老二去附近几座工厂都瞧瞧,那纺织厂别去,灰大,对肺不好。”玉珍叮嘱大河。
“妈,有个预备工作,你帮忙参谋参谋。”想了想,大河还是说了出来。
伸出筷子夹菜的玉珍诧异的望了眼大儿子,不错啊,把事情做在前面了。笑容浮上脸,“什么工作?”
“是咱厂的一位工友介绍的,市里粮食局下面的一个大仓库,里面的工人就是有些苦,要整天背粮食,太累了。我想要不是没有选择,我不赞同老二去那边上班。”
“那倒是,等下我也去找找人。”玉珍打算去到黑市找那位黑爷,她早就知道黑市有位黑爷手眼通天,只要出的起价格,他可以给有户口的人找工作。老二老三的工作最好一次性安排好。
一家人吃着早饭,都没有再怎么说话。玉珍忙完,“老大家的,老二家的,等下你们在家里看着孩子,家里的卫生搞搞,还有不要和另外两家住户家里多说话。等我回来给你们讲讲那两家人的为人再打交道。免得被他们卖了,还不知道。”
两个儿媳妇对院子里的那两户人家也不熟悉,婆婆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安排。“妈,嗯。”
大冷天的,两人也不大想出去。
村里
三河,刘小芳夫妻在家里猫冬,一向脑子活络的刘小芳在丈夫边上絮絮叨叨的,“三河,你娘会真的给你与老二找工作吗?”
“肯定会,我娘又不是偏心眼儿,你以为跟你娘家似的,偏心眼儿。别没事就絮叨,到了吃饭的时候,去做饭。”郑三河瞥一眼想作妖的妻子,心中已经开始厌烦。
他很想戳瞎自己的眼睛,这就是他死活要娶回来的女人。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完全暴露出她的本性。
让他很烦躁。
一向因为自己长的好看,而得意的刘小芳,此时愕然的望着眼前的丈夫,仿佛不认识一样。
她没有想到丈夫会怼自己,不只是怼她还怼了她娘家。
狠狠一跺脚,对着郑三河发脾气,“郑三河,你啥意思,我就是问了你一声,你愿意吱一声就吱,不愿意就别说话,干啥还拉扯上我娘家,你长本事了?”
“没长本事,是你暴露了你的本性。以前你看我家住的房子好,找我的时候,柔柔弱弱的,现在的你,你自己对着镜子瞧瞧,你那嘴脸多难看。
没事就在我耳边嗡嗡的说我娘,说她偏心说她懒,还挤兑我娘。
有你这么做儿媳的吗?我娘再不咋滴,我也养活了我,给我们娶上了媳妇儿。她怎么偏心了,那临时工给我就不偏心了,老大比我大那么多,为家里做了多少事,一直护着我们下面的兄弟妹妹,现在有工作不应该先尽着他吗?”郑三河没好气的说道。
夫妻两为此事吵了起来,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还有喊声,“小芳在家不?”
是刘小芳很熟悉的声音,是她娘家的亲娘来了。
刘小芳此时有了主心骨,得意了瞄一眼丈夫,拉拉身上的衣服,快步的小跑出去,“娘,你咋来了?”
“有事。”刘母瘦瘦矮矮,全身穿的薄薄的,瑟缩着脖子,冻的全身冰凉,即便一路走来身上也没有发热,头发被风吹的也是乱糟糟的,稀松的眉毛,倒吊三角眼,眼皮耷拉着,薄唇紧抿着,一脸的丧气一看就知道是跟不好惹的老妇女,浑身都扎着刺的那种。
走路也有气无力的,身后跟着刘家大儿子,穿的也薄薄的。
刘小芳长得不想亲娘,像她爹,要不然也没有现在这样长得好看:五官清秀,看面相应该是柔柔弱弱,宜家宜室的那种女人,可惜的是不是那样,她骨子里就是个厉害的。她长相像亲爹,可性格完全是继承了亲娘的,一样的会装,一样的刻薄。
她的装与刻薄也是有针对性的,有目地的。
就像她婚前,为了勾搭郑三河,在郑三河面前都是柔柔弱弱的,温温柔柔,就像是个宜家宜室的女子。可背后对着不需要她伪装的人面前,那就是一个不屑与刻薄。
只是她的段位没有她亲娘高,她亲娘更聪明,婚前婚后对丈夫都是一样,装成了习惯,把丈夫牢牢的把握在她手心,什么都听她的。
刘小芳到底年轻了些,婚后装了两个月左右,已经开始原形毕露。
刘小芳嫁的不错,她在娘家比俩个姐姐的待遇都高,也比两个姐姐有话语权。结婚以后,郑三河去刘家那边的亲戚家里吃酒,有看到刘家人是怎么对待那两位姨姐及连襟包括他们的孩子,那就是刘家的下人,回到娘家估计比在自家还忙。
他作为女婿,真是看不下去。在心底也深深的鄙视刘家人。
如果婚前发现了那一些,他是不会娶刘小芳的。
母子三人进到夫妻住的屋子,一个厚厚的铁暖炉,还有一根长长的烟管伸出去。屋内暖暖的,炉子上放着烧水壶,在烧开水。
忙活着自己事情的三河勉强扯出僵硬的笑容,“娘,大哥,来了。”
没有了刚结婚时的热情。
“嗯。”刘母看着女婿,热情的很,脸上都堆满了笑容,今天来就是求女婿的。
“我去倒茶。”郑三河不想看到岳母脸上虚假的笑容,转身出去朝厨房走。
站在碗柜前,在放杯子的那一格,郑三河站立在原地,想了想,不知道刘家母子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想不明白,用冷水简单的清洗了下两个瓷杯子,慢腾腾的放轻脚步朝自己的房间走。
房间里,刘母简单的慰问闺女一番,愁人的盯着闺女一直不见鼓起来的肚子,担忧的问,“怎么还没有喜?”
低垂脑袋的刘小芳满脸绯红羞涩的说,“娘,大哥还在呢?”
刘母悄咪咪的撇撇嘴,“你大哥是自己人,有啥难为情的。你个丫头,咋还不急,得赶快怀孕。郑家前面两个儿媳都是进门喜,结婚之后立马有孕生孩子,甭管生了个啥,人家都生了,你还不怀孕,以后郑三河万一有了花花肠子,有你好受的。”
低垂脑袋的刘小芳也急啊,她也不知道咋的,怎么就是不怀孕,也没有少哪个。可就是没有动静,她也愁,但不担心丈夫不要她。这点迷之自信,不知道是谁给她的。
“娘,迟点也没事,三河那边我还是有信心的。他不会的。还是说说你和大哥来有什么事?”刘小芳自信的很,但也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趁机转移话题。
说到来的目地,在心底一直酝酿的刘母,估计情绪已经酝酿到位。眼泪说来就来,还没有说话,眼泪已经开始吧嗒吧嗒的掉。
情绪也是很悲伤很悲伤的。
作为孝女的刘小芳一下子慌了神有点不知所措,慌乱的掏出手帕,亲自给亲娘擦眼泪,声音也有些急,焦急的问,“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舒服我们进城去大医院瞧瞧。”
在外面的郑三河知道,丈母娘可能要说什么不利于自家的事情,他也不在外面听墙角了,拿着被子走了大步的走了进去。
掀开帘子就说,“娘,大哥,我洗洗了洗杯子,耽搁了下。”
刚才还在吧嗒掉眼泪的刘母,一脸忧伤为难,还假装勉强什么事也没有,胡乱的快速擦干眼泪,干巴巴的笑着,可惜还是泪眼婆娑的样子,“没耽搁,不渴。”
她的模样以为会引起女婿的怜悯与好奇,会问,可惜郑三河一点也没有想问的意思,悠然自得的给两人倒开水,放在两人边上的小桌子上。
等忙完,他就开始忙自己的,家里的一把椅子的椅腿瘸了,他要修补。
低着头弯腰开始忙活起来。
他的操作,让刘家母子都心底一紧,这人咋不按照正常的套路要来,也不关心关心丈母娘。
刘大脸都黑了,这妹夫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白瞎了如此好的家庭条件,真是?
一直抽抽搭搭的刘母也被女婿的行为给气的打嗝,白眼都快翻上了天。真是一根没有开窍的榆木。
没有女婿的配合,戏还是得演下去,不能白来一趟,好在亲闺女是个蠢的,一样能把这场戏演精彩。刘母刚才的那幅模样,就是她常常用来对付丈夫对付儿女的。
刘小芳心疼的安抚亲娘,温柔体贴的说,“娘,我去做饭,给你与大哥做点好吃的。前两天,三河上山砍柴,无意中打了一只山鸡。正好还剩下一半,今儿另外一半我全做了,给你与大哥补补。”
刘母泪眼婆娑,拉着老闺女的手,一脸的欣慰,“还是我老闺女有孝心知道心疼亲娘。娘陪你一起去厨房做饭,我也能给你一起烧烧火。”
来一趟,事情能不能办成不知道,但饭肯定要车吃的,也能给家里节约一点粮食。不吃白不吃。
母女俩亲亲热热的去了厨房。
在厨房里,刘母一直不停的打听郑家的情况。打听的差不多了,刘母重重的叹口气,一脸的为难样,让站在灶台前做菜的刘小芳又一脸的担心。
轻声细语的问,“娘,家里到底发生了啥事?你倒是说啊,别总是吞吞吐吐的让我担心。”
刘母为难的望了一眼老闺女,盯着闺女的脸上瞧了许久,啥也没有说,只是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几次欲言又止,过了许久,被刘小芳反复催着,她才为难的说,“小芳,是你大侄子。自己认识了个姑娘,那姑娘是镇子上的,家里条件不错,对你侄子也好。只是她家里要求你大侄子有份城里工作,还得有房。
你说咱家的情况,怎么可能在城里有房,还有工作咱家也没有啊?你说,咋办?”
说着说着,眼泪又不要钱似的滴落,滴滴答答的滴落在身前的灶灰中。那伤心的模样,让刘小芳心里难受,但又不知道咋办?
她在郑家还没有生子,也没有嫁进门多少年,一年都不到,她的话语权不大。“那,那,怎么办?”
刘母摇摇头又眼带希冀的望着老闺女,眼神中全是期盼。如果玉珍在这边,一定会为刘母的演技鼓掌。简直是能去奥斯卡拿影后的大奖,不亏是老白莲。
“不知道,这不我来找你们两口子商量商量,咱家也不是有钱人,不像你婆婆那么有本事……”刘母的意思,婉转到刘小芳一直没有反应过来。没法子她只好稍稍明示。
此时刘小芳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低声的说,“娘,那我也没有办法,现在三河都没有工作。我去让我婆婆给大侄子找工作,不得削死我啊。我婆婆现在可不懒了,也喜欢管事了,脾气又不好,我能咋办?”
“那,那你婆婆分给你们的那套房,能不能借给你大侄子几年,等他结婚家里条件好些了,再还给你们,这你总能做主吧,还有你过段时间进城去求求你婆婆,让她收你大侄子做徒弟,给你大侄子一个出路。
要不然那镇上的姑娘家里肯定不会答应你大侄子的,再喜欢也不会答应的。”心里一直吐槽老闺女是个蠢货,见她还是不开窍只能自己出主意,她的人设都快甭不住。
“娘,那房子写在三河的名下,还有那证明是我婆婆在管。我借给大侄子住,我倒是没有问题,可我婆婆不知道答应不答应。
过段时间,等老二两口子带着孩子回来,我们进城,我与我婆婆说说,但不确定一定能成,你看行不?”刘小芳在亲娘眼里有些蠢,但也不是真蠢。自己在郑家有没有牌面,她是有数的。
刘母也不敢真的逼着闺女现在就答应自己,只是点点头,“行,你什么时候进城,我到时迟你几天进城。我去找找你婆婆,求求她。”
“娘,我会求她的,你就别去了,你们是一辈儿的人,去求她多委屈。”刘小芳不乐意亲娘受委屈,瘪嘴说道。
“没事,娘这辈子都是为了你们这些孩子,受点委屈算啥,只要你们好。你们兄妹几个都已经成家,我现在要操心的就是你大侄子的婚事。其余的还小,不急,等他的婚事完成,我与你爹能消停好几年,也能少操点心。”语气一样的温柔。这话说的刘小芳都快流泪。
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娘,委屈你了。”刘小芳已经开始脑补,还没有去呢,已经开始心疼亲娘。至于婆婆,心里已经把婆婆当成了凶神恶煞,想着不管咋样,一定要让婆婆给大侄子找份工作。
另外一边,郑三河与大舅哥一直沉默着。刘大闲的不是一个劲的喝水就是闲的一直在那抠手指。郑三河则是忙碌着修补椅腿。
城里,玉珍伪装过以后,已经与黑爷搭上了线。两人坐在黑市背风的地方,跟前一个小烤炉。
两人坐在角落低声交谈,玉珍拿出来几个东西,只是晃几眼,黑爷睁大眼睛,瞪的大大的,恨不得抢过来。但他知道眼前的女人敢把东西早早的亮出来,心里肯定是依仗的。
他可不敢小瞧。
再次压低声音说,“你要几个名额?”
“两个,要好点的厂子,正式工。最好安排在好说话的老实领导手下做事。”玉珍说出了她的要求。
“行,但我也有要求,刚才你拿出来的东西。价值我是知道的。两份工作,要不了那么多,剩下的我要收了。”黑爷已经规划好,年后开春离开,去国外。第一站肯定是港岛,那边有兄弟接应他,他之前要留在把本地,是因为有自己要照顾的人需要他照顾。那人死活不走,他只能陪着,现在那人已经去了天上,他也无牵无挂。
也是时候该走了。
走之前收一些值钱的东西,到了外面才有底气。即便有兄弟接应,但自己要是个穷光蛋,人家能照应自己多久?鬼知道,他最是懂人心。
心里透亮着。
玉珍没有给儿媳们找工作的意思,家里都不是一个孩子,都需要她们照顾,去上班去照顾孩子。
还有半边户也不错,孙子孙女们以后注定要种地,即便户口转进了城里,过些年也是要下乡,还不如现在就不转户口,老老实实的。
她想的长远,等退休以后,她打算回村住。
那时候才是六零初,时间上刚好。
到时候她的工作不是留给老四老五就是留给孙子中的谁。那时候就要看运气,等她退休,最大的孙子也只有少东能勉强接她的班。
“可以。”玉珍没有舍不得,这样的好东西,过些年价格便宜的不要不要的。只要有粮食就能换来大把。
玉珍写好两个儿子的资料,交了一点点的定金,然后离开,过两天就会有消息。约定好午饭以后过来,玉珍在黑爷这边买了一些紧俏货,外面的百货大楼都不一定有。
办好事情,左转转右转转,生怕身后有人跟踪。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玉珍悄悄的从随身食堂带了十来斤五花肉,还有几条五六斤重的大鱼,以及新鲜的韭菜,本地偶尔有从南方来的新鲜蔬菜,只是不那么新鲜。
出门背的背篓里面装满了东西,才回家。
到家的时候,正是午饭的时候,大河带着二河回来了。“妈。”才进院子,小五红霞就在她房间里透过玻璃窗已经看到,大声的喊道。隔壁堂屋的一群孩子跑了出来。只要玩起来,孩子们真是不怕冷。
一群孩子们涌出来,个个都嬉笑着。
“奶。”一群孩子奔过来,拥着玉珍。以前孩子们怕原主,可现在一个个的都很亲近玉珍。
“诶,在家里干嘛了?”摸着跑过来的小孙子老二家的晓天问。”
晓天与大河家的小儿子少南才两岁多,开年农历三月与四月才三岁。此时本该是疯玩的时候,可今天被好为人师的小姑姑镇压着让他们跟着她学习,她教他们数数,认字。
两小被奶奶一问,小嘴瘪瘪,眼泪跟放闸一样,奔涌而出。可怜巴巴的拉着奶奶的棉衣,小声的告状,“奶,小姑逼我认字。”
“蛮好,走,识字好,奶奖励你们比小姑多一颗糖果。”她买了几包奶糖,都是五斤一包的奶糖。
听见多一颗糖,两小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高兴的小手挥着。
“谢谢奶。”两小相互牵着小手小短腿迈动的可起劲了。一边的少东哭笑不得,两个弟弟这是有糖吃也不觉得识字不好了。可真是奶说的小吃货。
进到屋里,只有小四小五在堂屋,四个大的都不在,“小四,你哥嫂呢?”
“全在厨房,大哥在教他们做菜。”小四在预习功课,他与小五可珍惜读书的机会了,成绩也不错,考上高中是没有问题的。按照时间线,只要成绩够好,是有机会上大学的。
“你们咋不去学学,不一定要学得多好,但也要会自己做饭菜。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没去,我和小五都学过那些,以后还有机会可以慢慢学。”小四嘿嘿乐着,不在意的说道。
一群孩子在堂屋围着玉珍扒拉着奶奶腿边的大背篓,玉珍先是拎出来四条鱼,“小四,给厨房送过去,让你哥放在屋檐下的缸里冻起来,提醒他冻好以后放进厨房的放鱼的缸里。肉也是。”郑家现在别的不多就缸多,好多缸,厨房与杂物间前面的屋檐走廊边缘放的全是缸,冻肉的冻鱼的,冻鸡的,还有天气暖和以后养鱼的缸,厨房里也有,也是洗干净放冻的各种肉类的。